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主公!”老鸨对他的态度不满意。
“叫我一声主公,便少来干扰我。”洛衍慢吞吞地抬目,冷眼瞥着急色露于表象的老鸨,脸色沉下去,“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老鸨不敢多言,诺诺称是。
“咱们这位圣上,是贤明之君,”这笑话说的,连洛衍自己都噗嗤笑出来了,方才的冷漠嘴脸一扫而空,揉着自己额角,“左右不过一两个月,听听咱们圣上要怎么处罚我吧。”
老鸨默默无言地退下,青容寻思着洛衍心情没有很差,便小心问道,“洛大人不写信回京吗?那奴家磨了两小时的墨……”是做什么啊?
洛衍眉尖收缩,那个蹙起的细痕,真心好看。用一脸专心研究的表情看青容半天,悠悠叹道,“长得挺好看。”
青容欣喜,桃花面却不显,矜持地束腰长立,身子向窗口的方向歪了歪,好让自己的一头青丝顺风轻扬,更加飘逸醉人。
洛衍面色如常地看她扭捏作态半天,良久沉默,待青容想自己八成又得罪了他,他才开口,“女孩子家,都注重仪表吧?以前之昕,也经常这样。”
他的记忆清晰,络脉分明。在京中的日子,夏之昕见他,总是干净清爽的样子。永远的明眸善睐,清甜可人。他帮人干活时,她白衣飘飘地立在旁边,一点儿也不帮忙。
她偷偷和他商量,“你不要嫌弃我大小姐脾气,那是错的。我现在不帮你,一会儿吃饭,我帮你买饭赎罪。我可不要自己脏兮兮的,多丑啊。”遭来少年冷淡且鄙夷的一眼。
他那时不明白,女儿家的微妙心态。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怀念,夏之昕也经历过那样可爱单纯的年龄。
青容目测洛衍脸上阴晴不定,吓得魂儿都要破了。她干嘛要让他想起夏之昕啊?真是自作孽啊!要是洛衍突发奇想,要她学学夏之昕说话啊什么的——她要不要装晕啊?
洛衍当然不会那样无聊,嫌弃地看看她纠结的脸色,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抬抬下巴,“去!那边窗口站着去!本官做个画来消磨时间。”
青容感激涕零,忙捏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到洛衍指定的位置站好。小风吹袭,柳腰靠墙,美人儿雪白颈项半垂,一绺青丝轻拂,眉眼如画。
那边洛衍悠闲着,苏慕清却不轻松。苏韵在一边看着,看他二叔阅读完了京中来信,将将发问,“如何?能打垮洛衍吗?”
“只要洛浦不插手,多半是没问题的。”苏慕清忖思,又把信读了一遍,“金陵和京城相隔数千里,洛衍再大的本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我们原先不知道,洛浦竟是洛衍的大哥,”苏韵也凑过去看信,攒着眉头,“圣上很信赖洛浦的,二叔。”
苏慕清蓦然抬头,看到门口一抹红衣,表情顿住。
结衣端着糕点站在门口,媚波横流下,也带着一股子尴尬,“我不晓得,你们在谈论政事,对不住了。”
水芙色纱幔勾勒出女子曼妙身形,腰际一条桃红色腰带松松挽着。倚门立的姿势慵懒而随意,斜簪插发时还有一绺发丝垂落在脖间。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人,泛着珠玉般的光华,令人顿时口干舌燥。
苏韵的眼睛看着她,惊叹,“结衣,你换了新衣裳?”
结衣抬起衣袖,让他看得更清楚,眉眼间全是得意欢乐,“是啊,马上到中秋节了,我求着洛浦帮我……买的。”她看到苏慕清高深莫测的眼神,心中发突,改了后面两个字眼。
苏韵瞳眸黯然,不说话了。
苏慕清看看侄子的表情,却笑道,“你表哥对你是很好,却不想想你的婚姻大事吗?结衣怎么说,现在也有十□了吧。”
……他问她年龄做什么……
结衣站立半晌,脸上终于酝酿出了桃红色,才扭腰进屋,把水晶盘一放,害羞道,“苏公子说这个做什么?”最后看了他们两个男人一眼,跑掉了。
苏慕清从窗口看她的背景,随口道,“居然害羞?有意思。”
苏韵咳嗽,“结衣本来就是云英未嫁的好姑娘,害羞很正常。”
“我说不正常了吗?”苏慕清看他的侄子,嘴角扯动,那意思很勉强。
“……”苏韵低着头,不吭声了。在精明的二叔面前,多说多错。
苏慕清伸手捻着块糕点入口,太过甜腻,让他皱着眉,生生咽了下去,“结衣说的对,过中秋了,咱们府上今年人多,也该好好准备一下。”
“我立刻让下人……”
“嗯,顺便开始准备我和小湄的婚事吧。”苏慕清淡定地继续安排。
婚婚婚婚事?!
苏韵一口气噎在喉间,不上不下。憋红了脸,忙端茶抿了两口,才结巴道,“不不不着急吧。”
“又不是你成亲,当然不着急了。”苏慕清表情平和,像是说着春游踏青这样的小事,“已经给京里写过信了,夏家父母还专门嘱咐我速战速决,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考虑到他二叔前一次婚姻的乱七八糟,苏韵有了同情心,认真保证,“我就去安排,二叔放心吧。”
他出门时,隐隐约约听到苏慕清一句话,“我倒希望这次出点儿什么事。”
那话不真切,他立即回头看去,苏慕清站在窗口看风景,很正常。苏韵抹把汗,想着,或许是他最近太紧张,出现了幻觉吧。二叔这样和气的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无意中听到了苏慕清和苏韵的谈话,似乎洛衍有难。结衣想了好久,还是问问洛浦吧。
……只是,洛浦那厮最近总对她爱理不理的,她怎么也该寻个由头吧。
结衣一步三折地去了厨房,看到丫鬟正煮着药。烟火缭绕,丫鬟低着头用羽毛扇扇风,捂着嘴咳嗽。她问了半天,原来是给洛浦的药。哦,对了,自从渡魂后,洛浦的身体一直没恢复好。
结衣掀开药盖查看,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汩汩的沸水冒着黑色圈圈,好可怕的颜色。不由嘴快道,“好恶心啊,你该不会拧了抹布上的脏水,给煮了进去?”
丫鬟手一抖,发汗地看她。结衣捂嘴,不好意思道,“那个什么,我说错话了。剩下的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丫鬟很好说话,点头嘱咐了两句火候时辰,就把这里交给结衣了。
结衣好不容易等药熬好,觉得差不多了,才端出去。喂给养病的洛浦喝时,,装作不在意地问,“对了,我一直没机会问,洛衍是你弟弟啊?你们关系肯定不好吧?”
洛浦看着黑乌乌的药汁,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喝,听到结衣这话,笑了,“没机会问?”
那个轻蔑的语气哟。
结衣恼羞成怒,恨恨道,“我忘了问好不好?洛衍不是你弟弟么,你们关系怎么那么不好啊。”
“谁告诉你亲兄弟关系就好了?”洛浦表情淡淡,语气淡淡,那态度压根没把洛衍当会儿事,“我幼年时就出家做道士去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弟弟的存在。回到家就看到他忙着夺权,咋咋呼呼很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