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个邪神订婚了 第63章

作者:山有青木 标签: 仙侠修真 轻松 玄幻仙侠

  钟伯身上古怪的地方没能弄清楚,那位仙君被她吓跑后也不来后院了,南山哄好了守心,又独自纠结两顿饭的功夫,终于

  又去了一次前殿。

  神殿香火永远鼎盛,南山已经习惯了这种烟熏火燎的味道,进门后径直走向神台,然后就看到霁月靠坐在神台上,双眸紧闭似乎正在休息。

  南山上一次看到他睡觉,是他晕倒的时候,而如今黑斑已经将血日侵袭大半,他消瘦了许多,眼下也泛起了淡淡的黑青,她第一反应便是他又昏了过去,直到走近之后发觉他呼吸平稳,才确定他没有昏倒,只是睡着。

  他竟然睡着了。

  南山小猫一样跳上神台,悄悄地在他面前蹲下,行动时掀起的清风拂过霁月的脸颊,搅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实在不像个神明,反而像是书生,温文尔雅的,总是噙着笑,哪有半点高位者的架子。南山静静蹲在他面前,视线从他的眉眼一直流转到他的鼻梁,然后又到嘴唇,再往下是喉结。

  这样的人,连喉结都是圆润柔和的,没那么突出,却也十分明显,睡着时会无意地滚动。南山看了许久,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喉结时突然停了下来,沿着他脖颈的弧度一路往上。

  日光昏沉,她就像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新游戏,手指离得无限近,却始终不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这样沿着线条往上,走过嘴唇、鼻梁、眉眼,最后又落到脸颊的位置。

  这一刻大殿内香火缭绕,祈福祝祷声却好像离得很远,南山轻笑一声,霁月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流光一样的红瞳一闪即逝,重新恢复成黑色后,眼底没有半点睡意,两人对视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于是南山的手指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脸颊上,做了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霁月仙君,你醒啦。”

  霁月静静地看了她良久,开口时声音略带沙哑:“我好像还没将破除罩子的方法告诉你。”

  南山以为他要等手上的伤彻底好了再提此事,所以一直没有追问,此刻听他突然提到,便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

  他的伤确实好得很慢,一直到现在还有一条裂痕,看起来甚是狰狞。

  “你说。”她重新看向他的眼睛。

  霁月嘴唇动了动,半晌才缓缓道:“你先回去,天黑以后过来寻我,便一切都明白了。”

  南山怔怔看了他许久,最后扭头望向神殿外昏暗的天空。

  “天黑之后,要及时来。”

  

第41章

  从神殿出来后,南山看着被黑斑遮盖到只剩弯弯一条线的血日,有一瞬间以为那是初升的弯月,可月亮不会是红色的,初升的月亮更不会高悬于头顶。

  她心烦意乱地回到后院,刚进院子就看到守心抱着扫帚昏昏欲睡。

  每当夜晚要来临时,他好像就会困得厉害,南山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回屋睡去吧。”

  “嗯?”守心猛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后打了个哈欠,“不行,我还没给你做饭呢。”

  “我现在有修为护体,其实不需要按时吃饭。”南山失笑。

  守心揉揉眼睛:“可你吃饭的时候会很高兴。”

  “你想让我高兴?”南山反问。

  守心白了她一眼:“你是我家仙君认定的夫人,我当然要让你高兴。”

  “那如果我现在不是了呢?”南山又问。

  守心愣了愣:“不是了是什么意思?仙君他变心了?”

  南山觉得他呆愣的模样很好玩,就幽幽叹了声气。

  “他太过分了!”守心突然怒了,气势汹汹就往前殿走,“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怎么能把人抓来这么久又变心!”

  南山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跟心爱的仙君翻脸,赶紧把他拉了回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守心僵住,像受了背叛一样默默扭头。

  南山咳了一声:“开玩笑……不至于生气吧?”

  “哼!”守心一把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走了,不过这次不是往前殿,而是去了厨房的方向。

  “喂,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至于这么生气吧?”南山对着他的背影高喊,说完又想笑,“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挺重要的嘛,你竟然会为了我去找霁月算账,谢谢哦!”

  守心走得更快了。

  爱开玩笑的南山在今天的最后一餐饭上得到了报应,守心做了两个非常非常辣的菜,直到她嘴唇都肿了,才勉为其难地给她盛了一碗米粥。

  她吃饭的功夫,守心好几次差点睡着,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便立刻起身往屋里走:“你把碗刷了再回来睡觉。”

  每次天黑,她都是要去他房间睡的。

  南山答应一声,抱着碗去了厨房。这些碗也是有些年头了,虽然勉强能用,但也相当脆弱,她之前尝试用灵力清洗,结果直接烂了三个,气得守心又是跳脚,那以后她就开始老老实实自己刷。

  等她从厨房出来,天上那轮‘弯月’更细了,可根据她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日夜的经验来看,要想这一线光亮消失,还得一段时间。

  前殿琐碎的声音又一次传进院子,守心已经睡了,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想想自己入夜后要去找霁月,便在院中为守心加固了结界,自己则一个人暂时去了外面。

  东夷岛总是在相当漫长的白天之后才会迎来黑夜,南山以为除了那些临近黑夜来祈福的人,过惯了闲适松弛日子的子民们,会早早就回家睡觉,大街上一个人也该没有。

  可是她却想错了。

  几乎是刚出院子,就险些被一个人撞到,她连忙避开,却在下一瞬看清了对方的脸。

  “李婶?”她惊讶开口。

  李婶猛地抬头,一看是她眼睛都亮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仙君夫人,我可算见到您了!”

  “你怎么了?”看她一脸焦虑,南山皱眉问。

  李婶:“仙君……仙君他怎么回事啊,我这几次去神殿上香,他都没有为我实现心愿,家里能用的鱼都用完了,我要是再打不上来东西,只怕明日就不能出摊了。”

  李婶是卖吃食的,所需要的鱼虾全是自己划船去捞,捞不到东西这事儿对她而言,的确是天大的事。

  南山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以前我只要去神殿上香,我家那口子就可以满载而归,但最近却每次只能捞上半桶,根本就不够用,我就是想问问仙君,他是不是将他的子民给忘了!”李婶说着,眼角便泛起了泪花。

  一条胡同之隔的外面,有人正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其间夹杂着霁月的名字,不见白日里的恭敬与尊重。

  李婶还拉着她的手,南山没办法分神去听别人说了什么,只好继续跟李婶分析:“霁月每日都在尽责赐福,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子民的……我记得你家的船是那种小船,不能往深海去,每次在浅海捞上半桶,其实也不少了吧,若是多捞几次,不就够用了?”

  “那怎么行!”李婶一把甩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愤恨,“仙君夫人你真是好日子过太久了,这种话才会张口就来,你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多累吗?别说是多捞几次,就是多捞一次身体都受不住,霁月仙君怜悯众生,怎么舍得我们如此辛苦!”

  南山嘴唇动了动,想起平时李婶大部分时间都在跟人闲聊,而她家那口子也是随便去海上转一圈就回来吃喝玩乐,两个人像岛上其他人一样潇洒自在,哪有半点辛苦的样子。

  她虽不是海上人家出身,可也是做过穷苦之人的,这座岛上的人,明明比凡间的县太爷过得还舒服。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是仙君夫人,有些话不能直说罢了。

  可她不说,李婶也看出了她的意思,眼神变了几变之后,才勉强遮掩住恨意和恼火,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仙君夫人……南山,李婶的好南山,你能不能看在李婶为你做过那么多顿饭的份上,请霁月仙君多多关照于我?”

  南山想说她从不干涉霁月赐福之事,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我会与他说的。”

  李婶眼睛迸射出喜悦的光,兴高采烈地跑走了,南山看着她过于轻盈的背影,心底的古怪再一次涌起。

  墙外的嚷嚷声越来越大,似乎是吵了起来,有人说霁月仙君不像以前一样照拂百姓,是一个不合格的神,有人怒骂反驳,并说是因为他不够诚心才会如此,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二来去的矛盾竟然有闹大的趋势。

  南山往身上施了个隐身咒,这才从巷子里走出去。

  尽管出去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乱糟糟的街道时,还是直接愣住了。

  她来东夷这么久,度过了好几个交替的日夜,却从未在天色即将黑时出过门。

  今天第一次这么晚了出来,只见

  平时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处处都是垃圾,那些没用完的鱼和虾就这么随意地堆在角落里,散发着阵阵恶臭。

  有人在街角睡觉,衣裳脏得看不出原样,有人在大打出手,力度大得恨不得让对方死,也有人拿着香跪在路边,朝着神殿的方向不断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如果说昔日那个世外桃源,是她认知里的东夷岛,那眼前的这一切又是什么?南山看着一只破碎的拨浪鼓落在脚边。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荒诞感再次浮现,最后一缕光藏进黑斑,天地间彻底漆黑一片。

  南山有一瞬间全然看不清东西,凝神静气后在眼睛上加了一道灵力,再次睁开眼,天地之间一片暗红,却也能勉强看清。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街道仿佛静止一般,所有人都一脸麻木站着,仰着头看向悬日消失的方向,仿佛一条条晒干的银鱼僵直茫然。

  “我们去找霁月仙君……”

  不知道是谁低喃一声,所有人仿佛都活了过来,反复地说着要去找霁月仙君,说只要求得他再次赐福,东夷就能恢复往日荣光。

  同样的话从成千上万人口中说出,那种蚂蚁爬进耳朵的痒痛感再次出现,南山抖了抖,连忙去封自己的听觉。

  可用惯了的术法,这一次却一点用都没有。

  无数声音依然在往她耳朵里钻,她只觉天地旋转恶心想吐,连步伐都变得不稳。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南山勉强扶住旁边的树,才没有仰面摔下去。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些人顶着同样贪婪的、疯狂的脸,朝着神殿涌去的模样。

  “霁月……”她呼吸困难,一瞬间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依然是黑的,但被黑斑挡住的血日,却露出了一丝光线,看得出即将天亮。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拨浪鼓还在她的脚边,清晨浓郁的水汽压得她呼吸困难。

  蚂蚁一样的声音消失了,南山的不适感也跟着消失,起身后想起那些百姓冲向神殿的画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也不想地朝神殿冲去。

  霁月……霁月临近天黑时,就已经变得虚弱无比,黑夜彻底来临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那些人仿佛疯了一样,很可能会对他不利。

  南山越想越着急,调动全身灵力转瞬出现在神殿前。

  血日的光边又露出了些,无数黑红的气流朝着神殿倾落,那是和笼罩在东夷岛的罩子同源的气流,有着相似的黑暗与怨气。神殿门窗紧闭,黑暗中像一个无声的怪物,静静等着下一个猎物主动走进它的口中。

  南山深吸一口气,凝重地朝它走去,下一瞬却有什么撞破了门,直直朝她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闪开,那东西重重摔在了她方才站的地方,一脸恐惧地抬头时,她才看清是什么。

  “李婶?”南山震惊得头脑一片空白。

  李婶满脸的血,仿佛已经认不出她来,只是绝望又慌乱地往前爬,身上的血痕在地上擦出一长条诡异的痕迹。

  “跑……快跑……”

  她拖着只剩上半身的身体,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手指还扒着前方石板的缝隙。

  海风烈烈,湿润的空气被血腥味渗透,南山不是没见过死人,却第一次看到死状这么凄惨的死人,而这个死人还是她认识的,曾经给她做过很多吃食的李婶。

  神殿的门被砸开之后,就那样幽幽地敞着,明明灯烛还燃着,南山却无法看清门里的一切。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可她还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像被什么牵引着一般,一步一步地僵硬地往前走。

  在进门之前,她对自己即将看到的画面已经有些预感,可真当看到血淋淋的尸山尸海时,还是被震慑到大脑一片空白。

  这里有多少尸体?全东夷的百姓都在这儿了吗?南山的视线从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脸颊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霁月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