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愫
似这样别人养过的小鬼,那都是认过主的,非得花一番功夫才能降服住,先用符纸镇住,镇得它迷失神智,再滴血供养,这小鬼就是他的了。
金道灵也不想要别人养过的小鬼,若在平日把这小鬼给婴灵吃了,正好以魂补魂,可如今道门对他的追查又严起来,再抓只鬼来可不容易,倒不如用这送上门的。
小小困在坛中,耳边听见金道灵的声音:“乖儿,看着这只坛子,可别叫里头的小鬼跑了,它要是跑,你就吃了它,正好补补身子。”
小小心里笃定师兄会来救她,此时最要紧的就是守住心神,不被邪术所害。
她略定心神,盘腿坐下,手中结印,喃喃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小小阖眼念咒,三遍之后,魂魄之上微有灵光,越是念咒灵光越盛,慢慢在小坛中形成钟盅,将小小的魂魄护在宝盅之中。
金道灵画好了魇魂符,“啪”一下贴在坛子上,两只绿豆眼儿紧盯坛口,等这坛子颤动,可这符纸上去全无作用。
他拿起小坛晃一晃:“难道这刚刚捉到,就散了?”
伸手想拍开黄纸看一看,又停住了:“嘿嘿,你想哄我开坛,倒是个聪明鬼,看来得多封你几日。”
小小充耳不闻,定身念咒,原来金道灵一晃坛子,她的魂魄就在坛中滚来滚去,没有片刻安宁。
此时金道灵翻转这坛子,她也不动如山。
谢玄循着烟来到小院,纸鹤停在门上,伸长了脖子跟谢玄等谢玄来,它这回学得乖了,知道这屋中有禁制,不敢打草惊蛇。
谢玄杀气腾腾,下手却轻,轻轻叩了两下门,出来个年老的女人替他开门。
“哟,这么俏的小哥儿,来找我?”
谢玄眉眼凝霜,伸手给了一锭银:“你出去,我找里头的人有事。”
老妓一看这银两,比金道灵几天都给的都多,笑嘻嘻掖进袖子里:“左边那间屋子。”
她知道金道灵不是好来路,那箱子里的东西也瞄过两眼,这时候来的,必是寻仇的,赶紧躲了出去。
谢玄将门关上,掐了个灵诀,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黄符,暂时敛住声息,悄悄走到小屋前,戳破窗纸,就见金道灵在里面画阵作法,举着个小坛子念咒。
谢玄刚一动,婴灵便察觉了,一抬头就见窗口仿佛挂了个太阳,至阳至烈之光透出窗纸,再近前一步,就要灼伤它了。
婴灵连警示声都不敢发出,一下缩进它寄身的口袋中,瑟瑟发抖。
谢玄指结轻叩,敲了敲门,只有这妖道一人,看他那干巴巴的样子,谢玄一只手就能拧住他的脖子。
金道灵还以为是老妓给他送吃的来了,这老娘们久旷,这几日缠得很紧,他颇不耐烦,但肚中饥饿却是真的。
坛子里的小鬼不服软,还得再来点猛的。
心里虽这么想,可开门还是万分小心,先露一条缝,却没见着人,刚要问,门就被大力推开,撞在他脸上。
金道灵捂住鼻梁,“哎哟”一声痛叫,觉得鼻尖一热,流下两股血来。
谢玄反脚将门关上,一把拎起金道灵,他本就生得高大,金道灵人又干瘦,被他一拎,双脚离地,告饶道:“英雄!饶我一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谢玄这拳头一砸上来,还不要了他老人家半条小命,金道灵吸着气道:“您要什么,咱们好说好说。”
口中求饶,手垂在身边掐了个诀,想让乖儿子出阵,婴灵被狠伤过一回,何况此时谢玄怒意大盛,本命金光煌煌熠熠,它连看一眼都不敢,更别说扑上去了。
金道灵掐了半日也没用,谢玄冷哼一声,将他摔在上,又再次拎起:“放她出来。”
金道灵看他咬牙切齿,心中大惧,那难道不是小鬼,而是式神?
“放放放,我这就放。”点点桌上那几个坛子,“是我有眼无珠,我罪该万死,英雄放了我,我这就把坛子给找出来。”
谢玄提着他走到桌边,见几个坛子都用黄纸封口,伸出手指,一戳一个,把这几个坛口全部拍开。
金道灵一喜,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婴灵不出,那他就放小鬼,还怕谢玄起疑阻挠,谁知他空有一身力气,竟是个傻子,一口气把四鬼都放了出来。
唇边一抹阴笑刚刚溢出,就见那四个坛子颤动不休,几只小鬼缩在坛子里发抖,一个也不敢出来。
刚刚谢玄那一指头,带着火星戳进坛子,四只小鬼魂魄似被炙烤,哀嚎连连。
小小在坛中闭眼念咒,心无杂念,灵光愈盛,头顶突然一片熟悉的金光照了进来,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师兄来了,从坛子钻出来,紧紧抱住谢玄的脖子。
纸鹤示意,谢玄便知小小出来了,心神一定,看向金道灵,金道灵咽了口唾沫,这人是何方神圣?竟样这样厉害?
“英雄,咱们这是个小误会,您瞧,误会都解开了,不如放了我走罢,您要多少银子,都成都成。”
小小急了:“不行,他方才还刻师兄的偶人,想要害你,咱们不能这么放过他。”
谢玄虽听不见,纸鹤却啄了啄他的手,他心领神会。
本也没打算放了这妖人,提起金道灵的领子:“请你走一趟罢。”把他拖出屋门,押着他回了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金·破布娃娃·道灵
谢·金刚怒火·玄
豆·看门·豆
第35章 万两金(捉)
谢玄一只手架住金道灵,指尖垫在他腋下麻穴处,他略一挣扎,谢玄就是一指。
麻得金道灵脚都立不直,舌头根上发颤,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暗恨,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竟会在阴沟里头翻了船。
干脆两眼一翻,假装晕倒。
他人干瘦干瘦的,就像骨头架子上披了一层人皮,谢玄扛他一个半点也不费力气,半提半架着他回到小院。
这会儿正是妓馆最热闹的时候,谢玄架着金道灵进院,人人都只以为他喝多了,谁也没有注意。
谢玄拐到后院,推门进屋。
豆豆一下直起身体,张嘴就要咬,尖牙还没碰上谢玄的裤管就认出谢玄,闭上嘴缩回头,摇着尾巴“嘶嘶”两声。
昂首挺胸,示意自己尽忠职守,没有离开过房门半步。
纸人一看谢玄回来了,站在床上挥舞手臂,小小安然睡着,眉间痛苦神色退去,还露出一点欢喜的神色来。
谢玄把金道灵往屋角一扔,用麻绳捆住,口里塞了团布,对豆豆道:“看着他。”
豆豆知道这个就是害小小的恶人,立刻从看门蛇化身成看守蛇,在离金道灵不远处伏低蛇身,像盯猎物那样,盯着他。
金道灵装晕,眼睛是闭上了,耳朵却竖起来,估摸着谢玄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地盘,又让人看守他。
对方没有答话,说不定又是一个式神。
待听见“沙沙”声响,忍不住将眼皮掀开一条缝,从眼缝里瞄见一段蛇尾巴尖,心中大骇,这人竟然还能控蛇?
金道灵再不敢看,就怕那蛇上来咬他,心里不断想着逃脱的办法,也不知道他的乖儿会不会来救他。
谢玄将那根没点尽的香插回香炉中,香烟替小小引路,越飘越近。
谢玄念了一段安神咒,将小小的魂魄请进肉身,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小小,看她指尖颤动,这才松一口气。
小小缓缓苏醒来,人还软着,先细声开口:“这个坏人,刻了一个师兄模样的人偶,要害你呢!”
金道灵闻言大惊,方才进屋,分明没有第二个人的声息,此时却有少女说话,他眼皮颤颤就要睁开,又掐自己一把,紧紧闭上。
难道这个小贼竟养了个女鬼当式神?
金道灵一门心思修炼炼魂术,至今成功的只有一个婴灵,且这婴灵来之不易,他叫婴灵儿子,是他以自己此生没有子嗣来换的。
这小贼又是拿什么换的?
谢玄先喂小小喝甜糖水,喝完又拍她的背:“你先缓过来,这人我自会处置。”
金道灵脑中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就这会儿的功夫,他也瞧出来了,谢玄并不是紫微宫的人,若真是名门正派,又怎么会养女鬼。
只要不是正道,总有条件可谈,就算是正道,条件足够,一样能谈。
金道灵在心里揣摩谢玄的性子,他不贪财,有了女鬼在身边,怕也不好色,只能以道术互换来打动他了。
才在心中打了主意,就听见谢玄道:“总要找个什么法子定你的神魂才好。”
隔几日就离魂一次,越是频繁,小小的身子就越是虚弱,师父教的法子不灵,他们得另找办法才行。
金道灵眉毛一抬,睁开眼睛,就见床上坐着个女孩子,脸上白得一丝血色都无,两只眼瞳隐有雾色,虽裹在暖被中,却不似真人,倒像个玉雕的人儿。
金道灵一睁眼睛,豆豆便“嘶嘶”示警,谢玄目光如电,投到他脸上,瞪得他一个激灵,赔笑道:“这个……术业有专攻,小道对魂魄一事,倒有些心得。”
谢玄上下扫他一眼:“说下去。”
金道灵一听,扭动着坐直了:“我看这位姑娘是八字太轻,这八字一轻,便压不住魂魄,方才有离魂之症。”
他说的,恰恰也是师父说过的,但师父只是猜测,小小是谢玄捡回来的,谁也不知道她究竟何时降生,也就不知八字了。
谢玄走到金道灵身边,一把将他提溜到椅子上:“继续说。”
金道灵咽口唾沫,咧开一口黄牙:“似这种情状,要安定神魂说难也难,说容易那也容易。”
谢玄不耐烦了,把豆豆往桌上一放:“轮不到你卖关子。”
豆豆适时张开嘴,把嘴中两颗浸了毒汁的尖牙露给金道灵看,唬得金道灵打了个哆嗦,高声道:“借命压魂!”
“如何借命?如何压魂?”
豆豆阖上嘴,金道灵松了口气:“就是找一个八字极重,命格极贵之人,借一段运程给她,八字一重,魂魄自安。”
谢玄并不信他,若有这种办法,为何师父从没说起过呢?
要找个八字重,气运旺的人,那他就是现成的,不说借一段运程给小小,就是全拿去给她压魂,谢玄也绝没有二话,可师父却从没提起过。
金道灵看谢玄的眼色就知道他不信,恨不得能赶紧以示清白:“我说的话,句句没有虚言,不然,你去看看我箱子中的密书,就是这般记载。”
谢玄豆豆爬到金道灵的肩上:“我去取东西,这家伙若是敢动一下,你就咬他的脖子。”
金道灵满口打包票:“我不动,我不动,我绝不动,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玄一走,金道灵就斜眼去瞥小小,他刚一动,豆豆就作势要咬,他赶紧说:“小仙姑,你发发慈悲,叫这蛇离我远点罢。”
他看小小年小面善,作出怕不可忍的模样,出言哀求,浑然忘了方才是他扣住了小小的魂魄。
小小还记得自己在坛子里,被金道士颠倒旋转时的苦痛,淡漠出声:“豆豆,盘到他脑袋上去。”
金道灵两只眼睛,眼睁睁瞧着指长小蛇顺着他的鼻梁盘到脑袋上,那冰凉滑腻的感觉,激得他浑身冷颤,这下是真的一动不敢动了。
他这才知道,小姑娘瞧着玉人模样,是个铁心肠玉人,装弱卖惨是绝计骗不了她的,只好安安分分缩在椅子上,梗着脖子,顶着蛇,就怕那蛇盘不稳掉下来,再咬他一口。
谢玄不一刻便回来了,把金道灵那些个宝贝全装在箱子里带回来。
金道灵存了坏心,那四鬼必是跑了,可他的乖儿跑不远,只要把它带来,就能想法子让乖儿放他逃走。
可谢玄刚把箱子放在地上,就掏出黄符,夹在指中“天地玄宗,唯道独尊,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黄符在他指前一震,朱砂红光闪过,“啪”一下贴在木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