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落成泥
霍凌缓慢地直起身来，身子一转，大踏步往床沿走去。然而他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高大的躯体突然一个踉跄。
唐秋悦一直谨慎地盯着他，见他脚步不稳，当即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霍凌自重大，她险些被牵连着倾斜，好在早有准备，她扯住了他的手臂，没让他摔倒。
霍凌很快站稳，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唐秋悦，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谢谢。”
“……不客气。”
唐秋悦边说边松开了霍凌，后者竟也稳稳地站立着，仿佛前一刻差点摔了的人不是他似的。
只是，接下来霍凌就那么笔挺地站着，没有移动分毫。
唐秋悦也只好与他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霍先生？”她都快怀疑他是站着睡着了。
“嗯？”霍凌应了一声。
唐秋悦等了几秒，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不得不再度开口：“你要回床上去睡一觉吗？”
霍凌道：“要的。”
“那……我扶你过去？”唐秋悦试探道。
霍凌回绝道：“不用。”
“……那你自己过去？”唐秋悦又道。
霍凌应道：“嗯。”
唐秋悦看着他，然而他说完后并没有如自己所言过去，只是微微锁紧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重要问题。
唐秋悦都无奈了。不用她扶过去，说要自己走又不走，他究竟想怎样？
可要说把他丢在这里不管，她又做不到。她怕她一走，他还能再摔个三四五跤。
唐秋悦也不知自己怎么胆子那么大，顶着霍凌深深凝视自己的视线，撑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床上带。霍凌跟着走了两步，随后唐秋悦将他轻轻推坐在床上，将枕头垫高了些，让他躺了上去。
这期间，他一直在看着唐秋悦。
唐秋悦生生被霍凌看出了恐怖片的感觉，他喝醉了真的是比那些大吵大闹的人还吓人，她胆子那么大的一人也很不自在，只能告诉自己他是喝醉了，别跟一个喝醉的人较真。
替霍凌拉过被子盖上，唐秋悦起身正要离开，手臂却被霍凌拉住了。
她回头看去，霍凌正定定望着她。
不想继续跟霍凌玩什么对视的把戏，唐秋悦开口问道：“需要什么吗？”
霍凌道：“唐小姐，我很欣赏你。”
唐秋悦：“呃……谢谢？”
霍凌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随之抖动，好像是被困之人为脱困而千方百计地挣扎，却始终不得章法。
唐秋悦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这是想说什么还是怎么的？总不至于是想给她做一个鬼脸吧？
唐秋悦等了会儿，霍凌却已经收起了那不知该不该称为表情的表情，闭上双眼。
唐秋悦站了会儿，见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便小心地关上门下了楼。
唐秋悦刚一到楼下，赵茜就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满眼好奇地看着唐秋悦，表情促狭：“这么快啊？”
唐秋悦一愣，明白赵茜在说些什么后无奈地说道：“你在说些什么啊！小姑娘别净想些奇怪的事。”
她没说自己是因为霍凌喝醉了才会陪他上去，既然他想瞒着，她当然不会拆他台，赵茜要是知道了，赵文海不就知道了吗？
赵茜本就是调侃着随便说说的，听唐秋悦这么说也不纠缠，拉着她玩去了。
唐秋悦又待了大概半小时，眼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便去找赵文海。其实她也不想麻烦别人，只是这儿太偏僻，时间又晚，她只能麻烦赵文海了。
唐秋悦刚找到赵文海说明来意，就见半小时前被她扶上床的霍凌就站在他身后。
霍凌道：“我送唐小姐回去。”
唐秋悦一怔。他这么快就醒酒了？这才多久啊，确实如同赵茜所说，这也太快了……
赵文海本想跟唐秋悦说不如跟赵茜睡一屋，这样还能玩久一点，听霍凌这么说，他也就没再多说。
霍凌自然不可能酒驾，开车的是没有喝酒的郑梁。
唐秋悦不知道霍凌还记不记得他之前说的做的，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接受了他的好意。
车子在黑夜的山路中驰骋，起先车内一片安静，片刻后霍凌突然说：“刚才抱歉了。”
唐秋悦一怔，看了眼驾驶座上的郑梁，低声回道：“没关系。”
顿了顿，霍凌又道：“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
唐秋悦回想了一下，他之前好多话都是死鸭子嘴硬，能用真心话来描述的，也就是他说他很欣赏她这话？
唐秋悦看向窗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他要是知道那个晚上的人是她，就不会说欣赏她这种话了。
昏暗的车内，霍凌看不清唐秋悦的脸色，刚想再说句话，就听唐秋悦道：“谢谢。”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在打哑谜，作为局外人的郑梁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当然他也无意于探听什么，不小心听到的没办法，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开他的车。
霍凌刚才确实是醉了，他的酒量并不好，今天误饮酒精饮料后很快就醉了，当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但毕竟酒精摄入少，他醉得快，也醒得快，一醒来他就想起了之前在唐秋悦面前的言行，只想捂脸把自己埋进地洞里去。
半小时前的事对现在的他来说仿佛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但他确实还记得，那时候的他傻气得跟只会撒娇的小孩子有什么差别？他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给予他那样的耐心，一般人早翻脸不理他了吧！
霍凌一边觉得在唐秋悦面前丢尽了脸，一边又有种奇妙的放松感，除了那一夜之外，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露过真性情，哪怕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他习惯了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甚至连个真正的笑容都因为无表情了二十年而做不出来。可她好像能隐约猜到他的想法，看出他醉了后还配合他的各种无理取闹将他送到房间，安顿好他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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