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鬼魂无实身,不会对屋里造成什么影响,”霁月主动向前,走到门口后转身看她,“去歇一歇吧,若是怕,我便守在门口。”
南山舔了一下发干的下唇,鼓起勇气走进寝房,再回头,他还在门口站着,眸色坚定又温柔。
南山定定与他对视片刻,突然问:“你大清早过来,是不是就是因为猜到我会害怕,所以给我壮胆来了?”
霁月一怔。
“你人还蛮好的嘛。”南山评价一句,也没那么怕了。
红日高悬于上空,最后一点水汽散去,属于早上的感觉也消失了,南山不知道自己起来多久了,但根据自己的感受推测,应该也过去一上午了。
正是补觉的好时候。
她打着哈欠爬到床上,一扭头发现霁月还站在门口,很快便安心地睡着了。
昨晚提心吊胆一整夜,她几乎沾床就着,等再醒来时,床边蹲了个七岁小孩,门口的大人却不见了。
“还以为会一直守着呢。”她轻声哼哼。
七岁小孩:“你嘀咕什么呢?”
南山:“骂你呢,一晚上只顾着睡觉,根本不管我死活。”
“……你还好意思说,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还一惊一乍的,我不骂你就够好了。”守心冷哼。
南山在床上滚了一圈坐起来,直接无视他的控诉:“吃什么?”
“吃什么吃,饿着!”守心怒道。
虽然被南山轻易挑起怒火,但守心还是尽职尽责地做了两菜一汤,南山捧场地吃了大半,顺便问一句:“你做饭是跟霁月学的?”
“你怎么知道?”守心顿时警惕,“仙君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怕他发疯,南山没敢说实话:“没有啊,我猜的。”
说罢,就看到守心放松下来,她忍不住道,“话说,我跟霁月可是有婚约的,你一个座前童子,动不动就嫉妒我,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我才没有嫉妒。”守心嘴硬。
血日高悬,上面没有一点黑斑,天空看起来还要亮很久。百鬼夜行的恐怖夜晚,好像一瞬间远去了,南山见识过一次后,便理解了霁月为什么会说天黑不是好事,衷心期盼着白天能更久一点。
修炼的事还是毫无进展,但霁月始终如一地觉得她没问题,南山起初还有点感动,慢慢的开始觉得他脑子可能有问题。
又一次修炼失败,南山仰天长啸:“我受不了了!人家断胳膊短腿儿的都能修炼,为什么我就少一根一点都不重要的骨头,就完全无法修炼?!”
“你那不是一点都不重要的骨头哦,那是最靠近心脏的骨头,”守心趴在地上,抱着一堆切成大小一致方块的木头搭小桥,“百骸归处为心,灵气归处则为心前骨,你少的可是最重要的骨头。”
“听霁月的意思,我还是自愿抽的,”南山痛苦抱头,“我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自愿抽出这么重要的骨头!”
守心继续搭桥:“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没了这根骨头,我就不能修炼了吗?”南山怒问。其实她近来也不是毫无进步,至少能感应到一点点体内的灵气了,只可惜每次带着灵气游走经脉,到了心口处便会堵住,然后前功尽弃。
守心扫了她一眼:“你当然可以。”
南山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守心:“我没有。”
“那你说得这么干脆。”
守心:“仙君不是说你能行吗?那你肯定能行。”
南山:“……我知道,他看见了嘛。”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浮起一个虚伪的假笑。
白昼太长,南山无法估算距离天初亮时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此刻的血日又一次被大块黑斑覆盖,只是光线还算强烈。她很快晒出了一身汗,躲到了阴凉处发呆,守心继续趴在院子里玩搭桥游戏,几次失败也不急不恼,低着头重新来过。
霁月走进院里时,就看到两人正各干各的,一副谁也不想理谁的样子。他眼底泛起笑意,一边示意守心找个凉快地方待着,一边朝南山走去。
“看来这次依然不怎么顺利。”霁月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给出结论。
南山撇撇嘴,不想说话。
霁月想了想,略微侧过身来,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拿出一个苹果。
南山略微站直了些:“这是……”
“嘘,”霁月唇形微动,认真地看着她,“就只有一个。”
南山笑了,立刻将苹果接了过来,躲在霁月高大的身躯前咔嚓咔嚓偷吃,等把苹果啃得直剩个核时,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霁月见她心情好转,这才低声宽慰:“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
南山喉间溢出一声不认同的轻哼,突然又想到什么:“如果我把那根灵骨找回来,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
霁月:“灵骨是前世遗失,只怕早就被有心之人拿去用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再长出一根呢?”南山追问。
霁月想了想,也不怎么确定:“也许有吧,只是我不知道。”
“啊……”南山又开始郁闷了,“所以我要想修炼,就得先长出一根新的灵骨,可我又没办法长出新的灵骨,那就不能修炼……这跟走进死胡同有什么区别?”
霁月:“不要心急,总会……”
“总会找到办法的是吧?”南山倏然抬高声音,“你除了会说这个,还会说什么?!”
话音刚落,两人皆愣住了,只有刚挪到阴凉处的守心不满叫嚷:“南山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跟仙君发脾气!”
南山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话,身体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脸色微变,不受控地倒向霁月,霁月一手扶住她,一手在她眉心注入灵力。
“别怕,是灵骨又开始生长了。”他低声宽慰。
南山眼前一黑又一黑,想说什么,最后都被疼痛打断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经历灵骨生长了,这一次的天亮之后,她便疼过一次,被霁月用灵力压制后,又很快开始了第二次生长,霁月为她仔细检查过后,说灵骨已经无法压制,只能让其继续生长,于是之后也帮了她几次。
虽然在应对灵骨生长这件事上,两人都算是轻车熟路,但南山还是觉得难熬。
浓烈的灵气冲击着血肉之躯,五脏六腑都开始渗血,霁月送进来的灵力一边修补伤处,一边滋养灵骨,两重调理之下,南山的衣衫很快被汗湿透。
当最后一点伤处也被治愈,霁月默默松了口气,直接将她抱
回了寝房的大床上,守心早就习惯了她灵骨生长时的虚弱模样,知道仙君会照顾她,便没有跟着进去添乱。
“你出了很多汗,不管的话会生病,是要我用清洁咒,还是直接帮你擦身换衣?”霁月半蹲在床边征求她的意见。
南山毫不怀疑,她要是敢选擦身换衣,他真的会直接来脱她衣裳,闭了闭眼睛后哑声道:“我选清洁咒。”
霁月微微颔首,指诀一掐,她通体便清爽起来了。
“还痛吗?”霁月语气有些虚浮。
南山感受到身体的隐痛静默一瞬,摇了摇头。
霁月眉眼松缓了些,低声叮嘱:“这次我多给你灌了些灵力,想来下次生长痛要隔很久才来,你要好好吃饭多多强身健体,也算是早作准备。”
南山看着他泛白的唇色,突然道:“对不起。”
霁月一愣。
“刚才……不该凶你。”南山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她今天的火气来得确实毫无道理,所以她想好了,就算霁月不原谅她,或者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也都没关系。南山默默提起一口气,一边假装不在意,一边支棱着耳朵等待他的回应。
可左等右等,某人就是没有动静,南山耐心不足,终于忍不住将脸扭回来。
下一瞬,霁月伸出手指,戳在了她的脸上。
她愣了愣,有点呆:“干什么?”
“原谅你。”霁月说。
南山无言良久,提醒:“这是道谢的意思。”
霁月想了想,又伸出一只手,两只手点在她两侧脸颊上:“这样,就是原谅了。”
南山:“……”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吧,”霁月摸摸她的头,“修炼的事,我来想办法。”
南山将脸埋进被子里,默默看着他。
霁月看着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指尖不自觉地捻了捻,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帮她掖好了被角,便转身出去了。
每次经历灵骨痛后,南山就会睡上好久,这次也是一样,等她彻底醒过来时,霁月已经离开,守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忽略身体里还存在的若有似无的痛意,慢吞吞地走到门外,抬头看一眼被黑斑遮去三分之二的血日,又低头看向守心的那堆木块——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那些木头块终于搭成了桥的模样,可惜只做了桥墩,上面的桥梁是用一块板砖做的。
虽然难看了点,也不是全都用木头块搭成,但好歹也是搭成了。南山眼眸微动,一瞬间心思通明。
守心走过来时,就看到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玩具看,以为她要嘲笑自己,便赶紧解释:“可不是我故意这样的,都怪这些木头块太短了,我才……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有一个想法。”南山眼睛亮晶晶,看向他的眼神里透着狂热。
守心迟疑地后退一步:“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我才没有!”南山冲进屋里,当着他的面把门砰地关上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来打扰我,也别叫我吃饭,我要开始修炼了!”
“疯了,到底还是疯了……”守心低喃,“怪不得仙君不让我修炼呢,合着是怕修出失心疯。”
虽然很担心南山的脑子会出问题,但守心还是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前,霁月来了便好声好语地解释几句,钟伯敢来就骂上半天,总之没让任何人去打扰她。
南山的房门紧闭了很久很久,久到又一次黑夜即将来临,守心都怀疑她已经饿死在屋里的地步,她仍然没有出来。
守心越来越不安,终于忍不住敲响了她的门。
“干嘛?”屋里传来南山不高兴的声音。
还活着啊,守心松了口气:“没事!”
吱呀,门开了,南山抱臂靠在门板上:“不是说了让你别打扰我吗?”
“我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你别不识好人心啊。”守心不满。
南山嘿嘿一笑:“好吧,原谅你。”
守心冷哼一声,突然盯着她看。
“看什么?”南山不解。
“你不对劲啊,”守心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之前每次修炼结束都会不高兴,可今天却没有,说吧,你在屋里到底干什么呢?不会是假装修炼实则睡大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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