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安遥
沈不瑜本还想着哪来的药膳,又看到长天这撒谎不成反被教训的模样。她幸灾乐祸地走了过来,好奇问:“他们这是做甚?做错事了你罚他们?”
“不是。”林子舟目光未转,“今早我在晨练时,与长天对了几手,他身法体魄略差,便央求我带他修炼,恰好秋水也过来了,我便让他们两个一起。”
沈不瑜轻笑一声,合着长天这滑头还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没事不离林子舟远点,还凑上去受虐,岂不是给林子舟找了机会下手。
“长天,这可是你自己求的事,爱莫能助。”沈不瑜脸上带笑摆了摆手,到一旁的台阶坐下,撑着下巴看着日光底下半蹲着的两人。
秋水还能坚持,长天早就面色通红冷汗直流,他求助的眼神无人回应,只好咬咬牙继续坚持。
沈不瑜心中早有猜测,莫名就很在意林子舟对长天的举动。这一个是她的瞒天过海的假夫君,另一个是她朝夕相处的侍从。这两人若放在其他地方,压根是不会走到一起的性子,怎么林子舟就看对眼了?
长天身上有什么好?莫非这油嘴滑舌胆小慎行的样子正好是林子舟的心头好?
沈不瑜眼珠子转了转,侧目打量了下林子舟,此人眉目清秀,除了底子里装着个老狐狸的魂,倒也是个衣袂翩翩的少年人。如果说长天看上林子舟,可以说是因貌失足,那这林子舟看上长天,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越想越觉得夸张,沈不瑜心觉不懂男人看男人的眼光,但想着林子舟就越觉得不是滋味。
林子舟微微侧目时,发现小姑娘坐在那,满脸纠结地看着长天,仿佛长天身上有什么让她难以理解的事。林子舟突然想,昨日他委婉地提了提长天的事,难道小姑娘还没想起来是什么事?
林子舟无奈笑了笑,决定帮她一把,于是喊道:“秋水可以休息了,长天你过来。”
长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区别对待,他懵着脸同手同脚地走到林子舟前面。
林子舟问:“你看见你家少主了吗?”
长天偏了下头,看见不远处的沈不瑜托着下巴满脸复杂地看着他,瞬间毛骨悚然,僵硬着身子回过头,“她她这是怎么了?我不就瞒着她做了个庄赢了点小钱吗?”
林子舟挑眉,这小子交代这么快?“你觉得她知道了吗?”
长天低声下气:“姑爷,哥,救救我,她这表情不大对,我感觉我狗命不保。”长天心想着他到底是怎么倒霉了,这次回来后总感觉四周氛围怪怪的,好不容易干了回老本,就被这阴测测的眼神盯着,难不成他以前阁比坐庄的事儿被少主发现了?
他偷偷往旁边一瞄,发现沈不瑜的眼神更深了几分,目光就死死放在他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
坐在旁边的沈不瑜内心十分复杂,她自林子舟把长天叫过去那刻,心中的想法就彻底定下了,果然林子舟对长天是有那个感觉的,以武近身不说,还下课开小灶。
长天悄咪咪回头被沈不瑜抓了个正着,眼看着两人交头接耳举止“亲密”,沈不瑜深感自家养大的鸡就这么被林子舟这黄鼠狼叼走。
长天怕极了,这少主的脸色怎么越变越黑,不就是贪点小钱,做了个小庄吗?
林子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我怎么帮你?”
长天又回头看了眼,瞬间眼神发蒙,救不了回来了,哪怕医仙在世也救不回他这条狗命。
“哥,听说夫妻连心……”长天吞了口水,求饶道:“我知道修道人贪恋钱财不对,您能手下留情,别跟少主一起下手,我怕我这身子骨受不住……”
长天说得惨兮兮的,最后鼓足了勇气,给了林子舟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目光,挪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沈不瑜的面前。
台阶上的沈不瑜还在打量着林子舟,乍一看见视死如归的长天向她走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不瑜:我不答应。
今天查代码bug查太认真了,突然想起我还没更新赶紧爬上来放个存稿箱。
这周上了个更新榜,周末也许能多写点=w=~
谢谢阅读,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沈不瑜被长天这一跪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长天视死如归一跪,看向她的眼里都饱含着一种即将就义的无畏感。沈不瑜心底一慌,不才一早上的事吗,难不成真的被林子舟迷昏了眼。
两人面对面等着对方说话,长天竟然从他家少主脸上看到了失措神色,果然,先发制人是对的,哪怕心狠的少主也会因下属诚心认错而动容。
沈不瑜等着长天解释,可这人一跪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就顶着可怜兮兮的脸,眼边还依稀可见两滴泪珠。
主仆两人过了片刻沉默,长天先挨不住:“少主,您听我说。”
沈不瑜心想,往日看你跟孤鹜卿卿我我的,不就是断袖吗?我又不会要你命,紧张什么?
“你说吧。”
长天深吸一口气:“您能饶我一命吗,我知道我此次交代,可能小命不保,可是我也算是陪在您身边十几年的人了,虽有小错但错不至死。”
不就谈个情说个爱吗,我这么不善解人意?沈不瑜没想明白,怎么就要他命了?“没事的,你直说无妨。”
长天回头看了眼林子舟,确定林姑爷不会上前来帮上一手,“我前日在论武台做了庄,把您上课的事儿做了幌子,小赚了一笔……”
沈不瑜:“?”
长天:“上次阁比,您在赛前跟秋水推算谁能爬上榜首的事,我听了墙角就去支了个摊儿……”
“还有,您还参加阁比的时候,我也就把您抽签的顺序的消息往外抖了点……”
……
沈不瑜从一开始以为这长天是来给她坦明跟林子舟的破事,但越听这事情越往前翻旧账。沈不瑜从心中忐忑到面无表情到脸色变黑,原来困扰她多年的事儿全是长天这个眼睛长钱里的人出卖的。
她还深觉奇怪,怎么最近的阁比每逢比试时台下弟子关注的不是谁的技法巧妙,而是谁输谁赢。她前几次上场的时候,每逢抽签抽到的对手不是弃权就是大病一场,搞得她自己还纳闷是不是时运不佳。
原来这背后都是长天在搞鬼。沈不瑜面色不善地看着长天:“所以你要跟我坦白的是这事?”
“是……是啊。”长天恍惚,他怎么觉得,他家少主语气不大对。
林子舟抱臂站在一旁,闻言轻笑,原来如此。他听到沈不瑜如此问:“赚了多少?”
长天一愣,支支吾吾道:“几百万灵石吧……”声音越来越小。
沈不瑜道:“几百万是吧?秋水,等纵星阁那边将炼器堂的损失公布的时候,让长天做回善人,捐个百万灵石,就说是心系昔日师门,助炼器堂早日重建。”
秋水微微躬身:“是。”
长天瞪大了眼睛:“秋水!那都是我的辛苦钱!”
沈不瑜瞥了他一眼:“辛苦钱是吗?期间你偷听来的事,搞的鬼,以我名字所行的龌蹉事不如一同算了,你那几百万灵石该陪我多少才过得去?”
长天颤颤道:“辛苦钱再努力努力也还能赚,这为师门献一份心的机会可不多,过几日我就去找宋大人......”
沈不瑜脸色不见喜怒:“是吧,辛苦钱也能再赚,我又没绝了你去论武台支摊的事,不过你要是再敢拿我的事作妖,保不齐你私藏的灵石就变成了论武台前的石柱子。”
长天心如刀割,又不敢忤逆,只好垂着头丧气地应是。他听到秋水低低的笑声,余光又瞥到自家傀儡跟落霞妹妹站在屋檐上,呆呆愣愣地看着这边。
沈不瑜气归一时气,安排了事也就散了。她还以为长天此番动作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连日后要怎么跟林子舟别开距离的事都想好了,结果没提那事,直接袒露了往日干的私事。
沈不瑜气极反笑了几声,与其心里纠结还不如直接问问,她看向一旁围观许久的林子舟:“你昨日跟我委婉提了长天的事,今日又把他叫到这晨练,子舟,你意欲何为?”
长天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林子舟,说好救我一场,原来是你偷偷卖我。
林子舟轻咳了一声:“不做什么。”
沈不瑜余光瞥了一眼长天,问:“长天,你可是喜欢男子?”
长天方从被自家姑爷背叛的悲伤走出,又听到少主这破天荒的一句话,顿时惊得挺直了背,“少主这可不能乱说,我喜欢的是落霞妹妹那样的女娃。”
他说完听见了沈不瑜平淡的回应,这才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想起少主偶尔瞥着姑爷的目光,他才知道了自己撞刀口上被误会了。
他怎么会对姑爷有非分之想??
真的冤!他还平白把自己老底给交了。
林子舟总算听出来这场乌龙,他看着小姑娘阴暗不明的脸色,想起今早针芒在背,才知道小姑娘原来在意的是另一回事。
长天费劲口舌给沈不瑜解释,将自己的情史从头扒到尾,连十几年前情窦初开是哪个姑娘都抖出来,生怕沈不瑜真的误会他是个断袖,对姑爷有非分之想。
沈不瑜本来就觉得断袖不是什么事,而且长天若不是断袖,她还得费点心思别让他遭了林子舟的毒手。她本就是问问,却越听越震惊,不听不知道原来长天还是这么一个有经历的男人。
长天说到口都干了:“天地明鉴,少主你要信我。”
他的手都扯上沈不瑜的衣摆了,沈不瑜人小没站稳,这一扯将她往前带了带。沈不瑜忙道:“我信还不成吗?”
长天这才松开了手。
沈不瑜头疼,挥了挥手让秋水把长天带了下去。长天边走还边喊着,重复的话让沈不瑜听得脑壳疼。等到人被秋水拖出了院子,她才得了清净。
沈不瑜叹气道:“看见没,长天这人脑子一根筋,你那心思他猜不到,也莫要对他下手了。”
林子舟微眯着眼:“对他下手?”
沈不瑜淡然道:“不是么?我瞧你挺喜欢他的。你也别担心了,路边野草还多着呐,别只顾着自家院子里。”外头也不是没有断袖,林子舟要是真把长天带上了,估计自己这小院就再无安宁日了。
林子舟目光带着笑意,反问道:“我喜欢他?”
“你不是个断袖吗?”沈不瑜疑惑道:“这几日你对他关注甚多,我以为你喜欢这种性子的。”
“我若是多关注其他人,那于你眼里岂不是也喜欢其他人?”
沈不瑜纳闷:“不是啊,你喜欢男人,这些日子你感兴趣的也只有长天了。前阵子老徐在时,也没见你在意他。”
“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是个断袖的?”林子舟问。
沈不瑜喃喃道:“不是吗?我成亲前你还存着心思翻了世家公子的画像。”
林子舟解释道:“你的屋里除了送来男子的画像,莫非还会送女子的画像?看画像不过是一时好奇,并无其他心思。”
沈不瑜不敢相信:“那你昨日提我说,长天挺有意思的,这不是暗示你喜欢他吗?”
林子舟被气笑:“他有事瞒着你,又不敢明说,怕你知道还过来求我护他一二。我提他一句,不过是让你多留点心。”
还是自己误会了?沈不瑜脸色窘迫,“那你不是个断袖?”
“不是。”
“你为甚那么会勾姑娘的手,还会编辫子讨人喜欢。先前你又说你没跟其他姑娘好,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跟别的男人好。”沈不瑜微低着头,心想这回丢脸丢到家了。
林子舟看着小姑娘越垂越低的头,失笑道:“我就不能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你修为不低,可这心思就跟小姑娘似的,尽多想些奇怪的事。”
谁想奇怪的事了?还不是你做的事太容易引人误会。沈不瑜站起身怒瞪了林子舟一眼,却看见林子舟脸上狡黠的笑。
老狐狸!
沈不瑜咬牙切齿,怎么对上林子舟,她总是被他捉弄。她招的这是什么狗屁孤魂,分明就是来找她麻烦的冤家。沈不瑜心底又给林子舟划上几笔,为人狡诈,处处留情。
林子舟心笑,正欲多说两句逗逗沈不瑜。忽然,耳边破空一声,黑光而过,远处袭来的箭矢穿过两人之间,擦着沈不瑜肩胛而过。
沈不瑜体内无灵慢了一息,箭矢仅擦破了外衣,她凛然回头望向来处,远处阁楼顶上一个黑影掠过,未等到她出声指明。身边的林子舟身法微动,不过瞬息功夫,足尖轻点屋角,骤然跃向远处。
屋檐上的孤鹜落霞两个傀儡跃下,一左一右护在沈不瑜身边。长天推开院门进来,目光循去林子舟消失的方向,身后的秋水见状,盈盈几步,转身跟去。
长天向前来,看到沈不瑜左臂衣物裂开,着急问:“少主,有没受伤?”
沈不瑜摇了摇头,目光阴沉,“领人封府,未得命令,谁也不许踏出沈家一步。”
长天应是,抬头就看见沈不瑜身后的房门打开,身穿白色里衣的女子披了暗紫外袍,面色苍白,眼神冷寂盯着远处的天空。
如刀尖血刃,冷锋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