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我知道等待,只是不知道我还能等待多久,几次我在阳光下,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趋透明之势,体内的灵气在妖界得不到补充,开始慢慢的衰弱。
手指绕着小家伙毛茸茸的尾巴,我玩得不亦乐乎,眼神早不知落到了何方。
如果师傅发现了她不是我,以他清冷的性子,骨子里的骄傲,会不会自责,会不会伤悲?
想到那抖动的双肩,清瘦的腰背,心中的不忍和思念又多了几分。
他的咳嗽,可好了些?
抬起眼,落在她的脸上,手指飞快的写着。“你可听说有一种草,形似狐狸的,就叫‘狐尾草’的?”
她的眼中露出迷茫,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妖王门前的草药圃中有几株你说的形状草药,平日妖王也未见怎么注重,应该不是什么灵药啊。”
我的眼神一亮,抓上她的手,飞快的比划着,“带我去,我想要看看是不是我要的草药。”
她四下看看,手指拢在唇边,“妖王出门了,说是明日就回,你要是看的话,今日随我进去,只是不要随意乱走。”
我飞快的点着头,露出理解的表情。
终于有了‘狐尾草’的消息了,离汐的身子。。。。。
想到这,忍不住咬着唇,噙着浅浅的微笑。
当我跟随着胡青霜,偷偷索索的摸进寒隐桐的住处时,幽静的环境让我一愣,记忆中的他,喜欢隐秘的洞穴,往往只有他一人知道,吃住用,都是极尽奢华,就像我以前看见的什么 寒玉床,什么碧玉杯,百年佳酿,美味食物。
而这里,古朴幽雅,没有下人伺候,也没有莺莺燕燕,美女成群,空落落的庭院中,了了几株参天大树,是我喜欢的那种清净之所,却绝不是我熟悉的寒隐桐喜欢之地。
“他不常来吧?”我拿树枝在地上划着,这样的格局,唯一的解释就是接待贵宾吧。
“这里是他私人常住的房子,没有人能来,我还是因为打扫,才被允许进入,不过妖王的房间,我也不能进的。”她手一指,院落的尽头,一间小小的屋子,门口的栅栏里,围了一圈草药,“那是药圃,你看看,有没有‘狐尾草’,我先去打扫,你拿了药,就来找我,咱们趁人没发现就回去。”
我知趣的点点头,快步冲向药圃的方向,再回头,胡青霜已经迅速隐没了身形。
当我离药圃越来越近的时候,心头的轻松却渐渐沉重起来。不大的药圃中,除了寥寥几株形似狐尾巴的草药外,满满全是‘还魂草’。
那东西我用过,自然知道寒隐桐种植它们的目的,如此庞大的数量,他真的要赌命吗?
小心翼翼的拔下一株‘狐尾草’,用手绢包裹好,揣进怀里,我飞快的起身,不经意前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屋子。
几片青瓦,木门随意的虚掩着,若不是胡青霜说,我绝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住处,窗微开着,显示着主人离去时的匆忙。
顺着窗户的缝隙,我看见一张雕花的木床,轻纱覆盖,一个枕头分明在说着胡青霜适才句句不假,这里没有别的女子出入,没有人暖床。
床头边,一张笔墨丹青的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不是山水风景,不是花鸟鱼虫,只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画像。
了了几笔,勾勒出一张普通中甚至有些丑陋的容颜,胖胖的大饼脸上,只有那双眼算得上灵动娇俏,只可惜左眼边,一大滩墨迹脏污了整张画。
我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
我记得,在当年他化名金银铜时,曾经为了讨好我为我画了幅肖像,而不领情的我亲手在左眼的位置滴下一滩墨迹。美其名曰,真实。
没有想到,他居然还保留着这幅画,还高高的悬挂在床头。
三百年了,以一幅画三百年来说,实在保存得太好了。
眼光一扫,床边,静静的躺着一柄紫色宝剑,细窄的剑身,古朴的花纹,我终于忍不住,轻轻推开门。
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熟悉的剑身花纹,冰凉的触感却让我摸出了温暖的感觉,凝洌哥哥亲手相赠,却被我遗失在寒隐桐的身旁,上一次为了怕他怀疑,我甚至隔断了与秋水剑之间的灵魂呼应。
尽管我后来的功力即使没有秋水剑也能用灵气任意的幻化出剑,可是对这柄陪伴了我三百年,承载了特殊意义的秋水剑,我打心里思念着,或许这就是主人与剑之间那种心灵感应沟通,生死不离。
手指一捏剑诀,我发出自己与秋水剑之间独有的呼唤,剑身一颤,嗡声大做,紫色的光芒从剑鞘上透出,我感觉到,它在快乐的歌唱。
一抖手腕,秋水剑出鞘,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我的手指一擦剑脊,弹上剑身,清脆的吟声不绝于耳。
“小家伙,想我了是吧?”在我心中,它不止是一柄剑,更似我亲密的好友,我忍不住的笑着,手指点着剑身,心头传递着共通的信息。
剑身嗡嗡,我呵呵地傻乐。
与秋水剑的重逢,让我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在寒隐桐的内室中,当感觉到从门口射入的阳光染上阴影的时候,我才惊慌转身。
门边,银色的人影斜倚而立产,太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正投射在我的脚下,他抱着肩,一言不发,墨绿色的眼,正牢牢望着我的手,还有手中出鞘凤鸣的秋水剑。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浅笑不语,看似随意,我却听到了不稳的呼吸声。
面对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中握着的秋水剑依然散发着寒冽的光芒。
“沧!”剑归鞘,人无语。
帅气妖媚的面容,身后白云蓝天。
什么时候已是阳光灿烂?
他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似乎生怕一个眨眼我就溜了。
我躲闪着,不敢面对如此炙热的光芒。
风乍起,树叶沙沙。
衣衫舞,狂烈翻卷。
长久的对望,无言。。。。。
站在人家的屋子里,拿着只有紫涧才能拔出来的秋水剑,幻化的容颜靠一点点灵力的维系,根本逃不过他的双眼。
承认与不承认,都已无所谓了。
终于,我轻轻的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微微一福,手指轻巧的在空中划出几个字,“见过妖王。”
他长腿一迈,晃眼人已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无形的压力困住我的身形。
“你,终于回来我身边了吗?”他微微一叹,手指已触上我的脸,温热一碰,旋即停在空中,就这么古怪的顿住,“为什么不肯与我说话?”
“回来?”我挑起眼角,手指划着,本已无多的灵气更不够用了,越到后面字迹已经开始凌乱,显形的字也深浅不一,“瞳玥无处避难,暂借妖王之所,不知能容身否?”
他颓然的放下手,“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承认什么?”我微微一笑,身体又不自觉的颤抖,灵气开始不够了吗?我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写着,“那日魔君比武招亲,妖王已错认一次,同样的错再犯第二次就可笑了。”
他只是望着我,不说话,偶尔目光一瞥我写在空中的字迹,又投射回我的脸上。
“瞳玥不求自取,妖王门前‘狐尾草’一株,大恩他日再报。”与他擦身而过,我轻巧的跨过门槛。
狭小的门口,几乎已被他的身影全部占据,我碰上他的身体,久违的气息让我胸口一疼。
都说气味是记忆的一部分,当熟悉的味道飘散在鼻端时,会轻易的将人带入到往日最深刻的回忆中。连带浮现的,是那时的心情。
闷痛,在闻到他的气息时。
因为那声甜蜜未平的背叛,在我沾染上他的味道后。
本以为早该无动于衷,因为无爱,才无恨。
可是当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幻妖手中时,有那么一刻,后悔过。
后悔不曾告诉他,其实我,早已原谅。
衣袖被极轻的一勾,是他心底最后不甘的挣扎吧。
本能轻易甩脱的我,却因为这个动作而停下了脚步。
“你。。。”他艰涩地吐出一个字,无力轻飘。“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曾几何时,睥睨天下,潇洒来去的妖王,竟会如此低声下气。
那日幻冰门前,他宁伤自身也不放弃秋水剑,是因为那是我的‘遗物’吗?
坚定的选择紫涧而非瞳玥,是紫涧在他心中的地位终于超过了千年前的瞳玥吗?
心早已软了。。。。
可是今日的我,身体已失,徒留魂魄不知能撑到几时,何苦再惹他心伤?
“如果让你选择,瞳玥和紫涧,你要谁?”我蹲下身,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阳光下,掌心又泛起了淡淡的透明,透支灵气的下场。
我苦笑,心中主意早定。
若要瞳涧,我自然是紫涧。
若要紫涧,我便是瞳玥。
无论哪一个选择,他都是一个结果。
“我做出回答,你就回来我身边?”他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带着惊喜。
低下头,看见他的手固执的牵着我的衣袖。仿佛孩子般的傻气。
“嗯!”点着头,不敢回头看那双眼,生怕看见让我心疼的痴情和欢喜,写下自己根本无法兑现的承诺。“只要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就陪在你身边。”
请原谅我的欺骗,对不起。。。。。
寒隐桐,此刻的我,已不能说爱你。
宁愿你怨我绝情,宁愿你以为我在恨你,也好过我告诉你,你依然悸动我的心。
“好,那我回答!”
我已轻轻地闭上了眼,唇边一抹苦笑,只等他的答案出口后拂袖离去。
“我要你!”
“回答错。。。。”误字已无法写下去,因为他的了回答既不是瞳玥,也不是紫涧,而是我。
脸上僵硬的甚至来不及收回最后那缕苦笑,背后已贴上一个温柔的胸膛,他的双臂,紧紧的钳制着我,将我深锁在怀。
“寒隐桐虽驽钝,却并不蠢笨,瞳玥与紫涧,本就是一个人,对是不对?你要我选择,无论我选择谁,你都会告诉我,你是另外一个人,然后离开,是不是?”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后,让我不自觉的缩着,却将自己缩进了他的胸膛。
“你若是笨,天下间哪还有聪明的人?”我叹着气丢下手中的树枝,懊恼着自己不该给他那一个机会,却又在心头的某一个角落中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欢喜。。。。。
“你答应了我的,不许赖。”一把抱起我的身体,让我面对着他,此刻我看见的,是那独有的媚笑,如醉熏春风。
怎么看,又是那神采飞扬的潇洒蛇郎君,之前的颓废可怜一扫而光,让我开始怀疑,刚才他是不是装的。
念头才刚一冒泡,他的手指已飞快的贴上我的唇,墨绿色的双瞳,认真的望着我,展示着我从未看穿的内心。
“只要能得回你,纵然你说我阴险,狡诈,心机百转,我都认了。”
他是承认了刚才一切又是做戏吗?
我眼皮低垂,想掩盖掉那一瞬间的失落,被他欺骗一次又一次,被他无辜的表情,可怜的眼神打动,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伪装。
身体被他一搂,完全动弹不得。他的头埋进我的发间,仿佛听到一声低叹,自嘲,“寒隐桐从来说话就无半点真,谁让你信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