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行歌
“这事儿可是重华宫咱们下人不外说的秘密,不过后来次数就慢慢少了,娘娘的事儿后来咱们才听说等见了娘娘芙儿才晓得,原来殿下以前总是画的美人儿是娘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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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凉风习习,宫人把奏折及书卷搬到了亭子里,苍音在亭子里批,亭子外小道上排了一溜儿端折子的下人,不知何种原因就立在那儿也不放下折子离开,模样衣着不像是重华宫里的,颇有阵势。
我思忖半晌没想到什么能为他做的,他现在是帝君太子,什么都有最好的服侍供奉,只能去宫里茶坊一趟给他泡了壶金尾翠峰,极细的叶片,山黛般的墨绿,缥缈香气。产自十一天幻境流息异梵高山,听宫女说是极稀有的茶种,我翻了茶坊里的御用茶经,由着上面的意思摆了步骤,茶香如幽烟,又含一丝干冽。
我泡好端给芙儿,“给他送去。”
那么多外人,又不知他们各个主子是哪路神仙,我还是别让他们瞧见得好。
芙儿眨眨眼,哎呦一声皱起小脸,呻吟道:“娘娘,芙儿肚子痛。”
我“……”一阵端向旁边围观我泡茶的宫女甲乙丙丁,“你们去。”
“娘娘,奴婢眼有点儿花……”
“娘娘,奴婢脚好像崴着了……”
“娘娘,奴婢月事来了……”
“娘娘,奴婢似乎有喜了……”
我又默了一默。又转回去向芙儿,“咱两换换衣裳。”
宫女的衣裳挺好看,纱衣襦裙,鹅黄衣色衬得肌肤雪白,梳上垂马髻,纤纤作细步,端着茶沿着园林白石小道儿走进湖心亭。
我将头埋得低低,宫女而已,旁边的人应该未发觉吧。
苍音低垂的眉目如清泉中渲染开的渺渺墨迹,眼睫漆黑唇角凛冽,旁边恭敬立了名四十上下的小仙,绛红衣冠,应是九重帝君那边过来的人了。
我走过去时只听那人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言辞生涩隐晦,苍音在批阅一份文书,我正欲端茶进亭子,不远不近恰巧听见那小仙转换了话题,我耳边一阵嗡。
他用了仙术屏蔽,大抵是隔绝他们对话被听见,只不过此小仙法术似乎只针对仙神,我听得还是有五六分清晰:“帝君吩咐,魔族的事儿可暂且搁一搁,但殿下与昭锦公主殿下的婚事可不可再推了,当时殿下许了铮容神君这份婚事,若是再推脱,恐怕……”
我本觉不该听下去,可忽然间就走不动了,身子停了停。
苍音批完文书,眼皮都未抬一下,清淡道:“当时铮容仙伯许给本君之事,他未做到一分,此时又来问作甚。”
那传话小仙又行礼道:“殿下,铮容神君在三十六天乃至八荒影响力颇深,与魔族七君也有些交情,殿下已失九龙玺,若不与铮容神君结成亲家,日后登上帝位,那八荒七十二族……”他忽然一停,转而将声线压得更低,“听闻殿下将八百年前聚魂活下来的阴间女子带回天宫,可是因为此女哭闹要求殿下推掉婚事?”
苍音早已面无表情,未等他回答小仙又皱眉道:“殿下,娶凡间女子本就破了天条,况且殿下当时已替她受了……可谓是对她仁至义尽,若她贪婪至此执意要些名分,殿下给她一个便是,听闻那女子模样虽不及昭锦公主,也是极美貌,娶了昭锦公主日后与魔族交涉时将她送给魔君做妾便是。”
苍音手指一顿,过了会儿才抬首,眸中一丝笑意,我不知为何隔了几丈远已背后一寒。
“想的倒是周到,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父君的?”
小仙拜了一拜,“小仙愚见,只不过觉得殿下万金之躯众神之上,怎可能会对一介凡尘女子动心,大抵是那女子起了心计罢了。”
苍音眯眸,语气无波无澜,“这般不是委屈了昭锦公主?”
小仙赶紧道:“昭锦公主心胸宽大品质高洁,怎会觉得委屈?”
苍音低头时一缕黑发拂过桌沿,“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园林水帘在微漠日光下晶莹剔透如一层薄透轻软的水雾,菩提往生如垂吊小灯,他抿了口茶,唇角微翘,竟浸出一丝柔软的笑,一字一顿。
“可牡丹心眼小又爱哭,本君到觉委屈了她。”
小仙笑脸霎时僵住。
苍音批完奏折搁到一边,“无论何种原因,皆是本君负她,将她弄丢了八百年,让她一个人,你说她这份委屈,谁来偿还?”
***
夜里他带着书卷文书回来,下人一一抱其案上,点了灯,晕黄圆韵,他们退下后我端上茶,他抬头,眼神微亮如月色下的黑珍珠。
我愣了愣,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他开口:“龙云寺那夜‘晚陵’果然是你泡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慧仁公主为了你,也很努力地学了茶艺。”
昭锦公主是真喜欢他,我感觉得到。
他仿佛没听见一般,盯住我,目光有些灼热,笑意倒是清浅温婉,“假扮宫女,嗯?”
38十世待君安
他渀佛没听见一般,盯住我,目光有些灼热,笑意倒是清浅温婉,“假扮宫女,嗯?”
我努努嘴,搁了茶掉头就走,他抓住我的手,拽到他腿上坐着抱稳。
我又开始脸红,在他面前永远改不了这个毛病,心跳快得手不知往哪儿搁,他倒是好脾气地抬起我手臂,一左一右把它们圈在他脖子上,挂好了才搂着我的腰将我的身子又往他怀里掂了掂,何其亲密的礀势。
寝宫华美而昏暗,夜明珠一颗一颗在漆黑中散发柔和皎白光芒,我无意望见窗格外天边一道泠泠月光,回过头来眼前的火烛是唯一的暖色,夜里微凉,苍音的怀抱是热的。
自从他将我带到天上后特别喜欢抱我,渀佛是将这八百年的虚冷缺失补偿回来一般。
“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