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语道
迟悟老父亲一般微笑着,笑的十分慈祥,甚是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绮罗,笑容和煦。
看起来似乎很是满意。
绮罗:“……”
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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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冰火城去。
走在路上,绮罗倒想起来一个事儿,问迟悟道:“你之前跟我说,修行之人是不是都要练什么基本功,从基础练起,那是叫筑基还是叫什么?……你有空教教我呗。”
迟悟一笑:“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唉,我就发现我特别背,大多数的事都是因为我没正经修过道,这底子没打好。你看喏,这一路走来,我又是被那些怨灵欺负,又是被妖精追,还被鬼上身,惨都惨死了,可你却一点事都没有!我寻思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根底扎实,能做到那叫什么,额,心如止水,六根清净,就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我也得练练,修修法术入入门,不能老是被这个耽误事。”
迟悟默了片刻,轻笑道:“我不觉得你能做到。”
绮罗一听就要炸毛,心说你能做到我怎么就不行了?
然而她还没开口,就被陆云卿抢了先:“哈,我也觉得你不成!就你这样,动不动就大喜大悲的,前一秒还在笑呢,后一秒随便为个跟自己无关的事都能流出眼泪来,怎么修道!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都做不到,遑论戒嗔戒痴,修行得道了……你一辈子都不成啦!”
“嘿,我说你这鬼怎么这么招人烦呐!没嘴巴都这么能说!”绮罗又炸了。
她扭过头来,满脸写着的都是不高兴,朝迟悟嚷嚷道:“得了,你就给个准话吧。就我这种天资的,能不能修佛修道吧!”
迟悟看着绮罗脸都鼓成包子的模样,微微一怔。只觉得恍惚之中,心下某处蓦然一动,仿似经年累月中的一处打不开的死结……缓缓解开了。
冰冻三尺,一朝甘露,醍醐灌顶。
他若有所悟地缓缓道。
“我从前看到佛经里说,慈爱众生并给予其快乐,为慈;同感其苦,怜悯众生,并拔出其苦,称为悲。两者合而为一,谓之……”
“慈悲。”他轻轻念道。
绮罗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他,不知其所云何物,迟悟自己却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来,温热的掌心贴上了绮罗的面颊,轻轻摩挲着,温柔说道:“绮罗,你不需要学什么……你本就有一颗玲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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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绮罗声调拖得老长,一脸“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看我不懂就想糊弄我”的表情瞧着他。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我就问你你教不教我吧!”她无赖道,“哎呀!麻烦死了,你就跟我说,当时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吧!”
迟悟眼睛笑得弯弯的:“我没学过,我是天生的。”
他自幼天赋异禀,出生之时,无需筑基便已达到了是旁人修炼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兼有过目不忘之能,饱读经书道卷,心中装的下浩如烟海的典籍。
可他却从来参不透到底佛为何物。
“阿傩会背所有的佛经,可他成不了佛。”师父曾这么对他说过。
可他只能道:“师父,我不明白。”
他知道什么是善,却不懂悲天悯人;知道什么是恶,却不能嫉恶如仇。
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却不能明白为何而对,又为何而错。
懵懂如幼童,混沌无所知。
天生的不欲不情,天生的性本清净,天生的修行之躯,天生的……
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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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冰火城的路途不算远,今天的天气也还不错,没有狂风烈日。
绮罗忽然道:“你的尸骨在何处,若是方便,我说不定可以帮你取回来,送到家乡安葬。”
陆云卿道:“不必了,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陆云卿忽然又道:“我其实有点好奇,若是你,遇上了我的这种事情……你会怎么样?若是你没有死,会自杀么?”
绮罗顿了顿,缓缓道:“不会。”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恰恰相反,我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是了,同我想的一样了,若是没有这股子怨气,我也早就魂飞魄散了。我被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到荒郊野外的时候,那些人就注定会死了……呵,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多行不义——但凡我死的好过一点点,也不会化作厉鬼的。”
陆云卿顿了顿道:“你还记得烟乐坊下面埋的那些白骨么?”
绮罗一怔:“那些……那不成……”
“是了。”陆云卿答道,“这里已经好几年人烟稀缺了,商道也早就断了,我哪里有本事勾引那么多路人来杀。”
“没错,我的烟乐坊……就是压在那些魔鬼的骨头上的。”
绮罗缓缓道:“所以,你之前所说,要去冰火城杀的人……”
“他原本也该不得好死的。”陆云卿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关于刀的伏笔,前面是有埋的!但是那是我断更之前的事了orz,所以大噶可能不记得辽QAQ……(dbq,顶锅盖逃)
感谢朝歌的地雷,反手就是一个么么么么么~!
第60章 桃花孽(三)
“不过那是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回来,我只想先去看看我爹娘,看看我的歌儿。我算是明白了,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薄情寡义,错其实在我,识人不明。”几个人偷偷地溜回城里的时候,陆云卿跟绮罗这么说。
几人又回到了之前住的小客栈里,暂时落了脚,再想想之后要做的事。
说实话,绮罗是没有头绪的。
原本她以为来到北疆,能寻到爹爹的残魂,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看来,她除了知道她老爹是死在自己女人手里之外,一无所获。
这就叫人很是恼火了,她这趟几乎要跟道长生决裂的逃狱,到底是为了啥?找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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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有一个点,让我觉得费解。”绮罗在榻上滚的够了,这才盘起腿来坐好,一脸的苦大仇深。
“哦?”迟悟端了一小碟蜜饯,笑眯眯地也坐到榻边,听她掰扯。
“我就觉得奇怪,云娘说我爹死时时她只在大殿里只看到了三个人,并没有看见其他人。那么关于我爹身死是因为部下反叛的事实,是谁传出来的?我道师叔又是怎么知道的城中情形的?当日在无间城的人不应该都死了吗?”
绮罗又自顾自地说道:“我爹魂飞魄散这是事实了,那也就还剩下两个人。一个是那个黑衣人,一个是……我娘。道师叔是从谁那里得知这一消息的?”
迟悟听罢也沉思起来,半晌,沉吟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并不是事后才知晓的,而是,在你父亲回到无间城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毕竟,众所周知,你父亲在回无间城之前,与道宫主在冰火城桃云山大战。虽说传言是其败北逃回无间城的,但我倒觉得或许……”
“或许我爹回无间城去是他们商议的结果?”绮罗接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她又念念有词地道:“也就是说,很可能我爹早已知道无间城里他的那些部下反水了?也就是说,他明明知道无间城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回去?”
“不仅如此,甚至还传言出去是大败重伤而归。”迟悟补充道,顿了顿,又道,“……另外,我一直觉得蹊跷,为何令尊败阵之后要将你押给道宫主?”
为何?为何?绮罗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脑中却现出了另一种猜测。
因为他要去做一件不知成败几何的大事,不能让他的小公主无家可归。
与其说是败战所付出的代价,不如说是孤注一掷前的……托孤。
过了半晌,绮罗讷讷道:“如果真如你所猜测的那样,那我爹爹……是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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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还记得那个家伙走之前的情景。他和道师叔从桃云山的满山红霞里走出来,到她面前单半跪下来,揉她的脑袋。彼时,她正在桃树下的青石上,哈喇子都快流下来地啃着山下新买的糖炒栗子。
见炽炀来了,她眨眨眼睛道:“爹,你咋被打成这样啦?道师叔他真的揍你啦?你不是说你比他厉害一百倍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伤,就是额头上一块青紫,嘴角稍微肿起来了一些。
“爹,你说你怎么就惹师叔生气了。师叔脾气那么好,肯定是你的错了。他也没拿大冰锥子扎你,算你走运了。”绮罗道。
炽炀:“……”
也不知道这是谁养的闺女了。
绮罗要站起身来,摸摸他的脸,炽炀将她又轻轻摁回了石头上,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笑着看她,好半天才开口。
“罗罗,爹得走啦,你跟着道师叔到屠龙宫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你去哪?怎么不跟我一起去啊?”绮罗的一颗小虎牙咬上栗子的壳,含糊不清地问他。
“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炽炀道,“你去屠龙宫住一段时间,跟长生和洛洛一起玩,嗯?你前几天不还嚷着好长时间没见他们,有点担心长生了吗?你不是最喜欢屠龙宫山谷里面的那片桃花林了吗?”
“成啊,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绮罗问道。
“就……等我办完了事情,立刻就去接你。”炽炀道。
他说着,迟疑了片刻,从自己脖颈上摘下来一条链子,是青丝编制而成的,上面系了两颗小巧的狼牙,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水晶铃铛,边缘是兰花的形状,透明的质地里能瞧见淡淡的紫色。他把这个铃铛摘下来:“爹呢,就先把这个铃铛放到道师叔那了,等你……”
等你长大了,他就会交给你。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记得爹怎么跟你说的吧?”
“记得,记得,我记得。不就是要我听话么。”绮罗都要嫌弃死她这个啰嗦的老爹了,“我可乖了。”
小的时候,她问她爹娘亲去哪里,她爹就会跟她说,娘亲去了天上。
爹说,这铃铛是娘亲留下的,看见这铃铛就像是看见娘亲一样。要是你在你娘亲面前还不听话,她就不要你了,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得听道师叔的话。无论说什么都得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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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你之前,我曾把所有能找到的与当年相关的军报,都看了一遍。既有人界的,也有从魔族内部弄到的。死在令尊那一把大火之中的,又数万魔族的将士,甚至快要达到魔族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了。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点,为什么魔族那么多的兵力据点,会在那个时间,集中在无间城周边,或者说……两族交界之处。如果这是魔族的安排,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原本是想大军压境,攻打过来的。”
迟悟说道:“我觉得令尊当年说不定知道这个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么其实就有一种可能。令尊当年运行其业火红莲的阵法,并不是因为命在旦夕所以孤注一掷,而是一早就是这般打算。他回无间城去,无非就是想要在最佳的位置,最大程度地……摧毁魔族的大军。”
绮罗怔住,眼睛睁得圆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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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几人以找到无间城为目的,一刻也不敢耽搁,现下没了目标,反而终日呆在小客栈里无所事事。对接下来要做什么毫无头绪。
缉拿绮罗的令文还贴在城门前,所以绮罗没事也不敢出门。反正一日三餐都有人给她拿进来,她也乐得足不出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也是向着大家闺秀的方向坚定地进步着嘛?
这天早上,罗汉和普慈在楼下吃早饭,正赶上是个大晴天,这灰扑扑的小店此刻都显出一点活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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