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裴瑾抚摸到她柔嫩的脸颊,心里想,天生丽质原来并不是一句空话,一个常年在海边的渔家女,辛苦奔忙后还拥有这样白嫩的肌肤,不得不说是老天的偏爱。
尤其是她的外表永远停留在了最青春的年纪,换做其他女人,或许是馈赠,可于她而言,这副身躯带来的却是无尽的噩梦。
有时候,会老,会死,会变丑,也是一种幸福。
他手心的温度慢慢被她的脸颊捂热,他抚摸着她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轻轻问:“还疼吗?”
“好多了。”
“会好的。”
良久,她应了一声:“嗯。”
第40章 如果
徐贞恨死裴瑾了。
要不是他昨天突然说了那么一番话, 她今天也不会频频去注意周世文,这也就罢了, 周世文今天和江心的接触特别多, 两个人在小房间里相谈甚欢。
虽然徐贞也知道那是因为江心在忙着那个什么项目的原因, 也知道如果真的有些什么, 她应该替她那个大龄未婚男青年师父感到高兴。
被逼婚那么久, 终于能窥见曙光, 换做平时,她肯定忍不住和全员八卦一遍昨天晚上周世文送江心回家了。
可她现在一点动力都没有。
她忍不住想,裴教授那样一个人,不会无的放矢, 他说周世文喜欢她, 为什么?难道师父真的喜欢她?没道理啊?她作为当事人为什么感觉不到?难道是因为太迟钝了……大家都说她粗神经,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果然还是骗人的吧?
徐贞抓了抓头发, 给裴瑾发微信,思来想去, 删除又输入,想了半天,才打出那么一句话:[裴教授,你这样伤不起啊,昨天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谁知道刚刚点了发送,就听得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裴瑾和你说什么了?”
“我去!”徐贞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师父你干嘛?吓死我了!”
周世文眉头紧锁,看了她半天, 对她说:“你跟我来一下。”说着大步朝外面走去。
徐贞差点被他撞破小秘密,心里打鼓,慢吞吞挪出去:“有什么事吗?”
“昨天裴瑾和你说什么了?”
“昨天?”
“昨天晚上他不是送你回去吗?”
“随便聊了两句啊。”徐贞若无其事地说。
可周世文审惯了狡猾的犯人,这点道行在他面前着实不够看,可这不是审讯,是他在干涉徒弟私事,于是想了想,放缓了声音:“裴瑾这个朋友无话可说,热心,正义,请他办事,通常都很顺利,但是,我知道他前段时间还和晏岚交往……”
徐贞大吃一惊:“什么?”裴瑾居然和她女神交往过?连签名都不给她弄一个!好生过分!
而看在周世文眼中又有别的含义,他低声道:“可是现在已经分手,你听昨天老板娘的话就知道他的过去没那么简单,事实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裴瑾究竟是什么人,我们知道他是声纹专家,他是流光老板,他热心公益,其他呢?一无所知。”
徐贞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徐贞,你还年轻,应该找一个靠谱的男人交往,裴瑾不合适你。”周世文犹豫了一下,才补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
徐贞:“……”
周世文走进了办公室,徐贞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裴瑾回复她:[我就是不靠谱地猜测一下,你不要多想]
愤怒的徐贞一连刷了N个表情过去。
那一头,鱼丽凑过去看:“把这几个表情发给我!”
“是是是,还有,别靠那么近。”裴瑾避让得半躺在了沙发上,鱼丽靠得他太近,一把乌发倾泻在了他的胳膊上,像是一卷流苏。
鱼丽坐直:“记得要发啊。”
“这就给你发。”裴瑾把自己有的几个表情全都转发给了她,这才慢悠悠地回了第二条给徐贞。
[虽然不靠谱,但我还是有点证据的^_^]
徐贞:[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到底是什么证据啊啊啊啊!]
裴瑾唇角上扬,什么证据?很简单,他发觉昨天吃饭的时候,周世文总是不自觉地把徐贞喜欢吃的菜转到她面前,有些菜量少,他便推脱说不爱吃,直接夹给了徐贞。
但之前裴瑾和他吃饭,知道他是喜欢吃的。
虽然有可能只是纯粹对于徒弟的照顾,但裴瑾觉得,周世文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喜欢的,说不定就是灯下黑。
不过这些说出来就失去神秘感了,男女之间很多懵懂的感情,都是因为注意一个人开始的。
所以他回道:[你自己想吧,也不是什么特别确定的事,我真的就随便说说]
徐贞过了会儿,说道:[你肯定是骗我!我觉得他喜欢的是江心!]
[噢,那真是太可惜了。]裴瑾有点遗憾,[不过,还是祝福他。]
徐贞:[……]她肯定是被玩了!好生气!!
鱼丽再度凑过来,围观了全程:“这个是你那个表妹吗?”
裴瑾纠正她:“是和表妹长得一样的警官,她还问起你呢,挺关心你的,怕你过得不好。”
“哦?”鱼丽盈盈欲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撮合她和别人。”
裴瑾更吃惊:“若不然呢?”
“男未婚,”她指着裴瑾,又指着手机,“女未嫁,两世夫妻,岂不是佳话?”
裴瑾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想一想,才说:“你大错特错,是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我和表妹成亲,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爱情,我与她也至多打过几个照面,彼此说过几句话,你告诉我,这样的情况下,哪有什么爱情?”
鱼丽说:“可你还是娶了她。”
“很正常,姨夫原先对我是不满意的,可后来我中了解元,他便改了主意,而我母亲希望我早日成亲,可以含饴弄孙,慰我九泉之下的父亲,何况她见过贞娘,心里是满意的,亲上加亲,也算是佳话,而于我和表妹而言,与熟悉的人成亲,总好过盲婚哑嫁。”
裴瑾平静地说,“今生,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做主了,我希望她找到真正相爱的人,和他结婚生子。”
过了好一会儿,鱼丽才说:“那好吧,我就是为你有点可惜。”她说着,想起了谢清吟,“那么,你喜欢的是那个名妓吗?”
“说不上来,或许吧。”
她追问:“我喜欢肖臣,是因为他对我好,你呢,你喜欢她什么?”
“兰心蕙质,善解人意,”裴瑾靠在沙发上,伸长腿,“闲来可以联诗作对,抚琴品茗,我喜欢她很奇怪吗?”
鱼丽点评:“肤浅!你就是喜欢被美女服侍吧?”
“你好到哪里去了?肖臣也就给你买买书,买买衣服珠宝,给你安身之处,这些我都做到了,也没见你喜欢我。”裴瑾没好气道,“说吧,是不是看脸?”
鱼丽重重哼了一声,没回答。
裴瑾见着有趣,继续揶揄她:“看脸我比他难看吗?你倒是说啊,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鱼丽来气,“这多简单,他喜欢我,你不,这有什么好比的。”
“噢……”裴瑾拖长了声调,仿佛是不经意的,调笑般问,“那我喜欢你,你就喜欢我了?”
鱼丽被问住了,她的耳朵开始发红发烫,良久,她才说:“我希望不。”
“为什么?”
她抚摸自己的面颊:“这里的伤口总会好的,到时候,我又是崭新的一个人,别人不会知道我的过去,可你不,你知道我所有不堪的过去,身体复原有什么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残花败柳。”
“呸,瞎说。”裴瑾打断她,“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我想披张完好无暇的人皮出现在别人面前,”她喃喃道,“他们把我当十八岁少女,不谙世事,我在他们的目光里,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样。”
“书生,我讨厌我自己。”她把脸埋在怀里,“我恨这个身体,我不想要,”她抚摸着手臂上的烧伤,微笑着说,“我烧这具皮囊的时候,不知道多快意。”
裴瑾听着汗毛倒竖,他看着鱼丽冰冷的面容,知道她是认真的。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伤害自己的身体了,然而,所有的伤口都会一一复原,没有人能看到她胸膛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丽娘……”他话音未落,鱼丽就打断了他:“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知道的,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你自己,画皮的厉鬼不能总是披上一张皮。”
“你觉得自己是恶鬼吗?”裴瑾反问,“残花败柳……你怎么能那么说自己,你的生命比别人长了那么多,经历得多才是正常的,要是对你能这么用,我岂非比你更不堪?”
鱼丽抿着唇:“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要比什么,比谁睡过的人多吗?”裴瑾故意用一种不服气的语气说,“来来,那咱们好好比比。”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鱼丽白他一眼,“我才不和你比。”
“丽娘,你听我说,真正喜爱你的人,是不会因为你所遭遇到的一切而嫌弃你,正相反,他会更怜惜你,你疼爱你,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保护好你,并且决定未来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裴瑾轻声道,“因为你与别人有过关系,便认为你不洁的……让他去死吧,大清都亡了那么多年了,我这么一个在封建王朝里走过来的人都不那么想了,脸真大,我帮你打他。”
鱼丽被他逗笑了,她抱着膝盖,微微歪着头:“我也就随便说说。”
其实这些事,她有好多年没有想起来了,可遇见裴瑾以后,就觉得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忍不住就想把情绪发泄出来,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
但……他是不一样的。
“说出来,会好一点吗?”裴瑾问她。
鱼丽叹气:“好多了吧,我最近睡得挺好的,昨天做梦还梦见和大圣去西天取经,三打白骨精,好不容易闯过九九八十一难,到了西天,一下子变成坐在教室里上课,我还想,噢,原来这便是取到真经了。”
裴瑾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你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
“真的?”鱼丽狐疑,“我还觉得挺荒唐的呢。”
“哪里荒唐了,你信我,我周易学得不错的。”裴瑾一本正经地瞎说。
出于对他的信任,鱼丽信了,颊边露出个梨涡来:“是吗?那真好,9月份,很快就到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的这两个酒窝生得很可爱啊。”裴瑾靠过去看着她的脸,“我能碰一下吗?”
鱼丽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怒道:“随便摸小姑娘的脸,你个登徒子!”
裴瑾:“……”有没有天理了?昨天!就昨天晚上!有些人还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今天他想主动碰一下就不行了??
她还质问:“你的君子之道呢?”
裴瑾悻悻道:“君子?我算什么君子?我是小人。”他吓唬她,“以后离我远点,不然当心我咬你。”
鱼丽面红耳赤:“你好变态!”
裴瑾:“……嗯?”他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比鱼丽还吃惊,“你都上网看了些什么?你不要去看那种不和谐的东西,犯法的。”
“恐、恐怖片而已。”鱼丽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至于吧?”
裴瑾:“……那你脸红什么,害得我想歪了。”
鱼丽:“……我没有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