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幼白
而这些被贡榕俘虏的奴隶,自然不会允许棘灵破坏长生砂的产出地,他们将夜以继日地以生命守卫贡榕的主根。
贡榕,棘灵,长生砂的奴隶,三者一起维持着奇妙的生态平衡。
宁兮讲述完一切,很感慨地说:“贡榕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生物,我遍览合苑珍藏的典籍都没见过几处记载,本世界更是从没出现过,所以把山神本人送到自己主根这种事,我闻所未闻,想必也是前所未有吧!”
林川并不荣幸自己在这种事上抢占了第一名:“那我怎么办呀?”
“这玩意儿都没几个人见过,谁会研究怎么弄死它啊?从我们已知的信息推断,作为普通灵体的你或者作为人的路潇,都看不见、也摸不到贡榕,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棘灵抵达树根,那样它们自然就会杀死贡榕了。”
米染在旁边总结道:“贡榕就是山的寄生虫嘛!”
宁兮点头:“有点类似。”
然后米染看向林川,嫌弃地说:“你一定是平时不讲卫生,所以才长出了这种脏东西。”
林川不堪忍受她的污蔑,暴怒道:“我是神!天生清洁无垢、超凡脱俗!我连头发都不掉一根好吗?”
宁兮挑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谁收集漫画徽章,一定要把同款图案的10个颜色全部收集完整,还要收集两套,一套展览,一套存档,好意思说自己超凡脱俗吗?”
米染跟着帮腔:“我大儿子说的对!”
“你下去冷静冷静!”宁兮立刻打开米染一侧的车门把她推了出去,顺手锁上了门。
被关在外面的米染愤怒地锤着车顶,发现没人搭理,突然把身体挂在车上,以灵体的姿态穿透车身飘了回来,气鼓鼓地坐在位子上瞪着宁兮。
宁兮无可奈何,到底还是自己出去把她的身体抱了进来,一把丢到米染的灵体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别飘来飘去的!”
米染扭头面向车窗,委屈地小声嘀咕:“你现在怎么这样啊?你以前脾气明明可好了,我趁你睡觉剪了你的须须当绳子晾药草,你都不说我的……”
林川闻言瞪着宁兮,理直气壮地嚷嚷起来:“原来还有这回事!她剪了你的须须晾药草都可以!凭什么我管你要一片鳞做COS服你都不给!”
宁兮一巴掌糊在林川的头顶。
这办公室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一个个的都惦记着他的身体零部件!这个工作环境也太恶劣了!
“这个工作环境也太恶劣了!”路潇苦着脸埋怨。
远处的广场上,被鸿沟困住的村民们都发现了情况不对,刚刚那个恐怖的男人并没有再次出现,他临阵脱逃了!
这种猜测无疑振奋了人心。
“还当他多厉害,居然就这么跑了!”
“原来也是个软骨头,没什么好怕的!”
“先把那些人抓住再说!”
林川虽然走了,但是走之前却把村民的怒气值点满了,那些家伙们大声吆喝起来,有几个人吹响口哨,于是民宅方向飞来了七八只刚刚被路潇杀死的同类飞鼠,飞鼠们首尾相衔,在深沟上搭出一条索桥,成功将被困的村民渡到了外面,大队人马立刻气势汹汹地赶向木屋。
路潇指挥幸存者们都退到二楼去,但他们本就心里没底,此时更加胆战心惊,生怕路潇也支开他们逃走,便都一动不动地将视线对准了她,仿佛想用自己无辜的眼神给她施一道定身符。
路潇只能带头往楼上去,口中宽慰他们说:“不用担心,我跑不了,我同事只是被我们领导叫回去了。”
追上楼的幸存者们忙问:“你们领导既然能把他叫过去,那能不能把我们也叫回去啊?”
“抱歉,这是山神的管理员特权,咱们普通玩家还是走常规路线打怪升级吧!”路潇对宋大师招了招手,“把书给我,我把那个孙子叫回来!”
宋大师犹豫了一下,为难地回答:“可是刚才在森林里跑步的时候,我的鞋踩进水坑了,我就随便撕了几页书擦鞋,这玩意儿28块钱一本网上随便买,我真没想到你还能用到它!”
他把背包倒过来,哗啦啦倒出一堆七零八碎,这套线装书本来就做过旧,纸张又脆又薄,被他撕坏绳子之后,整本书就都散了架,在背包里团成了一堆废纸。
路潇见状捂着自己的额头,痛苦地仰天长叹:“快点找啊!快点把那页找出来!”
十一个人围在一起翻垃圾,路潇也跟着亲力亲为,一起蹲下来找写有山神“召唤方法”的那一页纸。
人偶从背包里伸出小手,也跟着拨弄起纸堆。
路潇弹了一下它的手背:“别捣乱。”
然而面前的九个失踪乘客还没见过这个小家伙,乍见一只能动的娃娃从路潇包里爬了出来,不禁受到了惊吓,幸而他们刚刚已经见过了大场面,这时候尚能维持镇定,不过他们还是发出了惊讶的讨论声。
“这是什么妖怪?”
“是她养的小鬼吧!”
“小鬼最邪气了……”
路潇吓得连忙去捂几个人嘴:“你们别瞎说啊!它都听得懂!它自尊心很强的!”
众人立刻噤声,可惜已经晚了,人偶抬头看了看他们,嘴巴一撇,缩回了背包里,还顺便伸手拉上了拉链。
路潇站起身走开些,背对着人群强行拉开背包,把一根手指伸进去揉着人偶的头:“别听他们瞎说,你才不是小鬼呢!你最可爱了哦哦哦!”
但人偶只是自闭抱膝,假装自己不存在。
第39章
村民们拿着十八般兵器闯进门之后,发现木屋一楼空荡荡,唯独一个女人盘膝坐在地板中央,怀中抱着一个精致而美丽的人偶。人偶侧坐在她的大腿上,上身乖巧地倚靠进她怀里,在女人的轻柔抚摸下掰着手指嘀嘀咕咕。
附耳细听,它嘴里正碎碎念着:“妖怪妖怪妖怪妖怪……”
路潇全然不理会已经迫近的村民,只哭笑不得地轻抚着人偶的头发。
“冼云泽,你有点承受能力好不好?你这个心理状态以后怎么回去留山见你的徒子徒孙啊?要不要你上古神仙的面子啊?”
她的劝服似乎起了效果,人偶的声音果然顿了顿,可随即又开始继续。
“小鬼小鬼小鬼小鬼……”
暗室清冷,月光射进木窗,描摹出女子抱着人偶低声絮语的模样,然后女子与人偶一起抬头望向村民,一张脸微笑,一张脸悲伤,迥异的表情共筑出了万分悚然的氛围——杀气腾腾的村民如今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此时大部分村民都留在外面壮势,只有十来个形容气质怪异的人跟着首领进入木屋,这些人被眼前所见震慑住了片刻,但他们到底是几百年的老家伙,谁入山前没撞见过几件人间妖异?因此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刺激。
首领冷嘲道:“你那位小男友即便有点儿本事,都不敢在此放肆,你一个弱女子就别自不量力了。”
路潇把人偶放回包里,慢吞吞地背着背包站了起来:“什么叫弱女子啊?修行之道,修的是真我,必当舍弃凡俗妄念、斫除恶业尘缘,方能见真我,你连男男女女这点儿俗见都看不破,怪不得摸不到修行的门槛儿。”
这句话戳到了首领的痛处,他恶狠狠反骂道:“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巫婆子,只会些养小鬼一类上不得台面伎俩,也配我跟我谈修行?简直令人发笑!”
路潇禁不住笑出声:“你呀你呀,可真是有眼无珠!”
首领身后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说:“别和她废话,弄死她,再把其他人抓起来喂两个月的长生砂,到时候赶他们都赶不走。”
首领点头应允,向后退了一步,显出那个阴恻恻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命火黯淡异常,怎么也该三百来岁了,他面容枯槁,瘦骨嶙峋,脊椎弯折了270度,佝偻着身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虾干,饶是这般磋磨身材,他还是比首领高上一头,若挺拔起来,至少有两米的身量,而且与那些衣着简陋的村民不同,他奢侈地穿着好几层粗布披风,层层衣摆委坠于地,已经磨没了锁边,成绺的布条里卷着树枝和石块,拖在地板上哗哗啦啦地响。
奇怪的男人慢慢靠近路潇,身形平稳如同蛇游,简直看不出半点起伏。
路潇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悚然,轻轻碾了下脚尖,站在原地没有退后分毫,正当她思考这人会使用什么招式时,男人的身体却倏忽塌了下去,只剩下上半身歪歪斜斜地扎进那堆布料里。
一群碧绿色的动物从他的斗篷底下钻了出来。
这些小东西状似草蜥,全身翠绿,体狭而长,背部竖起剑龙一样的鳞脊,其中一半草蜥的鳞脊是白色的,左右又各生长着一道黑色花纹,另一半草蜥背部的鳞脊是黑色的,左右又各生长着一道白色花纹,它们颇有秩序地分作两班,模样虽然唬人,却看不到尖牙利嘴,路潇觉得对方可能是想恶心死自己。
然后下一秒,草蜥们忽然变换队列,交叉围绕着路潇画出一个圈。
两群草蜥身体相接处时,体表忽然腾起了红色的火光,它们共同擦过的地板也一样剧烈燃烧起来,貌似这两种蜥蜴身上各携带着一种物质,两种物质单独存在并无危险,但一经接触就会起火。
地板烧穿之后,下面又露出了另一层薄石板,石板下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火圈渐渐收拢,但区区几尺火焰还拦不住路潇,她起身跳出火圈,可这群草蜥竟然能够预估她动作的轨迹,先一步带着烈火涌到了她将落足的位置。路潇惊讶一下,随即在空中强拧腰身,蜷身倒悬,伸长腿蹬了一下天花板,借力反弹向那只虾干。
路潇人如离弦之箭,快得对方来不及躲闪,但她目标根本不在此人,她落脚把男人的脖子踩出嘎嘣一声,之后加速跳向他身后的猎人首领,与此同时,双手抻开不知何时捡起来的草绳,抖了个圈,刷地兜在了首领的脖子上。
人头到手,她撑着首领的颅顶凌空翻身,单膝落地,顺势绞紧绳子来了个背摔。
然而以她能拗断四寸树干的发力,竟然没能一击折断对方的脖子!
首领被断绳甩出五米有余,滑出去撞到门槛才停了下来。
他捂住自己淤血的脖子,抬头望向路潇,两人一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首领起初见到她抱着人偶,就惯性地把她当成了擅长驱魂役鬼的柔弱女巫,之所以选择用火,也是因为火能克制鬼灵与巫毒,但没想到她竟然直接选择肉搏,而且动作还快得像燕子,他眨了个眼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脸贴脸了。
虾干变成断头虾干后,失控的草蜥开始四散奔逃,但它们却无法点燃或爬上屋墙和立柱一米以下涂抹的黑色油脂,因此逃不走和停不下,可着木屋一楼打转,地上的草绳和地板被迅速引燃,一时间黑烟滚滚。
木屋里的村民见状纷纷放出铁足蜈蚣,蜈蚣在他们周围拦出了一个圈,那些草蜥似乎很惧怕蜈蚣,故而也不敢靠近他们。
路潇站起身,丢开绳头,连气息都未曾变乱。
她抬起双手,围攻的村民立刻警惕地退向两边,然而她只是交叉十指,抻了抻胳膊而已。
“一点小伎俩,惹大家见笑了,你们要是没笑够,我还有更好玩的把戏呢!现在滚出这间房子的人,我可以放过你们,接下来再动手的话,求饶都没有用了。”
十几人彼此看了看,然后目光坚定地死盯着路潇,纷纷围绕着她摆开了架势。
但路潇完全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首领,她踏上首领摔落的位置时,脚下突然啪地一响,两米见方的石板意外掉了下去——原来首领刚才那一摔已经砸碎了石板,如今断口虚连着,一碰就折。
也不知道这垫底的石板是什么连接模式,这块碎裂之后,周边的石板竟然都跟着坍塌了,一时间地面犹如多米诺骨牌般纷纷下陷,而石板之下的半米空间里,爬满了一层大大小小的蜈蚣,这些蜈蚣与他们用来捕猎的那种极为相似,只不过足上没有铁套,行动也不够规矩,应该是还没有驯化好的“半野生动物”。
路潇和首领不约而同跳向木墙,抓着墙板把自己挂在了空中,其余人里除了六个身手好的立刻上墙上梁,剩下的就只能跑向二楼绳梯,可二楼有幸存者,路潇肯定不能放他们上去,她拔出身边钉住飞鼠的半截桃木剑,扔出去斩断了通往上层的木梯支撑,木梯倾倒,梯子上的人都掉进了地下空间中。
死去的飞鼠失去销钉,像片树叶似得飘飘落下,立刻被蜈蚣分食殆尽了。
草蜥如此。
人亦如此。
地下的蜈蚣一样爬不上那种黑色油膏,自然也离不开这座房子,现在地下这座半米深的石窖就像一台有机物粉碎机,掉下去什么就被吃掉什么。
眼下的情况出乎猎人们的预料,墙上的六个人被下面同伴的惨状吓怕了,顾不得救人,便一个个砰砰砸碎木墙,争先恐后地逃到了外面。
月光照进墙上的六个大洞,屋子里更亮堂了些。
路潇不管那些逃跑的小鱼小虾,一门心思盯着猎人们的首领,首领也同样对她怒目相视,两眼浸满杀意。
“那么凶干嘛?”路潇笑了一下,“送你下去亲近亲近你的小伙伴们?”
“该下去的是你!”首领蹬着木板冲了过来。
他的膝盖毫不收力地抵上了路潇的腰,打定主意她要是不躲,就把她的脊椎撞断,她要是躲了,就把她撞下蜈蚣池。路潇果然躲了,她松开扣入木墙的五指,足下用力蹬离墙面,但右手却突然回抓住了首领的衣襟,将他也从墙上揪了下来。
两人纠缠着摔向蜈蚣池。
路潇的力量和肢体控制力都远非首领能及,把人死死压制于身下,首领大惊失色,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形下无处借力,竟然调整不了位置,而路潇却已经做好了拿他当踏板跳回安全地带的准备。
正当两个人即将以这种姿势掉入蜈蚣池时,首领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他那件粗布衣服的领子里瞬间钻出一只飞鼠来!
这只飞鼠也和那只被路潇剖了的飞鼠一般大小,但却通身黝黑,薄如蝉翼,它此前一直折拢双翼贴身藏在首领外衣下,表面看起来就好像只多穿了一层深色里衣而已。
黑色飞鼠软得没有骨头,如同一摊失重的水一样涌向路潇,沾上一点儿就开始往全身渗透,路潇察觉不妙,蹬着首领跳回墙面,可是飞鼠的爪子还是抓伤了她的右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