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末果
古越为她盖上薄被,曲着手指轻轻在她熟悉的面颊上刮过。
回桌案边,凝看着白筱面庞的容华,“不用胡猜,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
容华将视线移向与自己同样的脸,并不多作停留,浅笑了笑,“她到信得过你,肯这么就睡了。”
心中隐痛,她又是而来,却也能在路上睡的这么沉,可见这些日子,她过得如何辛苦疲惫。
古越扫了眼他手中书卷,是一本他常看的药经,在他记事来,已记不清容华到底看过多少关于医药方面的书籍,但着一本,这许多年来,却不时看他在看。
以容华过目不忘的能耐,这本书看了十好几年,怕是早背的滚瓜烂熟,不解他为何总反复在看,“你那法子,当真使得?万一失误,那个珠儿可是大祸害。”
容华放下手中书卷,“没做过,谁也不能肯定结果,如果败了固然是大祸害,但万一成了,却是再安全不过。”
古越微抿了抿薄唇,点了点头,仍有些不放心,“话虽如此,毕竟我得离一些日子,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应付甚是辛苦。”
“不妨事,如果你护着筱筱把那珠子埋了,才是头功一件。”虽然他不知道那珠子里是谁的阴魂,但直觉如果不尽早处理,毁了白筱不说,一旦有机会重结魂胎,可许就不是活尸复活这么简单。
古越默了下去,过了良久才道:“在我回来之前,舅母那儿,你还是不要再费灵力了才好,少消耗一分,我心里也踏实一分。”
“我自有分寸。”容华神色微黯。母亲那儿早几年前在他绝望地想放弃时,却突然略有起色,让他又重燃希望,越加小号灵气设法施救。不料自那次以后,这几年来,便再无动静,“你还是加紧练功,早些恢复功力,也让我心里踏实一些。”
古越蹙了蹙眉,没在反驳熊掌,起身上了自己的软榻,又看了眼白筱,方盘膝运功,虽然他并不惧怕水,但去关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知途中会遇上些什么事,自身的强大才是正理。
白筱睡梦中,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白衣女人,坐在一处窗边,窗外山清水秀,云雾缭绕,一片灵秀之色。
然而她对着这片美景,竟双目涣散,似看着外面的景致,却像是什么也没入那双眼。
整个人像是被挖空心脏,死去的一般。
这时一个同她一样长着一双狐狸媚眼,体态纤长,美到极点的白袍少年男儿走来,停到她身边,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你那未婚夫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送上了天雷台,每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焚身,说是要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天雷之刑。
表哥和他斗了这许多年,本来是谁也待见不得谁的,听说这事,却是慌了神,巴巴的赶着去开着天眼瞧着。看见太子第一天下来便已经皮开肉烂,不成人形。”
说到这儿,他惋惜的叹了口气,“他们当真下得手,看这样子,是起了心要致他于死地。
七七四十九日下来,怕是要被烧得渣都没了,这婚事可能也就泡了汤了。”
他说这话,本没指望她能听进去,等了一阵,果然看她仍无反应,又叹了口气,“以前担心你这模样无法嫁人,而太子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从来不把哪个女子看在眼里。
你这副形容嫁过去,更难入得他眼,以后夫妻间也难融洽。
这下你也不用嫁了,不过可惜了龙君太子那般的人才,却不知何故要命丧天擂台了。
阿爹阿娘也是,就料定了你和太子回不来了,与龙君惺惺相惜,结了这要命的亲家。如今可好,人是回来了,还没嫁,便快要当寡妇了。
表哥也是天地间难得的人才,对你有事一往情深,当初爹娘和舅舅就不该听你搅合,说什么非要他赢过龙君太子,才肯嫁他。好好的将你许了他,哪来这许多事端。“白筱虽然不知美少年口中的龙君太子,也不知他们表哥是谁。
但在旁边听着,心中竟莫名的抽痛,而坐在床边的姑娘却仍然面无表情,如同一座雕像,只是怔看着窗外一枝雪白的寒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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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023章 失心的人
美少年又站了一阵,叹了口气,“表哥也是,这时候本该来陪着你,却去守着太子受刑,也不知做什么想法。”
“小六子,小六子!”一只红毛九尾小狐狸匆匆奔了进来,到了白衣少年面前,化成一个美貌的少女。
“三表姐,什么风把你大老远吹来了?”白衣首年蹙眉向来人看去,“慌慌张张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听说大表哥昨天开了天眼就失了疯,说什么龙君太子死了,小七这丫头也活不成,今天一大早瞒着舅舅去闹了天庭,被拿下了,要发落呢,表舅他们全赶去天庭了。你娘说你平日主意最多,叫你快去看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救上一救……”
白衣少年‘哎呀’一声,面色大变,对着呆坐着的白衣少女,重叹了口气,疾奔出了屋。
少女追着白衣少年要走,到了门口又转了回来,忧怨的瞪向一动不动,全无反应的白衣少女,一跺脚,冷哼道:“历了个情劫就好了不得吗?劫难里的男人都是虚无不存在的,你却为了个虚无的男人要死不死的,青丘为了你乱成了一锅粥,你权当不知;难道大表哥为了你,就要被贬下九重天,你也能不理不问?”
‘虚无’二字象一把尖刀在白筱心尖上插下,透心的痛。
白衣少女漆黑的瞳眸如同镜子反映着那枝雪白的梅花,静的如同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那少女的话像是只在她耳间拂过,根本没入她的耳。
少女更是气愤,沉了脸,”舅舅为了激发大表哥的上进心,哄他说只要他胜过龙君太子,便向小姨提亲,将你许给他。“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装了个一个你,如果你没有嫁他心思,听了这话,为什么不直直的说了,让你对他死了这条心,偏要给他留那么丶想念?
这下好了,他为了你犯天规开天眼,现在又为了你闯天庭,这一拿下,生死难料,你于心何忍?”
她一边说,一边就红了眼圈,愤愤的将白衣少女瞪着,过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她有所反应,就连睫毛都不曾颤一颤,涨红了脸,怒道:“天地间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狠心,更无情的女子。早知如此,当初我……我……”
我了半天,终是说不下去,眼里包了一包泪,又一跺脚转身跑了。
过了良久,白衣少女唇边挂着一抹极浅的笑,眼里却慢慢滑下泪来。
白莜看到这里,胸口抽一抽的痛得厉害,伸手捂上胸口,却醒了。
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古越安睡的祥和的俊颜,闭着眼睛的他,如不是那张她所熟悉的软榻,和她本能的直觉,当真与容华无法分辨。
她有片刻间的失神。当真有种如容华所说的,他们本该是一人的幻觉。
一声烛花炸裂声,将她脑子里残留 的那点迷糊扫去。
视线从古越面颊上挪开,果然是她所熟悉的熙和轩,所有的摆设竟与她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全无改变,虽然她不知是容华和古越越懒得改变,还是她有意保留,心里终是泛起一个小小的浪花,轻拍向心脏的边岸。
夜已深,四下;里静得很。屋内仍点着灯。
顺光看去。容华仍做在桌案后,捏了本书苦读,看到难明之处,蹙着眉偏头苦思,身影半响也不会动一动。
过去她还住在这里时,也不时会看见他看书到深夜,那是她便喜欢偷偷的看着他看书的样子,这时看见,便在移不开眼。
他似察觉到她看向他的目光,抬眼望去,与她四目相对,也不再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