作者:山有青木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顶着止参担忧的目光迈进了承天殿的大门。
几乎是她进门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南山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高大的人,不管男女,不论老少,都是两三米高的样子,即便分坐在殿两侧的椅子上,仍然比她站着要高,加上个个都怒目圆睁魁梧健壮……确实有些吓人。
南山越走越迟疑,就在快要忍不住停下时,一抬头便看到前方高台王座上的阎岳,以及旁边的灵晔。阎岳眼含鼓励,示意她不必紧张,灵晔双眸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看。
不知为何,南山突然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到灵晔身边。
“仙人阿爹。”
她唤了阎岳一声,正要小声问灵晔要不要跟其他人打招呼,就听到下方一个满身青筋的阎罗道:“凡间来的丫头,果然登不上大雅之堂。”
话音未落,南山只觉一道疾风从王座上迸出,直逼说话的阎罗面门,阎罗神色一变,周身刹时弹出一个泛青的罩子。
他左右两侧的阎罗将手覆在罩子上,罩子的光亮愈发强盛,其中一个阎罗还笑着劝说:“摩三一向口无遮拦,冥主不至于与他一般见识吧?”
阎岳温和一笑,泛青的罩子倏然炸裂,三个阎罗直接吐了口血,殿内其他人也受了灵力波及,面色很不好看。
唯有南山,怔愣地站在灵晔旁边,仿佛看了一场大戏。
“我这儿媳面皮薄,诸位还是少逗她的好。”阎岳仿佛没有看到那三人灰败的面色,仍然一脸慈和。
大殿之上一时间静谧无声,受伤最重、也是最开始说话的阎罗摩三勉强回到椅子上坐下,仍然面带冷笑:“多年未见,冥主的修为依然深不可测……那可真是太好了,看起来还能庇护灵晔很多年。”
阎岳不语,只是亲自拿起茶壶倒水,茶杯精致小巧,可冒着热气的茶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却怎么也装不满,整个大殿上都充斥着水声,下方十大阎罗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南山想问灵晔,他们怎么了,可又怕这种时候出声不好,正纠结时,灵晔已经看了过来,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
南山看出他的意思,默默站好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客座最上首的紫身女阎罗三两步冲到摩三面前,一巴掌将他的鼻子都打偏了,“少主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阎岳这才放下茶壶,含笑道:“你们看着灵晔长大,也算是他的长辈,一个名讳而已,有什么不能叫的。”
女阎罗讪讪称是。
“行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阎岳笑道。
阎罗们当即一哄而散,转眼间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们也回去吧,”阎岳伸了伸懒腰,又成了温和好相处的长辈,“一大早的不让人安生,烦得很,我去睡会儿。”
灵晔答应一声,等阎岳进了内殿后,便拉着南山往外走。
“不是……”南山总算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抽出来,“我们这就走了?”
“嗯,已经没事了。”灵晔一脸平静。
南山:“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宵小,觉得我如今修为有限,来找茬罢了。”灵晔三两句解释完。
南山恍然,点头时发现他眉眼平静,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由得好奇:“那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父王已经警告了他们。”灵晔回答。
所以你就不打算报复了?这么大度?南山表示怀疑,但还有正事要办,匆匆跟他聊了两句就往内殿去了。
“做什么去?”
灵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山匆忙摆手:“我找仙人阿爹有点事!”
“我陪你……”
“我自己去!”南山直接拒绝,灵晔正好也有事也要办,便独自离开了。
“仙人阿爹!仙人阿爹!”
南山脚步轻快地跑进内殿,看到阎岳的背影后眼睛一亮,当即笑嘻嘻朝他走去:“你可不可以帮我解开……”
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静站的阎岳突然吐血,四肢仿佛没了骨头一样软软往地上倒。
“仙人阿爹!”南山惊慌地扑过去,虽然及时扶住他了,却也被他带倒在地上。
她顾不上疼,挣扎着将阎岳扶坐好:“你你你怎么了?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灵晔……”
说罢便要起身,却被阎岳抓住了手腕。
阎岳面色泛白,虚弱地摇了摇头。
南山不懂他为什么不让灵晔来,却也听话地留了下来:“可、可你现在这样……啊,我昨天刚学会使用灵力,灵晔还教我怎么治伤了,我我我现在就救你。”
她拼命集中精神,指尖溢出微弱的灵力后,直接抵在了阎岳的额头。阎岳阻止不及,只好任由她的灵力进入体内。
微弱的灵力飞速地顺着阎岳的经脉流转,经过大小伤处时勉强修补,犹如杯水车薪,南山心中愈发着急,还是忍不住想去找灵晔时,最后一丝灵力也抵达了阎岳的心脏,下一瞬便抵到一片坚硬的东西。
……蛇鳞?
指尖灵力崩裂,南山心口一疼,唇角突然溢出了鲜血。
她怔怔看着阎岳,不懂他的心脏上为什么会有一片蛇鳞,更不懂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熟悉。
她愣神的功夫,阎岳已经平复了气息,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南山回神,也赶紧爬起来。
不等南山询问,阎岳已经无奈地笑了一声:“到底是年纪大了,斗法还是太勉强了些。”
“您的心脏上为什么会有蛇鳞?”南山脱口而出。
阎岳一顿,面色渐渐古怪:“你怎么知道是蛇鳞?”
南山被问得一愣。
是啊,世间长鳞片的生灵千千万,她为什么这么笃定那是一片蛇鳞?
“我、我也是随便说的……”南山嘟囔一声,又道,“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您可别撒谎啊,我可是很聪明的,要是听出您撒谎了,就立刻告诉灵晔!”
“浑丫头,还威胁上我了,”阎岳摊了摊手,看起来很是无奈,“其实也没什么,当初灵晔走火入魔时,我耗了太多灵力救他,心上破了个洞,幸得一位长辈恩赐逆鳞,才将心上的洞补好,这事儿我没告诉灵晔,你可千万记得要帮我保守秘密。”
南山皱眉不语,只是苦恼地看着他。
怕她不当回事,阎岳叹了声气:“我好像跟你说过灵晔百年后继位的事吧。”
“说过。”南山点头。
阎岳又问:“那你可知,新冥王继位,能者者皆可挑战,一旦开战便是不死不休?”
南山睁大了眼睛。
阎岳笑笑:“放心吧,到时候灵晔继位,我退为护法,与止参的爹爹一同护他,那些人想挑战他,就得先打赢我们……今日的震慑之后,他们至少可再消停个两百年,到时候你修炼大成,他们便彻底不敢如何了。”
他倒是想让灵晔放弃继位,可惜冥界权力更迭毫无道理,一脉之中有一人做了冥主,历代都要有子孙继位,直到被挑战之人屠戮一族,才算彻底放弃。好在只要护法的修为够强,那冥主再弱,也一样坐得稳身下的位置。
南山没想到还有这层事儿,再想想灵晔心魔之后仍然冒险修炼,忍不住问:“如果灵晔有能力保护自己呢?”
“他的修为早就被心魔毁了,哪来的能力保护自己,”阎岳奇怪地看她一眼,“再说了,就算他有重新修炼的能力,我也绝不会答应的,一根糖葫芦没吃着就生出心魔的家伙,谁知道下次会为了什么搞出幺蛾子,我已经没那么本事救他第二次了。”
南山难以反驳,只好换了话题:“方才在殿上,灵晔笃定您可以轻松应对,可您却还是受伤了……是不是您的修为不如从前了?也是因为救灵晔?”
“……南山
还真是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阎岳顿了顿,试图混过去。
南山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阎岳没办法了,只好求她:“别告诉灵晔,成吗?”
儿子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假装自己很弱,父亲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假装自己很强,偏偏她什么都知道,还不能说出来。
半晌,南山深吸一口气:“行,我答应你。”
“南山真乖,”阎岳满意了,“对了,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被他一提醒,南山总算想起自己的正事了:“也没什么,就是想请您解一下追踪术。”
阎岳点了点头,一抬手便抹去了自己在她眉心留下的灵力。
“……您不问我为什么啊?”南山惊讶。
阎岳:“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小两口出去幽会,不想被我这个老古板知道也是正常,仙人阿爹是过来人,都懂的。”
说完还朝南山眨了一下眼睛,惹得她哭笑不得。
再三确定他已经没事后,南山才从承天殿离开,结果刚出门,就看到止参的父亲带着一群鬼将四下巡查。
“护法阿伯!”南山凑过去,一脸好奇,“这是做什么呢?”
“也不知道哪来的妖人,竟然潜进宫里把十大阎罗的摩三给揍了,”护法黑着脸道,“好歹也是冥界的守护神,竟然在沧澜宫内被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简直是丢人!丢大人了!”
南山:“……”
“南山姑娘,你见着少主和止参没有?也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面都不露一个,真是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禀告冥主。”
“等、等一下!”南山连忙拦住他,“冥主这会儿正在修炼,不准任何人去觐见……要不您再找找灵晔和止参?”
“我也想找,关键是找不到啊!”护法扼腕。
南山:“……”那确实找不到。
因着摩三被揍,沧澜宫再次戒备,连许久未动用的护宫大阵都打开了,可见护法对十大阎罗不喜欢归不喜欢,事关沧澜宫面子问题,他还是相当在意的。
南山却顾不上这些,解了追踪术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静静等待溪渊的到来。
她等了一夜,好几次险些睡过去,却始终没有等到溪渊现身。
又一次歪在枕头上,南山倏然惊醒,再看窗外,已经天亮了。
凭她这几次跟溪渊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人看似做什么漫不经心,实则相当苛责,像这种约定好几日后相见,只会提前来,绝不会迟到。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南山嘀咕一句,突然开始祈祷他真的出事。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专心祈祷的南山一瞬绷紧了皮:“谁?!”
“我。”
南山一顿,赶紧跑过去开门,灵晔一袭白衣,腰上配了一条窄窄的浅金腰带,清冷中透着一分矜贵。
南山小心地瞄一眼他身后,确定没人后问:“那个摩三是你打的?”
“嗯。”
“怎么还叫上止参一起?他也很能打吗?”
“他替我望风。”
南山沉默一瞬,道:“下次有这种热闹,记得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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