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第2章

作者:蓝艾草 标签: 玄幻仙侠

  十日之后,我正逼着那只兔子精替我作些羹汤,门外竹篱轻叩,兔子精缩头缩脑朝外一探,立时大惊失色:“大仙,蓝眼睛的妖怪!”

  我心中好笑,这兔子精自已是只赤瞳妖怪,对九狸倒少了几份惧意,偏偏极为警觉,怕极了别的妖怪。

  蓝眼睛的我倒认识不少,其中一位与我渊源颇深。闻言心下大喜,斥那兔子精没见识,这深海里的人物它一只小小兔子精自然无缘得见。一面吩咐它一会多摘些新鲜果子来,一面推开茅屋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迎了出去。

  果不出我所料,院外立着的,正是离光。

  离光乃是鲛人部族的王子,一头海藻般的长发,蓝眸如幽碧大海,望之令人心生舒怡之色,胸前五彩盘灵石刻不离身,穿着件白色的鲛绡纱长衫,温雅非常。

  我笑着招了招手,也不去院外接他,他已推开了柴扉,手中拎着两只肥肥的兔子走了进来。见我院中光景,开口赞道:“青儿这院内极有意趣。”

  比起东海海底鲛人王族的宫殿,我这茅草屋确实太过简陋。我伐树建屋之时怕夜半被妖兽搅了好梦,不但寻了竹篱作了个小小院落,更花了大力气结了结界。

  只是离光一族以幻术见长,我又学艺不精,小小结界自然不能迷惑阻止他。一眼望去,院内野花野草同院外漫山遍野之物并无二致。

  我伸手接过离光手中的兔子,打趣道:“离光也真正小气。不远万里前来探望我,就送两只小小兔子。”

  离光神色古怪,将我看了又看,见我不明所以,方慢吞吞问道:“你来到此地,除了今日这两只兔子,往日可有收到什么猎物?”

  我瞪大了眼,为他的神机妙算感叹不已:“不成想分开十来日,离光竟令人刮目相看!不知从何处学来天机妙术?”又向他解释:“我未来女床山时,怕此地妖魔鬼怪找我麻烦,岂知来了这些日子,每日里门外总有猎物,前儿还收到一只獐子,到今日都不曾吃完,倒省了我一把力气。”

  离光又侧头瞧我一眼,吞吞吐吐道:“你当真不知内中缘由?”

  我心中不豫,多年故交竟不信我。一拍桌子,方要分辩,那兔子精从房内窜了出来,诚慌诚恐道:“大仙有何事吩咐?”不防瞧见了我手中提着的两只肥硕的兔子,那眼眶儿立时便红了。

  我本来理直气壮要反驳离光一回,哪想到竟然惹得这只兔子精快哭了出来,结结巴巴分辩道:“这……这兔子并非我猎的,是……是有人送到门口的……”

  兔子精伤心欲绝从我手中接过那两只血淋淋的兔子,不管不顾哭将了起来。我虽养过小兽,但九狸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来不哭,又不比眼前这尚未开化的兔子精,虽说化作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尾巴收起来没,有裙子遮着,我不好掀开来看看,但她两只大大的兔耳至今尚在招摇,确然还有几分兽像,未脱蒙昧之境。

  离光皱了皱眉头,似听不惯这恼人的哭声。鲛人尤其善歌,离光又生就了一副好嗓音,因此对噪音就格外难忍。我在自已亲手所建的家中初次待客,便被这兔子精搅得大失脸面,再也顾不得伪装平日的良善之色,抬起一脚就将她踹了过去,吼道:“再哭就将你送了给那虎妖填肚子。”

  兔子精被吓得瑟瑟发抖,忽然跪了下去,连连哀求:“大仙息怒!大仙息怒!”

  离光一把抓住了我,拦道:“此地有虎妖?多大年岁?”

  他的体温向来异于陆上走兽,凉得惊人。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开,见他似有些不高兴,定然是怕我欺瞒虎妖之事,忙解释道:“我初来那一日就遇见了一只虎妖,看修行大约有六七千年,只是至今不曾得道升仙,也不知是个甚么缘故。”

  离光温润的眼珠渐渐沉静了下去,颇有些担忧道:“你这些日子都收到了些什么?”

  “獐子……鹿……野猪。”再想想:“还收到过一只大雁……”

  离光似凡间那只极喜欢学舌的鹦鹉一般重复道:“一只大雁?”

  我见得他这般迫不及待,叫那兔子精道:“小妖,还不快去整治酒菜。将剩下的半只雁肉炙了来,让离光也尝尝。”又朝他一笑,恍然大悟道:“离光久居深海,鱼倒吃过不少,想是从未吃过天上的飞禽,今儿就让这兔子精做了来,你也尝个鲜。原是我不懂待客之道,请离光宽恕则可!”

  兔子精抬起红红的眼睛,欲言又止,只跪在原地不挪窝。

  离光哭笑不得,摆手教那傻呆呆的笨兔子下去,一边拉了我坐在院中石凳上,极艰难道:“青儿可知道,凡间求娶纳采用雁?”

  “你是说……”我惊道:“那只大雁竟是有人向我求亲?”

  离光牵强一笑,柔声道:“青儿也有人上门求亲了。”见他竟然为了我被一只虎妖求亲,这般难过,我顿时福至心灵。

  ——是了,往日我虽寄居丹穴山,乏人问津,就算一百年一千年嫁不出去,也不算什么,但若成亲,夫君定然是在仙界甄选。如今被贬下界,作个地仙,便被这虎妖欺上门来求亲。妖与仙身份品级差了不止一点两点,无怪乎他会为我担心。

  我心中感动异常,又苦于言辞贫乏,说不出口。抬手将自己鬓角抿了抿,又将袍子上的土掸了掸,立起身来在院内团团转了两圈,只觉往日被丹朱流光溢彩的凤裙晃得格外黯淡的桃花路,今日竟然奇迹般的冒出了一星半点的光明,真是格外令人振奋。

  回头朝着离光嫣然一笑,多日黯然心绪立时全无。得意道:“看来离了丹穴山也并非全无好处。丹穴山上凤凰独尊,我活了万把年都不曾有男人瞧得上眼,不过初初离开十日,便收到了一只大雁,真真算得上一桩喜事。”

  离光初时被我回头一笑,许是头顶日头煌煌,有些灼热,那润玉般的面孔上竟然涌上了淡淡绯色,及止听到后面几句话,那绯色又褪了回去,变作了青白之色。

  我体谅他从深海而来,不太适应女床山的气候,也是情有可原。将怀中帕子递了给他,善解人意道:“你离开东海的日子真不巧,按着凡间的说法,这几日正是秋老虎盛行,还是进屋避一避的好。”

  “……老虎”

  离光手一缩,似被秋老虎这三个字给唬住。见我只一径伸出手去,只得接过我手中的帕子,在额头之上虚虚一擦,也不进屋,迟疑道:“青儿莫非想应下与虎妖的这门亲事?”

  我侧头想想,叹道:“那虎妖么,甚是魁梧。甚是魁梧。只是不知法力如何?”

  小时候与丹穴山上小仙童们打架,很是羡慕他们各个比我强壮,吃了不少大亏。后来成年,虽然知道法术与个头有时候并不成正比,但遇见魁梧的人,总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毛病说大不大,一时半会恐改不了。

  离光闻言,颇有些自卑的低头瞧了瞧自己如杨柳一般的腰肢,似乎为自己生得不甚魁梧而深感歉意。

  我虽鲁钝,自然也明白事关他的自信,拍拍他的肩,由衷开解道:“你也知道我是飞禽,这眼光自然与走兽有些相近,怎么能跟深海里的鱼类欣赏异性的眼光一般模样呢?非我族类,不相干,不相干的。”

  大概是不会安慰人,几句话就令他眼神黯淡,整个的委靡了下去。我素来有一个能令自己心胸舒畅的法子,此时不妨拿来一试。立时扯开了嗓子对着屋内的兔子精吼了一声:“兔妖,还不快将雁肉炙好了拿来?”

  不过多时,那兔子精就哆哆嗦嗦端着雁肉出来。当此清风朗日,我二人在篱笆小院内用了些鲜嫩的雁肉。这兔子精胆子虽小,厨艺倒不差。

  膳毕,离光的神情渐渐好转,又饮了碗兔精端上来的山泉水,期期艾艾道:“今日前来,除了探望青儿,另有一桩事。”

  我虽微觉他今日大异于往常的温雅善言,但山中枯淡,亦兴致勃勃紧盯了他澄澈的眸子追问道:“离光指的是……”

  他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岳珂……”

  我闻言大怒,将手中粗瓷碗狠狠掼在石桌上,啪的一声那瓷碗碎成了四瓣,犹不解恨,鼓着腮,翻了脸冷冷道:“离光,你也知我从来不是个好性儿的。那个下流坯子,还提他作甚?”

  离光立起身来,极是为难,晶瞳里莹满了伤感:“青儿,我们三人当日初识,游遍四海八荒,何等快活?——我也知道你被贬来此地受苦,心里定然有怨气……”

  这个糊涂的家伙!我当初怒打岳珂,是为了维护谁来着?

  怒极反笑,我指着柴扉冷冷道:“离光,你非要提那条淫龙,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涉!此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回吧,不必替他来当说客。”说着拂袖将桌上碎瓷片扫下桌去,大步过去,将柴门大开,作了个送客的姿势。

  离光向来好脾性,我这般送客他竟也不恼,轻声道:“青儿,你不必生气,我以后在你面前不提他便罢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叹一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何如初见

  我认识岳珂那一年,正满了四千八百岁,只因与丹朱生了口舌,第一次背着姨母离开了丹穴山。其时四海之大,任我遨游,饿食浆果渴饮清泉,再无相识之人指指戳戳,竟是从未有之的畅意。

  有一日路过东海,见得玉宇澄澈,苍溟之水,渺无天际,于是化出鸾鸟真身,在碧海琼天之上翱翔。正在得意快活之际,天际有巨鸟而来,其翼若垂天之云,甚是惊叹。

  我正在赞赏不已,那巨鸟击浪而徙,寒波澹澹,云青欲雨,已到了近前,如乌云盖顶,将我头顶金乌之光遮得严严实实,嘶嘶一笑,甚是不屑道:“小小鸾鸟,纵云霄而欲盖九天,不自量力也。”

  我平生最恨被不相干之辈无故指责藐视,一腔欢悦游怡之情顿时被浇得凉透,不甘示弱道:“不过是个笨家伙,块头大些罢了!”

  那巨鸟倏的变作与我的真身一般儿大小,哑声道:“鸾鸟,且斗一斗罢?”

  我见它鸟眼狰狞,来意不善,暗忖这厮不知在哪里受了气,却来找我消散,正是年少气盛,恼恨非常,应道:“打就打,谁怕谁?”

  它见我应答,巨喙尖尖,来势甚猛,向我啄来。我虽法术不精,从小亦是打架的好手,当下不管不顾,与它撒扯在一处。见得它五爪如钩,金戈势汹,险险避过,紧追后翼啄了上去,两爪扯了它背上一撮鸟羽下来。

  两只鸟儿打架,其实便与凡间的斗鸡无异,只不过无人下注助兴罢了。

  打到兴头之上,鸟羽纷纷坠落,也不知是它的还是我的。我只觉全身好几处疼得厉害,也只能咬牙苦撑。那鸟儿万不曾料到我是这般无赖打法,冷冷一哂,竟也以牙还牙,避已之短,扬已之长,倏的一下又变作初时模样,巨翼狠狠一拍,便将我扇了下去。

  我身不由已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急速下坠,猛然之间眼前一黯,眼耳口鼻之处被冷水激刺,胸口顿窒,竟是跌进了幽碧寒波。借着下坠之势,我竟瞧见了幽暗深海之中正缓缓走来一位白衫锦衣公子,水波荡漾,衣袂轻摆,行若陆地。那白衫亮白刺目,似金乌之光尽数浇铸在他一人身上,光耀夺目,一刹时周围登时亮堂了不少。

  四下里寒涩海水挤了过来,我很快五识不清。

  再睁开眼时,头顶上有一尾斑斓小鱼轻轻游过,我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还是鸾身。念个诀化出人形去逗那小鱼,那小鱼从我手侧溜走,又游了回来轻咬我的指尖,麻酥难当,我只感有趣,不觉轻笑出声。

  旁边有一把低沉悦耳的嗓音道:“小小鸾鸟胆子不小,竟敢跟鲲鹏打架!”呼吸浅近,竟似在我耳边拂过一般。

  我侧头去看,顿时便似跌进了一汪暖泉一般,浑身噌噌发了一回热。——面前的男子凤目氲氲,剑眉入鬓,下颔温润,不笑也带三分情,玉带锦衫,金冠束发,正是温雅佳公子。

  这,便是岳珂了。

  我那时化作人身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又加之拘囿一方天空,每日里来去,不过就是那几人。丹穴山虽有仙僮,但个个皆跪俯在丹朱凤裙之下,哪里有几分男儿气度。今日初初见得这般钟灵毓秀的男儿,又见他极亲昵拉着我的手儿,将我赞了又赞,也不在意其上被那巨鸟鲲鹏抓伤,拿白色丝绢将我手背之上血迹擦去,抹了些香甜异常的膏药,裹了起来。我那张被鲲鹏差点毁掉的面皮之上,忍不住红了又红.

  他不时俯身过来轻言柔语,凤目之中全是温柔怜惜,便如姨母赤焰见得丹朱跌伤那般关切的神色。又端了碗鲜美的鱼羹来喂我。我从来不曾享受过这般温柔相待。人家投我以恶语拳脚,我报之以拳脚恶言;人家拿温柔细致来相待,却教我无以为报。

  我心中忐忑甜密,一时里猜测他认错了人,一时里又确认他初次与我相识,恰如怀揣不为人知的隐秘,这隐秘暗藏美味诱惑,教人欲罢不能,一遍遍拿出来回味。

  东海龙宫晶碧辉煌,后花园景色优美。我自掉下东海,得了岳珂送我的一颗避水珠,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身体稍好一些,便在龙宫后花园僻静无人之处闲逛。

  有好几次见着美丽的鱼娘蚌娘,东海龙王姬妾,便远远避开,另寻他处。

  这一日走着走着竟来到了一处茂密的珊瑚丛林。那珊瑚枝颜色多变,橙红黄蓝,各有风姿。我看得入神,一丛丛看过去,差点踩在一条白色的小龙身上。

  那小白龙正微张着润红的小嘴,酣眠正好,头顶一颗粉色的大珠,熠熠生辉。

  我惊叹一声,倒从不曾见过粉色的珍珠,桃花正好异香扑鼻的颜色。那小白龙许是被我的惊叹之声所扰,睁开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将我看了两眼,化作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头顶乌发之上正簪着那粒粉色的大珍珠,原来那珠子却是被做了支珠钗替她缀发,甚是美观。

  这小姑娘也恰似一颗粉润的珍珠一般美丽生辉,她仰起满月般的脸儿,一派天真烂漫:“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面上不觉浮上一点红色,教我如何告诉她呢?虽在龙宫住了这么些日子,岳珂倒还不曾向我提起过要去丹穴山向姨母提亲——哦,他至今也不知道我是只无父无母的孤鸾,寄人篱下。

  我斟酌再三,才答道:“三太子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无岳珂相救,我早已葬身茫茫碧波,这倒不是诳语。至于将来……我的脸又不禁烧了起来。

  那小丫头睁大了眼珠再将我瞧上一回,笑得鬼精,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定然是三哥在外面结识的女子,只是不知你的真身是什么?”

  我虽觉她前半句话似有不妥,但想不出不妥在何处,又兼着她这般温圆玉润亲切可爱,还是岳珂的妹妹,便带了些讨好的笑意,答道:“我的真身是一只鸾鸟。”

  “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难道是陆地上的东西?”

  我与她年纪相若,这海底的生物也认得不大清楚,便不计较她将我称作东西,遂详详细细讲了一些鸾鸟的习性。

  我亦得知这小姑娘原来名叫碧瑶,乃是东海龙王的最小的一位公主,语声如美玉相击,听来甚喜。

  第二日,她便寻了来,与我亲亲热热玩在了一处。

  我自小并无相熟的伙伴,丹穴山上的一众人等只将我当作异类,唯一对我有几分和气颜色的姨母也一把年纪,做不来小儿之事。我得了这么个同龄可亲的伙伴,怀中揣着岳珂送我的避水珠,身旁有这般温雅俊逸的男子相伴,温声软语,有求必应,就算身上被鲲鹏所伤还未好转,也不大觉得出痛意,每日里便如饮了蜜一般,差点忘记了自己是只孤苦无依的鸾鸟。

  岳珂将我力斗鲲鹏之事讲来逗碧瑶开心,那小公主乐得捂着肚子滚倒在我的贝床上。我迷恋他讲话的神态,白暂的手指,只觉他言辞无一不妥贴,对我的每一朵微笑无不饱含深意,足令我想了又想,食不知味,寝难入眠。

  碧瑶与从前的我一般,困桎一处,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东海。自知道了我是陆上飞禽,与水中龙族鱼类大不相同,每日里缠着我讲些陆地上的见闻。我出门之时心情不佳,抱怨含恨,自然是走马观花,哪里有什么见闻讲与她听。她偏偏听信了岳珂之语,只道我敢与鲲鹏相斗,定然法术高强,胆量惊人,对我钦佩不已,又哪里知道我分明不识上仙,年少气盛,这才结下私怨,有苦难言。

  我最熟识之地,莫过于丹穴山。就拣丹穴山上风光讲起。又想起我住的后殿那棵水蜜桃,将这果子的味道,花叶的风景讲了一遍,指着她发间珠子道:“那蜜桃的颜色便如公主发上这颗珠子的颜色一般娇艳。”

  碧瑶对这果子垂涎了一番,又缠着岳珂道:“将来三哥定然要带我上丹穴山去尝尝青鸾姐姐这棵树上结的果子。”

  我偷偷去瞧岳珂,生怕他不答应,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见他笑着捏了下碧瑶的鼻子,宠溺道:“只要父王答应,我定然带你去。”

  我长出一口气,一面惴惴难安,一面怀揣喜意,忍不住畅想他陪着我上丹穴山的情景。那些从前欺负过我的小仙侍们容貌比不上他也就罢了,法术定然也比不上他,谈吐见地更是没法比,就好比头顶的云彩与脚下的烂泥。

  碧瑶见得岳珂答应了,又催着问我:“姐姐,那丹穴山上除了你,还住有别人么?”

  我心情大好,就将平日的怨怼放下不少。又在岳珂面前,自然不能失了风度,兴致勃勃讲来,将凤凰公主丹朱的美貌夸了又夸,心下暗暗得意:丹珠你虽然比我美貌,但心胸定然不及我豁达。我这般在背地里将你夸了又夸,若是教你知道,怕是要羞愧而死吧?

  抬眼去看,果然岳珂的眼神又更亮了一些。

  碧瑶又上前扭着岳珂,央他道:“三哥三哥,你不是最喜欢看美貌的女子么?你定然要求了父王答应,带我去丹穴山看凤凰公主。”

  岳珂满口答应:“等过些日子,青鸾的伤养好了,我就去求父王带了你去丹穴山。”笑意盈盈瞧了我一眼。

  我顿时羞红了脸,暗暗猜测各种可能。

  他去求父王……是求龙王向我求亲么?

  我面皮虽厚,这种话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只作不知,陪着他们兄妹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