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藏
她收回目光真想锤自己一下,她又在想走捷径,就像从前一样,靠着山羊之眼逢赌必胜就再也无法收手了,捷径让人上瘾,可是不能,人不可能永远幸运。
越利用章典,她暴露的就越多。
特罪署的大门打开,司康带着一身雪花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对上沈初一的目光就迫不及待说:“白雪芙的经纪人提供了一个新信息,白雪芙曾经有两个通讯号。”
果然,钟康明被带回特罪署调查的舆论闹得越大,就会有越多的知情人开口。
她要给所有人绝对的信心——就算真凶是副首相也一定会被缉拿归案。
“一个号码是工作的,一个是私人号码。”司康快步走向她,把调查来的信息递给她:“之前特罪署调查的是她的工作号码,她的私人通讯只绑定了她另一部通讯手环,知道的人不多,那个通讯手环在她被害后就找不到了。”
沈初一接过来司康的调查笔录,飞快翻了翻。
白雪芙的经纪人在这一次才坦白承认,十年前特罪署的署长安思危亲自审讯的他,特意提点过他:不该说的不要说。
他知道白雪芙的被害和安思危有关,才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他没想到十年后这个案子会重启,更没想到能看到副首相父子被提审,这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他说白雪芙的私人号码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本身朋友就不多,应该只有他知道那个私人号码,白雪芙很可能是用私人通讯号和方少威那群人联系的。”司康耳朵被冻的很红,飞快说。
沈初一找到笔录里经纪人提供的那串私人号码,递给安嘉树说:“你能查到这个号码的通讯记录吗?”
“可以。”安嘉树马上去查。
可号码输入进去,却发现这是个根本不存在的号码。
沈初一不意外这个结果,要清理掉一个号码的存在痕迹对钟康明来说应该毫无难度。
她拿了外套,对安嘉树和司康说:“把林夕木父母的详细地址发给我。”
司康马上反应过来,她要去调查林夕木的父母,“我和你一起去。”怕她不肯又说:“不要单独行动。”
沈初一没有拒绝,点了一下头,和司康一起又开车离开了特罪署大楼。
※
去的路上,司康都很想和她说话,可她低着头一直在查看白雪芙和林夕木的信息,他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在她拿水喝的时候开口问:“你昨晚没回去睡?”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警惕的看他。
“我没有监视的。”司康立刻解释说:“是家里的智能门锁有出入记录推送,我看到你是凌晨两点多才回去的。”
是了,沈初一记起来白世舟那套房子从房门开始都有智能监控,她喝了一口水敷衍说:“去朋友家了。”
“朋友家?”司康几乎是下意识想问:什么朋友?男朋友女朋友?怎么他不知道她在A市还有朋友?
可他又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这样问她?只会惹她厌烦。
犹豫间,她已经说:“不要继续问,我会烦。”
司康握紧方向盘,心里像是被注入冷气一样难受,他从车镜里看她,她低着头继续在查看信息,碎碎的黑发从耳后散落。
他想:她一定有很多朋友,巨鹿学院的优等生,追求者数不胜数,更何况现在她这么的优秀,比肩章教授,前途无量,他不过是她众多“朋友”中不起眼的一个。
昨晚她去的“朋友家”就比他更好吧?
车子停在一栋很老的小洋房前。
林夕木的父母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家境虽然比不上富豪,但绝对殷实,这栋老洋房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几倍了。
沈初一和司康下车敲开门,先看见了林夕木父母家的保姆,出示警员证之后保姆依旧很警惕地说:“我没有听太太说,有警察要来。”
她口中的太太是指林夕木。
沈初一脚尖抵住了她要关上的门,直接推开门进去说:“你们太太现在在特罪署接受调查不方便给你打电话。”
保姆自然拦不住她,只能跟在身后有些气愤的说:“我不知道你要调查什么,但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她说话都不利索……”
沈初一进入客厅,看见了坐在窗边轮椅上发呆的老太太,应该是林夕木的母亲林明君,她已经七十二岁了,头发花白,早些年就患上轻微老年痴呆症,丈夫去世后她更是恶化到人也不认得的地步。
林明君不知道在看窗外的什么,看得很出神,也可能只是在呆滞状态内。
沈初一没过去打扰她,回头对保姆说:“林夕木女士的房间在哪里?麻烦带我去看看。”
保姆想拒绝,司康已经出示了搜查令请她配合。
保姆只好带着她们上了二楼,打开了一间卧室门。
林夕木的卧室空间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温馨,白色的床上铺着碎花的床单被罩,书柜占据了两面墙,上面除了书之外还有很多林夕木的奖章、相框。
窗下不是梳妆台,而是一张小书桌,上面摆放着林夕木带着女儿和父母的合影,还有一些字帖。
沈初一目标很明确的去翻看了林夕木的奖章和相册。
司康略微思索了一下问她:“你是想找林夕木高中之前的信息吗?”
“是。”沈初一把相册翻了遍说:“真奇怪,就连相册也只有高中以后的林夕木。”
司康也觉得很奇怪,书架上的书、收在文件夹里的成绩单全部没有高中之前的,就仿佛这个房间只存在过高中以后的林夕木。
沈初一走到书桌前,眨了眨眼,看见字帖上细微的灰尘,这个房间应该很久没有住人了,保姆打扫只会擦桌子,字帖、毛笔这些小东西上积了一些灰。
她又看向书架,暗暗生光的山羊之眼停在一本书上,因为两面墙的书架都有些积灰,唯独只有这一本书上是干净的。
有人近期拿过这一本书。
沈初一过去戴上手套,抽出了这一本书,是一本医学相关的书,中间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她翻开书页,在厚厚的书页中看见了夹着的东西——是一篇打印下来的报道。
而这篇报道正是十八年前,李娟丽采访钟康明的报道。
“钟康明的报答?有什么特别的?怎么会单独打印下来夹在书里?”司康过来看了一眼。
沈初一拿着那份报道很慢地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采访的记者是李娟丽。”
“李娟丽?”司康惊讶:“那位十八年前肢解缝合案的被害者?”
这说明了什么?
沈初一没有作证的大胆猜测一下,这说明林夕木不只知道钟康明杀了白雪芙,她也知道或是怀疑钟康明还是杀害李娟丽的凶手。
不然她为何单独复印下来这一份报道?
“是林夕木故意打印下来的?她为什么打印下来?”司康疑惑不解。
是啊,她为何打印下来这份报道?
“或许是她当初寄匿名信的时候打印下来的。”沈初一猜测:“她想将这份报道也放进匿名信里,透露更多信息给破案人员,但后来又觉得不妥取了出来?”
司康吃惊的看她。
她依旧在盯着那张报道喃喃自语:“为什么觉得不妥?是因为她也不确定李娟丽是不是他杀的?那就说明她百分百确定白雪芙是他杀的……百分百确定……可为什么几天前又抽出了这本书?”
司康开始听不懂她的喃喃自语。
“是在重启案子的时候抽出了这本书?”沈初一抬起眼扫视整个房间,眨眼放大再放大,看见书桌其中一个抽屉的缝隙中没有积灰。
她过去抽开抽屉,里面放了很多各样的纸张、文房四宝、以及牛皮纸文件袋。
“她在几天前也打开了这个抽屉。”沈初一突然理通顺了,回头看向司康说:“或许在几天前她想再次寄出匿名信,用这些文件袋装上那篇报道。”
可她犹豫了,又重新将抽屉关上,将报道夹回书本里。
为什么呢?
“可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司康想不通:“如果那封匿名信真的是林夕木寄的,她的行为就很矛盾,既想提供证据,又想替她丈夫隐瞒?”他不懂。
是啊。
如果林夕木明知钟康明以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两个女孩儿,并且在不断家暴她,她又为什么忍受?为什么一面想提供证据一面又想替她丈夫隐瞒?
“或许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又或许这桩案子还牵扯到她的儿子?”沈初一却在想,如果林夕木是十年前就知道钟康明是杀人凶手,以她这样殷实的家境没有办法和平离婚吗?
她总觉得林夕木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她把书本交给司康,快步离开卧室,趁着保姆不注意溜去了楼上的主卧里。
推开门,老旧的家具被收拾的很干净。
她眨眨眼,放大房间里的所有痕迹,地板刚刚拖过、床铺也是新洗过的、床头柜上摆放着林明君老太太和丈夫的合影。
只有她和丈夫的合影,却没有一家三口的合影。
沈初一走过去看那张照片,却在相框的背面看到了另一张相片,这是双面的相框。
翻过来背面是一张林明君和丈夫抱着小婴儿的合影,那婴儿看起来才刚满月的样子,是林夕木吗?
她拆开相框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在背后看到一行娟秀的小字——爱女书臣。
书臣?不是林夕木?
沈初一再翻过来相片看,忽然猜想:这个家里没有林夕木高中之前的痕迹,是不是因为林夕木是被领养的?高中才带回来?
“谁准许你动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沈初一回过头就看见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孩儿怒气冲冲的朝她走过来,伸手就要夺走她手里的相片,她躲开了女孩儿的手。
“还给我!”女孩儿顿时大怒,抬手就要推搡沈初一:“你是警察就能随便闯入别人家中搜查吗?拿来!”
她的手才刚刚按在沈初一胸口,就被沈初一擒住手按倒在了床上。
她痛的叫了一声。
“嘘。”沈初一嫌吵地押着她轻声说:“你是钟康明的女儿钟佳期吧?别这么吵吵闹闹,你也不想吵到你外婆。”
钟佳期气得说要起诉她,起诉她利用职权骚扰她外婆、暴力执法。
“出什么事了?”司康慌慌张张跑下楼,刚要冲进来却又定住了脚步,“章教授?”
沈初一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外沙发旁注视着她的章典。
她立刻低下了头,眨眼将山羊之眼熄灭,心却突突猛跳了几下,随后又觉得自己心虚什么?章典又不是没有见过“沈于蓝”的山羊之眼,同为羊系异能体,山羊之眼一样很正常。
这个章典,醒了乱跑什么?怎么哪儿都有他?
“您怎么在这儿?”司康一边问章典,目光一边看见主卧,担心地立刻跨进来低声问沈初一:“有没有事?她是谁?”
沈初一松开了钟佳期,“钟康明的女儿。”
钟佳期站起身气红了双眼,胳膊都快断了一样痛,盯着沈初一的警员证说:“沈于蓝是吧?你有搜查令吗?你在没有告知家属的情况下擅自骚扰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沈初一懒得听她说话,抓着司康肩膀把他挡在自己眼前,“你来处理。”然后绕开司康就走出了卧室。
沙发旁的章典依旧在看她,手臂里搭着他的大衣外套。
他好像换了一套衣服,也洗过澡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