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只影
下了山,结衣果然没有说谎。城镇艰苦,但仍有好心的媒婆替他们找了一个小村,借了间房屋,用来成亲。代价嘛,自然是洛浦掏银子感谢。小村淳朴,平时没有什么热闹时,一见远道而来的客人要在这里举行婚礼,纷纷赶来凑热闹。
洛浦表现很淡定,闲暇时打坐修行,虽然有人疑惑他的态度,但也没敢多话。倒是结衣真的很积极,她去请教了村里的绣娘,被告知成亲时,新娘子要绣个荷包给新郎,略表心意。
结衣跃跃欲试,伸手去挑绣娘手中的针线,“我来试试。”
绣娘很热情,“绣对鸳鸯吧,意境好。”
一呆绣房大半日,结衣回到临时借的屋子时,是扁着嘴的,神情萎靡。
洛浦看着她,欲笑不笑,“来,让公子看看,姑娘你都学了些什么?”
结衣知道他要嘲笑自己,重重哼他一声。踩过他的脚往里走,却迟疑一分,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满怀期待地递过去,“你看看,我绣的是什么?”
洛浦心想,还是要给结衣些信心好。便认真打量,惊叹道,“绣的是鸳鸯吧,水平真不错。”
一般大婚之日,新娘都会绣些这些方小说西,结衣也应该**不离十。
结衣没说话,又递给他一个帕子,“这个呢?”
洛浦端过来拿过去,更加惊喜,“是并蒂荷花吧,枝叶缠绕,好兆头啊结衣。”
结衣顿半晌,实在不想告诉他,拿反了。好一会儿才顺气道,“你正好说反了,洛公子。那个才是并蒂花,这是是鸳鸯。”
“……”洛浦额头一滴冷汗,两张帕子同时凑到眼前,其实压根没分清楚。
结衣叹气,从他怀里捞过帕子,丧气道,“我就知道,果然我水平不好啊。”说完话就往里屋走,看她找针线的动作,似还要继续练习。
洛浦怔愣半晌,拉住她,“结衣,算啦。人间的琐碎规矩,平白的束缚人,理他作甚?”
结衣依偎在他胸口,对手指,“可人家新娘都要绣的啊。”
洛浦微笑,“我家结衣自是与众不同嘛。”
结衣抬头,对着他弯起的眉眼,突然想起一件方小说西。她从怀中掏出结心司南佩,郑重交给洛浦,“喏。”
“……作甚?”洛浦的表情,复杂而纠结,望着玉佩出神。
结衣一手拉着他的手,另一手放在他肩头,斟酌好一会儿,才咬文嚼字道,“洛公子,卿结衣别无他物,只有这块玉佩略表心意。它该是我贴身之物,自是亲密。我愿送与你,只盼你收了它,时时想着我的好,珍惜我,喜欢我,永远不负我。”
洛浦眉目灼灼其华,盯着她许久,拿过了她的玉佩。心中自是无法言说的复杂,想不到玉佩还会回到自己手中。这一刻,他才真有了成亲的感觉。
从此啊,结衣可以名正言顺跟着他,一心一意。
他抱紧怀中姑娘,回道,“好……玉佩我收了,便再也不会还你了。我必然护你,到无能为力。”
事后,他果真信守承诺。那跟随结衣很久的结心司南佩,再也没有回到结衣手中。一生结衣,尽在等待。她找那玉佩,找那拿着玉佩的人,好久。
夜里鞭炮鸣响,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结衣终于穿上了喜欢的嫁衣,被喜欢的人牵着手,拜完了堂。她听到窗子被外面风敲打的声音,感受着那手的温暖坚毅,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容光潋滟,红衣婀娜,在脚下开出翻美的花。心底无限平静,还有一丝荒唐迷茫感。
这婚事,成的如此顺利。烛火映着欢快的人群,那千山万水终于走到头的荒芜,让她身心沉甸甸。
结衣被扶进了喜房,听到洛浦在耳边的低语,“我出去照顾客人,你累的话自己揭了盖头,休息休息。”
结衣嘴角一丝笑,却小声不满,“干嘛啊?哪有新娘自己揭盖头的道理?”
洛浦似乎笑了笑,在她头上摸一下,就随她便了。结衣听到沙沙脚步声都走了出去,屋中安静下来。
她无聊地摆着腿,还是感觉脖子好累,揭了红盖头,摘下凤冠,打量这个新房。她想着,洛浦一会儿才能回来,等她听到声音后,再盖上头盖,也是一样道理的。
结衣在房中转了一圈,干脆坐到了桌边,自己倒杯酒浅酌。她一手撑着头发紧绷的头,眉目迷离地看着红烛高高燃烧,姿态形容无不轻松。
就在这太轻松下,耳边蓦然响起一个隐约含笑的媚语声,“好妹妹,祝你新婚大喜啊,可算是熬到头啦。”
结衣眉间凛冽,倏地站直身子,往四周看,纸窗映着外面人颠三倒四的影子,耳边还是遥远的祝福声。这里这样平和,哪里有那道声音?
可那媚入骨髓的声音笑得更加乐,“妹妹找什么啊?我在你心里啊。”
“谁啊你?”结衣不耐烦,却仍警惕地看四周,“姑娘今日没空理你,有事明日请早!”
“哟,姐姐前段时间才吃了妹妹的魂魄,忘了妹妹不记得了,该死该死,”女声在她脑中无所谓地笑,“妹妹大喜,姐姐来找你呢,是要送妹妹一件好礼物的,妹妹可不要多心。”
“说吧,不要拐弯抹角。”
“妹妹找的道士相公呢,虽说好得很,但就是人家修行之人,寿命要比妹妹强得多。妹妹你大概也有感觉吧,你体内灵力太弱啦,不定什么时候就香消玉殒了。到百年,你家相公还青春俊美,你却老啦,丑啦,不见啦,多可怕啊。”
“说重点。”
“姐姐给妹妹准备了男人精血,数量足够支撑妹妹百来年形体不灭。”见结衣不说话,那声音更加卖力地蛊惑,“机会就这么一次啊,妹妹。等你们真成了亲,你自然舍不得害自家相公,也不会再碰别的男人……就今天这么一晚,妹妹要懂得珍惜。”
结衣目中光芒变来变去,心中冷笑连连。手掩在唇边,身子懒散地靠着圆桌,媚眼横波道,“那就麻烦姐姐带路了。”
脑中那女声得意一笑,结衣便被一道神智牵引着,从后窗灵巧地翻出去,走上一条陌生路。
而在院子里,洛浦还被热心的村民灌酒,玉面敷红,神色轻松温静。这是他真正放在心里的婚事,他在努力做着一个正常的新郎。
不要像上次那样,做一个逃跑的新郎。连他也不曾想到,这次逃跑的,换成了新娘。
结衣走进了一道幽黑的小巷,一只猫在墙上眯眼行走,碎瓦踩得落下,在月光下,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结衣丝毫不害怕,灵识到此便消失,她站了半天,扬唇扯笑,“人呢?”
她话音一落,猫喵呜跳下墙,结衣惊得后退一步,然后就闻到了男人香甜醇绵的气息,如那个声音所言,确实数量很多。扭过头,目中红光骤亮,看到了被绑在墙头、因背着月光没看到的五个男人,嘴里塞了白色布条,面色黑红,尽是尴尬窘迫,撞上结衣的红色眼睛,吓破了胆,瞪大眼往后退。
可惜后面是墙,他们退无可退。
结衣眼中的红光暗下,在原处与他们对视。黑暗中,一缕缕幽香绕在鼻端,结衣警觉,是诱人的媚药香味。她皱眉走上前,手指发光在空中转一圈,那绑着男人的绳索便自动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