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偶尔出现？”涂蓝埙有些惊讶。
这个出现规律就不太像正经合法家庭的样子了。
涂蓝埙明智地没问南邵辰母亲和南爸爸领没领证，但南邵辰主动说道：“我知道听着有些奇怪，但他应该就我们一个家，因为他可能这个月不出现，据说在某个遥远的城市，下个月出现了就会待上整整一个月。”
那就不是出轨的男人，而是因为南爸爸工作不定时。
这个工作性质——像不像牵牛或者阿蛋？
天国集团的势力横跨国内东西，从鹿城到西省，Kris下辖的管理人和小头目们也要东奔西跑，执行各种合法或者非法的任务，或者照管一方地下网络的运行。
鉴于黑雾鬼现在已经被阿蛋役使，那位南爸爸生前说不准也是天国集团的人员？
姓氏和长相是个比较有力的证明。
但又为什么要抛弃还在襁褓里的南西山呢？
算算时间，南爸爸进入南邵辰母子的生活，并一待就是小十年的时候，他可能的血缘后代正在孤儿院和学校之间挣扎。
涂蓝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请问那位南爸爸的全名叫什么？”
南邵辰说：“哦，叫南麓。我成名之后也找过他，但完全没找到，这个人的档案显示失踪于七年前，而工作信息一应查不到，他好像从没进入过我的生活似的。”
南邵辰的声音有些苦涩，涂蓝埙心中也微微发沉，南麓失踪其实就等于死了——毕竟鬼魂都在那了。N和南麓若真是父子，他们在彼此生前竟然没重逢过半次。
“好的，涂小姐，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下次问我，我这边有点工作。”南邵辰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涂蓝埙握着手机看了一眼N，N完整听见了通话，此刻站得笔直，但表情有一种轻蔑的冷意。
“我不想说他们可能是有苦衷的。”涂蓝埙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涩然，但很坚定，“不管是为了什么，你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是他们的责任。如果这次能找到他，你想和他聊聊吗？”
“不想。”N冷漠地说：“和他聊聊是南西山的愿望，已经终结在大暴雨和车祸里了。现在没有活着的南西山，我是N。”
涂蓝埙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握住N的手，“你有权不和他聊，再也不搭理他。但你是南西山。”
N的手在涂
蓝埙指间虚了虚，最终还是任由她拉着。为了不让外人看出端倪，涂蓝埙抓着N的手塞进自己的卫衣口袋里。
凉的，骨骼明显，但又脆弱得好像一只瘦猫的脊背。
她像按压琴键一样轮流按动N的指背，换来警示性的一拍。
李傲那边收拾妥当，涂蓝埙再次跟着上车，可以预见开到八大盘山的时候，她的腿早就肿了。
现在就已经有点肿了！
第二趟旅程比第一趟更沉默，大家都靠着补觉，李傲在间歇性联系文冲，但一次都联系不上。
“孟局，三队长是不是在家？”李傲换了手机打电话，“我想现在拘传董一健，阿蛋吐出来的东西，足够拿去撬一撬他的嘴。”
李傲果然雷厉风行，和南分局三队长以及市局委任的专案组成员电话会议了十多分钟，直接敲定对董一健的审讯方案。
“董天龙有消息了吗？”涂蓝埙等李傲放下手机，小声问道。
李傲点点头，“很奇怪是不是，文冲她们最早去八大盘山和八盘镇是为了找董天龙，没想到可能会被牵牛盯上。这次最好的结果是一网两鱼。”
最坏的结果呢？鱼没抓到，人还赔进去了？
涂蓝埙倒不觉得牵牛能威胁到文冲的生命安全，且不说鲁炼冰赵宽桥看着都是练家子，且游管局防鬼装备精良。就说文冲自己，那身形凝拔得如同豹子化人，就算是警局里出了名的格斗男高手，在文冲面前也不敢说能走过十招。
文冲本人的蛮力并不过分恐怖，恐怖的是她对格斗的认知和预判，还有出拳踢腿和掌控距离的精妙。
“只是八大盘山是牵牛黄何姜的主场。”李傲轻轻叹气，“他比文冲更熟悉地形，而且控鬼仪器在高度落差地形中不一定能百分百发挥效率。”
再退一万步讲，天国集团的相关设备，可能不比首都游管局的落后太多，不一定能达到被碾压的效果。
文冲面临的未必是死战，但很可能是一场恶战。
涂蓝埙又靠在车壁小睡片刻，待到凌晨天色微蓝的时分，八大盘山的远影终于在视野中占了不小一块。
“咱们会先进八盘镇。”李傲看了眼众人，拿起对讲机，“分成两组，一组在八盘镇警方和山民引路人的帮助下进山寻找文主任，一组留在八盘镇，由点及面向外侦查，搜索天国集团牵牛或董天龙的踪迹。”
小张嚼着干巴巴的饼干，“后面会有增援吗？”
“有。”李傲说：“但得先干活。饼干给我一个。”
涂蓝埙原准备和李傲一块进山，但李傲选择带了游管局的另一个实习男生，他沉声对涂蓝埙说：“山里情况不定，你和文主任不能同时涉入险地。还是在外面吧。”
涂蓝埙只能接受，于是目送李傲和八盘镇警方驶向八大盘山路，自己身边只剩下老魏等人。
老魏说：“咱们也开始吧。”
八盘镇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历史还算悠久，居民构成除了世代住在这的居民外，还有从山上迁居下来的原山民，鲜少见到成规模的旅游者，故而商业发展一般，烟火气息倒是一点都不寥落。
送李傲等人进山的小团队之中就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原山民，他从山上迁居到镇子的时候才八九岁，但山野游玩的习性尚存，他也是镇子里少数敢徒步走进二盘山甚至一盘山的人。
涂蓝埙等人游鱼般梳理过八盘镇，又调阅了八盘镇几家旅店民宿的入住信息和大堂录像，可这三天根本没见过董天龙或者牵牛的影子。
“别忘了那个黑雾鬼，它能干扰摄像头。”老魏思索道。
涂蓝埙说：“这些监控录像没有被干扰过的痕迹。”
“他们会不会没住旅店，扎进居民区里了？”老魏问。
涂蓝埙被打开了思路，“有道理啊。”老魏于是叫上几名警员走访去了，主要看八盘镇的若干个小区有无登记外来人口，或者有房屋租售出去。
“哎呀。请等一下。”涂蓝埙叫住老魏，“把时间范围扩大到一个月内吧。”
老魏点头而去，警察们匆匆离场，街上暂时只剩涂蓝埙和一名小警员。
“涂顾问，咱们干什么？”小警员问。
涂蓝埙看了眼旁边的农贸市场，“走，去那边看看。”
她完全没注意到，此时此刻，一双阴冷的眼睛隔着半条街，悄然望向了她。
第127章 救援
涂蓝埙与小警官走入了农贸市场,这里的人们靠山吃山，虽然不常进入八大盘山深处,但外围采摘的山野珍鲜也会在市场中流通，更别提还有在自家养殖的仿山货。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介于菌菇和泥土之间的清香味，涂蓝埙四处搜索，农贸市场中颇有几家小门小脸的奶茶铺子和麻辣香锅店，应该是为八盘镇的年轻人准备的。
她往那边走去，忽然身后掠过一道影子，没有惊起任何光线的波浪，但涂蓝埙就是明明白白有种违和感。
“N。附近好像有人跟踪。”涂蓝埙几乎无声地说：“是扒手还是天国集团的人？”
N回望四周,但刚刚跟踪的影子已经消失,他没找到任何行迹,微微皱眉，“躲起来了,我感受到了鬼魂的气息。”
涂蓝埙心中大概有了几分数。
手中攥紧怀表,借由一次延长眨眼的间隙，涂蓝埙紧闭双眼向旁侧一弯腰，低头避开了冲着头颈部而来的那道烛光。
就是他！
是那团曾在鹿城作恶的黑雾鬼南麓,他从阿蛋身边逃走后又到这来了！
不知是尾行他们而来,还是恰好撞上的。
涂蓝埙来不及过多思考，也不管背后是否有人，回身一个肘击扫过背后空门，N当即冲南麓追了两步，他的劲头更迅猛，但后者的形态更为诡秘，如被吹散的烟淡消在空气中。
旁边的小警员还在发愣，摸着腰间通讯器不知该不该通报,他攥着自己的枪袋。涂蓝埙扬声说道：“附近不对劲，快走。”
“不，不用疏散群众吗？”小警察一时没反应过来。
涂蓝埙直接抓起他的袖子往前带，小警察被拖了半米才反应过来：现在最大的危险源是他们俩！
两人穿过狭窄的水泥道，在竹笋和野菜之间奔跑，小警察的专业之心终于恢复，手按枪柄频频回头，但凡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他都能侧翼掠过杀对方个回马枪。
只是后面人群中的追击者一直没露面——那团黑雾的烛火已经消隐了，而真正追他们的另有其人。
对方一定是个隐匿高手，只有些微压迫感流露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兔子似的竖耳朵。他在微风的缝隙里，在混凝土的泥污下面，在每个摊位后的阴影中。
涂蓝埙心中那种被锁定的感觉挥之不去，一路和小警员跑到农贸市场后门的一处空地，那里是一片遍布垃圾的空地，卫生管理很差，还算开阔，更远处停着几辆大卡车。
既不完全暴露视野，也有奔逃和隐蔽反击的空间。
“报告给其他人了吗？”涂蓝埙蹲在一辆卡车的车轮侧面，用口型问。
小警员刚按下通讯器，却发现没有信道连接的指示灯，又试了两次，竟然坏了。
是刚才那个黑雾鬼搞得毛病吗？
还是……他们自来就有屏蔽信号的能力？
现在要单打独斗了，涂蓝埙一挥手，将几名最强战力召唤出来，从左至右分别站着N、米哈伊尔、鲜于青云和芦嘉穗。
周围的温度顷刻间变低了，涂蓝埙只感觉天上好像飞过了一只鸟。一道黑影从视野上缘掠过，然后直直朝他们坠落而来，只不到两秒的工夫，涂蓝埙眼尾余光一暗，旁边的小警员捏着枪柄受了袭击。
N很快反应上前，抢在那团黑雾钻入小警员眼鼻之前，从小警员的耳孔钻进了他的身体，率
先抢夺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涂蓝埙见到小警员以过度灵活的动作连做两个撑地后空翻，疾疾躲开被挤出来的黑雾鬼的攻击。警员脸上是异常冰冷的神情，与之前那个和善的小伙子完全不同。
而那团黑雾转角朝涂蓝埙袭来了，同时从身后包围过来的还有两道阴冷陌生的气息，涂蓝埙骤一回头，发现是一对脸色青白、表情冷漠的普通男女，身上的气势都很强，一看就是经年的厉鬼。
果然，在这逮她的是个能控鬼的活人。
否则天国集团麾下的鬼怪，不会以复数个出现在这异镇，就像之前的狗腿子男鬼说的——他们鬼魂都是有“牧人”的。
那么到底是哪一位呢？
涂蓝埙肘风如刀划过一圈，米哈伊尔的光芒在肘尖若隐若现，三名厉鬼被暂且逼退半秒，但转瞬又涌上来。一旁的鲜于青云骤然暴起，勉强挡在涂蓝埙身侧，而芦嘉穗和米哈伊尔也呈拱卫之势。
只是南麓在内的三名厉鬼，尤其是那冷漠的一男一女好像做惯了杀人之事，下手比便利店三鬼熟练太多，而且招招都狠辣致命。一看就是被长久地训练惯了。
双方在强度上没有分别，但技术水准有很大区别！
还装在小警员身体里的N跑了过来，直直盯向涂蓝埙背后，三厉鬼中的陌生男鬼偷袭过去，却被N飞身一拳打退，N说：“跑！”
涂蓝埙不知道往哪跑，但循着危险的感觉往前一滚，身后骤然传来巨响，一枚带着焦边的小洞出现在刚刚她头颅高度的车板上。
而一道身影从大卡车后面悠然踱出。
首先映入眼的是一身淡米黄宽松西装，半长发扫在肩侧，弧度宽平的黑自然大卷中间嵌张方白脸，高鼻如喙，眼狭而多白，其中凶光暗迸，扫过涂蓝埙的面皮。
正是被通缉的牵牛，黄何姜。
涂蓝埙向后退去，牵牛步步紧逼，匕首自掌间滑出，窄小刀锋直指涂蓝埙。另一边小警官被N操控着拔出手枪，枪口对准牵牛，可极悍然的一女一男双凶魂竟穿破鲜于青云三鬼的围攻，齐齐朝N袭去，黑雾南麓将欲追的三鬼压制在地。
牵牛是血绩斑斑的格斗大师，涂蓝埙纵有米哈伊尔的手肘，也难徒手与其对抗，她看了眼场边，苦意萦绕在舌根难以吞咽。
“你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别人。”涂蓝埙余光搜索逃生路线，“你就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