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是的。”
他的回答让我身陷冰窟,“这是谁?为什么会这样?”非欢好不能改变,这是怎么样恶毒的一个禁制?
“我不知道。”他声音不变,“以前我也不曾在你身上探查到过禁制,证明这个下禁制的人,功力在我之上。”
在他之上?
我身体不稳,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师傅,那在人间,有没有人的功力会在你之上?”
他微微仰首,似在看着蓝夭浮云,半晌……“没有!”
第八十二章 情怜仙师
没有!
这两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头,整个人怔怔的无法发出声音。
人间没有人超越师傅的功力,那么对我下禁制的人,我和他都心中有数,天界,只有天界的人,才有超越他的能力。
那么我为什么会招惹了天界的人,被下这样的禁制,我又究竟是谁?
“我是谁?”我迷茫着,我明明是乞丐女,为什么会惹上天界的人?那被封印下的面孔,又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无助不过短短片刻,转瞬即逝,我无所谓的一哼,换上懒懒赖赖的表情,“管他呢,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很漂亮,若有人寻仇我跑也跑不了,若是不寻我,我又何必去问?”
风一扬,带起了他的发丝,绕上我的手指,零零落落的缠着,几个弯绕下,与我的手指纠结到一起。
生怕拽疼了他,我一点点顺着,抽出手指,看那银色的长瀑飘然回归,蜿蜒在他身后,一闪一闪的亮着阳光的七彩,温柔中暖意顿生。
手指梳理过他的发,感觉着轻韧从指尖流过,一梳到底没有一点干涩,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素手绾君发三千,朝若白云暮如雪,若得情丝披满身,结梦同心醉风月。”心中却不小心闪过一个旖旎的画面,他银色的长发,挂满我的臂弯,盖上我的身子我悄悄的扯着他的发与我的青丝打成结。
手突然被抓住,似乎有些微颤。
我惊讶的抬起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毛手毛脚毛上了师傅的头发,我还真是色胆包天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连忙放开他的长发,想要粉饰太平,奈何被他抓了现行,跑也不敢跑。
“你,刚刚说什么?”声音有一些急切,手上也紧了力道。
猛摇着头,我赶紧解释着,“没有,徒儿没有一点对师傅不尊重的意思,只是忘情了,师傅恕罪。”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轻柔的语调没有一点放过我的意思,我听到了他的坚持。
讷讷不敢言,责怪自己肆无忌惮,“心之所至,胡言乱语,都是胡说八道。”
“只是心之所至?”他慢慢松开我的手,身体微微一晃,我想扶他,他已侧身撑着地,手捂着胸口,斜仰着头,面对悠蓝的天幕,一声长长的叹息。
“师傅,我,我去给您准备些东西。”几乎是飞也似的逃了,不敢面对他落寞的身影。
我不是没有猜测过师傅的身份,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在进入无极宗的时候,那一群小师弟们口中那个被贬入凡间的仙人,他那不时仰首的孤寂,是不是对曾经过往的怀念?
可是从前他的只字片语中,我能轻易的感觉到,他并不贪恋那天界的生活,那他心头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杂乱的心思中,我在闹市闲逛,所有的灵魂都被那个身影牢牢的牵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待发现时,我竟然满满当当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头顶上居然还顶了个锅,肩头扛了一袋米,手上挂着被褥,手指头上还提着一筐水果,成了街头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吓的一纵,身上的东西撞出唏哩哗啦的声音,锅碗瓢盆?我到底想干什么?师傅餐风露宿的,要这些干什么?
还是说,我潜意识里,想要照顾他?我不知道。
当我大包小包的扛回山谷时,他已回到了往日最习惯的地方,白衣宽飞,更觉他的清瘦。
脚踩着竹桥咯吱咯吱的响,突觉这声音恼人,扰了他。
心头扑腾扑腾的跳,鼓起勇气,终于一展手里的披风,盖上他的肩,“师傅,凉。”
他没有扯掉我的披风,也没有强烈的抗拒,明知道有我的真气,他不会冷,就是忍不住想要给他披上,白色,又是白色,讨厌这么孤独寂寥的颜色,偏偏我买的还是白色,他,还是适合这个颜色的纯净。
我静静的笑了,我买的披风,在他的肩头,裹着他的身子,是我的气息。
蹲在他的身旁,他膝头的五指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纤长如玉,淡淡的透明,簿薄透明的指甲下,也是苍白的颜色,或许是唯一美中不足的瑕疵,在我眼中却是绝色,拇指中指相扣,三指微曲,完美的形状就在那么不经意间摆出,任我欣赏。
又一次失了控制,我贴上他的手,一如想象中的细腻,也一如想象中的冰凉,绝代风华,玉洁冰清,说的就是师傅吗?
“我,我渡气给您。”手都抓了,这一次再没什么可解释我的行径了,我飞快的遮掩着,输入自己的真气,在师傅的身体各处流转,留下一小部分,其余的回归我的体内。
“师傅,您,您吃梨吗?我买了一大筐给您尝尝。”一个人没话找着话,“您,您长年坐着,对身体不好,容易有小腹,还容易便秘,要多吃水果,屁股上还容易长疮……”
天呐,我究竟在说什么?
小腹?如果我的手感没错,师傅除了清瘦,身材比例可是一流的好。
便秘?喝水的人也会便秘?
屁股长疮?我一巴掌打死自己算了!
我居然如此亵渎师傅,我真的越来越疯癫了,谁来救救我啊。
再没脸呆下去,我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他的身边,一头栽进自己做的竹屋中,试图用做事掩盖着自己的失态。
有句话叫,人的潜能是无穷的,而我在这样的疯癫中,居然一个人,除了最初做的床外,居然再次弄出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顺道盖了一个厨房,挖了一个茅房,谁来告诉我,仙人要这些干什么?
丢下手里刻好的杯子,我的目光忍不住的滑向他的方向,这些日子,我疯狂的找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练功,干活,就怕一停下来,痴痴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
我想抱他,想温暖他,想偎贴着他,可是他是师傅,是不能亵渎的仙子,我不能想啊。
不管了,我一把丢下刀,俯身在溪水边拈起一朵未开的水莲花,带着水汽别上他的鬓边,“你太白,白的没有一丝存在感,可我找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能配得上你。”
他的手抚上鬓边,似乎有些失神,雪唇微启,“这也是你的心之所至吗?”
“不是!”抓上他的手,“师傅,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真的想照顾你,不管你多么神通广大,无欲无求。”
“我没有心。”他冷冷的,清幽的出声。
“莲子心有也是苦的,我宁愿没有。”固执的握着他的手,他也不硬扯,任我抓着,就是不搭理我。
一次不成功,还有下次,我不在乎。
“师傅,我煮了粥,你现在是普通人的身子,不能老喝露水。”我幽幽的在他身后吭着气,心里一揪一揪的,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给我一个无言的答复,手指一动,莲花入手,喉头滚动,露水已入腹。
多少日子了,他从未睁开过一次眼睛,行动间却不见任何障碍,如风拂柳,风姿摇曳,我开始好奇,那双瞳,会是什么样的美丽?
“师傅,你,你如果不喝粥,我就,我就……”就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能打动他的,眼睛落在那两片冰雪般的唇瓣上,“我就亲你。”
他依旧没有任何起身的举动,静静的,仿佛融进这天地中。
双手一用力,将他整个抱住,明明他高出我不少,为何却有保护住他的感觉?冰雪柔唇就在眼前,我的心飞快的跳动,越跳越快,就是无法鼓起勇气去占有它。
头不断的低下,当整个人都被莲花馨香绕上,几乎已能感觉到他唇上的清凉,我又一次止住了动作。
“对不起,师傅。”别开脸,我对自己的无能气闷。
“痴儿。”他的声音散在风中,飘在耳际。
收拾起失落的心,我站起身子,堆满无赖的笑着,“您可以叫紫儿,涧儿,就是不能叫我痴儿。”
一手顺过我集市上买来砍柴劈木头的刀,我一狠心,握上他的泻地银丝,“师傅,您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徒儿也不爱惜你的身体了,先给你这头长发绞了。”根本不看他无动于衷的表情,我一挥手中刀就待落下。
“紫儿!”他的声音突然严厉,吓的我一哆嗦,差点刀脱手飞出。
“我的身体本不能沾人间烟火。”下一句话又恢复了他一贯的云淡风轻,似乎那失态的轻喝,绝对不是出自于他的口。
“那您不要在这独坐到天明了,到竹屋休息一次,就一次好吗?”我几乎已是不报任何希望的祈求,每天看见晨雾打湿他的衣衫,我就疼的不得了。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坚持,当我的双掌几乎汗湿的膜拜上他的腰,我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八十三章 山野相伴
他的身体陷在绵软的被子里,几乎看不见隆起的痕迹,只有长长的银丝落在枕畔,告诉我他的存在。
我站在角落,心头又一次浮现隐隐的疼痛,也许是他的内心被我感知,也许是对他的怜惜,这种感觉在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光中,越来越重。
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满屋子淡雅的莲花香让我无法静下心,蹲在屋外的一角,手指捏着刀片,一刀刀在竹子上刮着,眼光落在浮在溪水中的莲花上,心头想着的,是那冰白的人影。
师傅的心,究竟在想着什么?
朵朵莲花在溪水中相互挤撞着,飘飘悠悠,没有了师傅,似乎连他们都失去了美丽,我脑海中念头一闪,抛下手中的刀,身体飞掠而出,闪出谷外。
待我再归来,天色已暗,习惯性的看向熟悉的方向,摇首叹息。
移步来到他的身边,我取出小巧的竹杯,斟满清泉递到他的唇边,“师傅,这是我早晨取来的露水,您试试。”
长时间的相处,我的言行中敬畏色彩逐渐自然,只是依旧改变不了他无言的执拗,只是他对我的行为,一向也不拒绝,当然,那应该是懒得与我废话。
他的手指碰上我的指尖,凉凉的,凝霜寒雾般冷清。
眼看着他玉唇一碰,抿进一口,眉头微舒;我握上他的手,缓缓透入自己的真气,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也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能够名正言顺的执着他的手,暖上他。
“师傅,你是不是有心事想对上面的人说?”我竖起手指指指天,握着他的手,拇指细细的感受他肌肤的柔滑。
沉默的他,似乎根本没听见我的话,没有表情,就是他最大的表情。
“师傅,你看这是什么?”我手指一晃,手中拎着一个白色的圆桶灯笼似的东西,薄薄的棉纸外皮,空心的竹篾骨架。
“你拿天灯干什么?”他终于出了声,清雅幽咽。
牵着他的手,我与他并肩而坐,面前是潺潺流水,身后小桥竹屋,漫天夜幕星光点点,夜风飞扬,吹动我和他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多了几分惬意,几分让我含笑的气氛。
面前萤光点点,碧绿的光,一闪一闪,幽幽晃晃的在面前飘过,上上下下,我咧开嘴,摇着脑袋,轻松的看着眼前快乐的虫儿,忽的伸手一抓,讨好的伸到他的面前,一只只的弹开手指,“师傅,师傅,你看,你看……”
冰指一伸,绿莹莹的一点停留在他的指尖,微弱的一点光芒,玲珑可爱,我从心底感觉到他的轻松,盈盈提着手中的灯伸到他面前,“师傅,你有话想说不,写在上面啊,然后,它就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飞到天上,飞到你想说的对象手中拉……”
雪唇细牵,刹那芳华犹如月出柳梢,冰雪消融,娇蕊瞬间绽放,“痴儿。”
“我说了,你可以喊我紫儿,涧儿,就是不能叫痴儿。”抬起握着他手的掌,看那冰肌玉骨,忍不住的紧了紧,感受交叠的充实。
偷偷的再看他一眼,没有发现任何不满的表情,心底微微的一得意,“师傅,你真的不写?”
他轻抬玉容,仰首天幕,极低极低的一声叹息,无声的摇了摇头。
“你不写?那我可写了啊!”开开心心的收回我的灯笼,指尖一晃,一只毛笔被我撰在手中。
“第一点,我祝愿师傅笑脸常开。”唰唰落下我丑陋的字。
“第二点,我祝愿师傅实现心中的期盼。”唰唰的又是几个丑字。
“第三点,我希望师傅不要老是餐风露宿,独坐青石。”咬着笔杆,我奋力的想着,“师傅,你还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