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风寄月
柳茂德也不是没请过道士或僧人作法,可都毫无效果。
而再过两日,便又有一位柳家村的女子到了出嫁的日子。
此事传到了蓬莱宗那里,恰好宗内在调查乌长山妖魔之事,这才请来了萧长老。
午后的日头正暖,听着听着,云笙便泛起了困。
她将用来作批注的朱砂笔一搁,符书盖在脸上。
遮挡住阳光,阖上双目。
渐渐地,她便陷入了沉睡。
风卷过盖在她脸上的符书,一页页哗啦啦地翻动过去。
恰巧经过此地的柳三看见云笙身侧的符纸。
他忘了被白鸿剑指着的狼狈,又动了歪心思,想去偷拿符纸。
柳三屏气凝神,猫着身子走过去。
刚拿上符纸准备放入怀里,一把蝴蝶刀刺穿他的手掌,牢牢钉在树上。
他目眦欲裂,还没痛呼出声,就被手中的符纸封了唇。
他惊恐地睁大眼,和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少年对上视线。
沈竹漪召回蝴蝶刀,甩去刀上污血。
少年的长靴碾过柳三的指骨,面上笑容诡异地温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资质愚钝,性情蠢笨,有命拿,却没命消受。”
柳三像是见了鬼那般,忍着泪匆匆逃离。
沈竹漪面上的笑意褪去。
他垂眼看着仍在酣睡的云笙。
盖在她面上的符书,每一页都有她用朱砂的批注,字迹娟秀,端方肃穆。
他只是淡淡一瞥,可眸光恰好停顿在符书的一个错字处。
赫日杲炽的“杲”字少了一横,成了“呆”。
沈竹漪笑了一声。
他顺势低头,长指从她腰间抽出狼毫笔,神情讥诮将那错字圈了起来,又附上了清隽遒劲的二字——呆子。
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剑柄处的桃红剑穗恰好扫过云笙的手背。
细微的痒意让睡梦中的云笙蹙起了眉,手下意识向前一抓,攥住了沈竹漪的衣襟。
恰好俯身的沈竹漪就这般,猝不及防地被她拉了过去。
他腰间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
“哗啦啦——”
旖旎春风之中,符书一页页翻飞过去,斑驳的花影婆娑,满树的桃花粉红似绚烂的云霞。
隔着薄薄的一页纸张——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
那样单薄的纸张,根本隔绝不了什么。
二人温热错乱的气息在狭窄的纸张间磕碰、纠缠。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唇瓣的温度。
和那惊人的柔软。
沈竹漪近乎是僵在了原地——
触碰之时,酥麻的快感沿着他的尾椎漫过全身,他的睫毛抑制不住地抖动着,瞳孔也跟着尖锐地紧缩。
他的长靴无意识地碾过地面,碾碎了地上的花瓣,粘稠的花汁渗入靴子底部的纹理中。
沈竹漪猛地起了身,浑身的银饰混乱地响。
那斑驳的花泥也因他的动作,在地面拖拽出深深的痕迹。
少年的唇红得惊人,他艰难地喘息着,指腹擦过唇瓣,黑眸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亮得惊人。
桃花簌簌而落,午后静谧,阳光温暖。
斑驳的光影中,云笙仍在酣睡。
只有纸张上的那一抹濡湿,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沈竹漪的呼吸近乎停滞,身体却反复地回忆起那一瞬的悸动,就连着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第20章
云笙醒来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她将符书放在一边,寻来几片蒲草,织出一只草编蝴蝶来。
这是她幼时唯一寻乐子的法子,编起蝴蝶来得心应手。
她将一枚符纸贴在了草编蝴蝶上,掐诀念咒,很快的,那枚蝴蝶便煽动翅膀飞了起来。
那蝴蝶飞着飞着,坠落进了一旁的枯井中。
枯井旁还站着一个女童。
云笙认出了她,她是村长柳茂德唯一的小女儿,好像叫做念儿。
念儿很瘦,两颊凹陷进去,只有一双眼睛大的吓人。
云笙走过去,望向那口飘满浮萍的井。
她召回蝴蝶,顺势道:“小心一点,掉下去的话会很疼的。”
念儿抬头看向云笙,良久道:“大姐姐以前也是这般叮嘱我的。”
云笙的脚步一顿。
“你除了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么?为什么没见到她?”
念儿点头:“大姐姐出嫁之前,时常坐在那口井边,望着井底落泪。爹娘说,大姐姐嫁的是浮光镇有名的富商之子,嫁过去是享福的……”
云笙想起柳家村新娘失踪的事:“那她也在出嫁那日失踪了么?”
“爹爹是这般说的,可是我不信。”
看着云笙疑惑的神情,念儿上前附耳道:“因为每到深夜,我都听见大姐姐在井边哭。”
云笙心里咯噔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不可能,就是大姐姐。我还听见大姐姐唱歌了。”
云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个场景怎么想都怎么诡异,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唱歌?什么歌?”
念儿对她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待云笙看去,又好像是错觉。
她转过身,对着那口井,轻轻哼唱起来:“一择吉。二姓和。红绳早系,连理之喜。”
“三多庆。四美具。唢呐声起,白纸为衣。”
“结同发。嫁为妻。同床寝。同棺卧。自此碧落黄泉不相离,不相离……”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井边,曲调抑扬顿挫。
一阵风拂过枯井上的浮萍,发出呜咽般的幽鸣。
此曲风开头欢快,乍一听似琴歌或童谣,但比之二者却又颇为诡异。
因为后边已是不成曲调,反倒是像是从喉中压抑出的声音,似是女子的悲泣。
云笙听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你没有和你爹爹讲过么?”
念儿道:“爹爹不信,还很生气,将我打了一顿,关进柴房里,我就不敢说了。”
没等云笙说话,一位布裙荆钗的妇人匆匆赶来,狠狠掐着念儿的胳膊肉骂道:“小贱蹄子,你不去干活,在这儿偷懒?”
这妇人正是柳茂德的妻子。
念儿被那妇人拖着走了。
云笙蹙起眉,目光不由自主望向前院。
这时前院的酒宴已然接近尾声。
萧长老起身,取出一把剑匣,剑匣打开时,里头躺着两把宝剑。
萧长老道:“此法剑名为雌雄剑,受胎震青,膺少阳之正气,能摧三极之妖魔,可肃八围之奸魅[1]。我将其镇于村内,但有邪祟害人,皆逃不过此剑之威。”
柳茂德顿时松了口气,他端着酒杯,难掩欣喜,红光满面道:“多谢长老。”
“我瞧着天色已晚,不如我先找人安排仙师安置?”
萧长老颔首默许了。
-
云笙找到沈竹漪时,他正在练剑。
冷冽的剑气席卷过桃花林,漫天旖旎的花影,春风卷起少年的马尾,清脆的铃声作响。
云笙匆匆跑过去,却见寒光一闪。
那剑锋就停在了她的喉骨处。
沈竹漪持着剑,眼角眉梢处沾染的桃红衬得他那张脸更昳丽动人。
他冷淡地盯着她,乌黑的双眸冒着寒星。
云笙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她吓得面色苍白,怔怔地立在原地:“师弟?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她说的什么话,沈竹漪统统都听不清。
他的眼神停在她反复开合的唇瓣上。
她的唇泛着浅浅的粉,看起来润泽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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