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第39章

作者:蓝艾草 标签: 玄幻仙侠

  我心中大痛。他这般满怀期望的眼神,教我如何拒绝?若此刻他娘亲不在天界,大不了我拐了他去修罗界私奔,哪怕天兵天将打到须弥山,我也不怕,但他娘亲此刻还在天界,我岂能做那自私自利的女子,教他再丢下亲娘?

  离光狠狠推开了我,喝道:“青鸾,此地岂是你呆的地儿?就算你再恋慕于我,也不必赶着来送死!还不回你的修罗界去!”

  我所立之地,恰是岳珂与离光两人中间,但如今回望,我与岳珂隔着的不仅仅是这短短几步路,乃是整个修罗界与天界无数死难的将士,与积年累世的恩怨宿仇。

  离光的好心,我全然能够领会。他这般一心一意维护于我,不过是听得凌昌想要将我也剿杀,方才想令我离开此处。

  千年情义,这点默契倒也还有。

  我朝岳珂微微一笑,淡淡道:“青鸾昔日与三殿下相识,尚不知有今日之祸。但你我各自有所牵挂,譬如青鸾,才与修罗王爹爹相认,无论如何也要承欢膝下,令他老人家得享天伦,以偿多年思念之情!”若你能明了我心,此刻务必顾念亲娘为要!昆仑侧妃半生悲苦,如今才能解了禁咒,我与你此后山高水长,总还有相聚之期!、

  瞧着他神色间添了无奈酸楚之意,我大步后退,立定有离光身侧。那矮小的鲛人哽咽道:“公主殿下心善,与太子殿下向有交情,我家殿下被王困在殿内多日,不曾饮食,此刻体虚,还请公主殿下看到与我家殿下一场相识,他为了你心心念念茶饭不思的份上,救他一命。”

  离光狠狠瞪他一眼,“兀烈,休得多嘴!生死攸关,岂能教修罗公主白白送了性命?”

  忽听得凌昌放声大笑:“你三人作戏也作得够久了!王兄啊,一直以来,王弟还以为青鸾中意之人乃是这冷血的鲛人太子,今日方知,她这眼神忒也不济,选来选去,竟然选了条不抵事的龙,魂魄不全,健忘,脑子不清,如今竟然冒认父帝长子,也不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妄想在天界混水摸鱼。”似将一腔怨愤发泄了一般,满是讽意的叫道:“王兄啊王兄,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王兄?那东海王叔与王婶被权势迷了眼,想将自家儿子推上大位,可也得瞧瞧有无那福气吧?”

  我心中气愤,见得岳珂双目喷火,想来大概是想起昆仑侧妃这几万年所受的苦楚。心下发酸,又不能声援于他,否则就坐实了他这条罪名。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只听得凌昌撮唇长啸,海水顿时翻腾的厉害,四面八方响起回应之声,眨眼间,从海水中奇迹般的潜上来一队骑兵,全身俱是漆黑,也不知是不是踏浪而行,倒听不出马蹄之声。

  那队骑兵领头之人高约八丈,手执长矛,眨眼之间已将路过所挡鲛人挑了起来,抛得极远,长矛染血,只听得他嗜血的叫声不断,声声高亢,似乎杀得兴起。

  离光瞳孔猛缩,狠狠推了我一把:“青儿快走,这是幽冥铁骑。堪比阿修罗部的幽冥铁骑。”

  阿修罗部个个骁勇善战,我此前居住在修罗城中,也曾随修罗王爹爹视察军情,是以印象深刻。但这幽冥铁骑却从未听过。

  眼瞧着幽冥铁骑越来越近,我赫然发现这些铁骑头盔里的竟然只是白骨,面孔之上一片惨白,只余五个黑黑的窟窿与残缺不全的牙齿。

  离光狠狠推了我一把,惊恐之声似世界末日:“青儿快走!我鲛族今日完矣!”

  易水萧萧

  我挡在离光身前,拨出尾翼青翎,迎头砍断了冲上前来的幽冥铁骑的一具骷髅,扑鼻的腐朽咸腥味道扑鼻而来。心中虽惊惧,但到底面上还能保持笑意:“离光,你怎的这般胆小?不过就是些……”只听得吧吧脆响,那散架的骷髅居然又重新组合了起来。

  我不可置信的呆呆瞧着被我砍下了脑袋的骷髅在我面前亲手安好了自己的脑袋,利落的扭了扭脖子,两个无瞳的黑眶阴森森的盯着我瞧了一眼。明明只是两个黑窟窿,不知道为什么,却教我觉得这骷髅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紧紧盯着我一般,一股寒意无端自尾椎骨缓缓爬上来。

  离光扯着我的后襟,焦急喊道:“青儿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岂能因我而累你伤及性命?”

  我牢牢挡在他身前,大力挥出青翎,眼瞧着面前两具骷髅皆被我砍断了身体,借着它们复原的机会回头骂他:“离光,你怎的这般迂腐不堪?要生一起生,要死嘛……也还没到日子!”

  面前又一气涌上来五名骷髅铁骑,我手起刀落,青光闪烁,虽倒下了五名,但先前那两名已经又恢复了原状,朝着我扑了下来。离光猛然从我身后冲了出来,手起刀落,这骷髅又一次被切下了头颅来。

  他急切的推我:“青儿快走。听说这幽冥铁骑乃是几十万年来战神的部下,战死沙场之后原身被用了仙法保存了一下来,虽是骷髅,但却寄存了战亡者的魂魄,成为战神家族最神秘的一支力量。”

  说话的间隙,又扑上来一群铁甲骷髅,我与离光,还有兀烈被包围在中间,无论砍多少次,这些骷髅皆会断肢重续,瞧来令人胆寒。我们所争取的不过是一点点重续断肢的时机。

  不远处凌昌笑得愈加张狂:“王兄啊王兄,你勾结外敌,与修罗公主鲛人太子私通,今日本王便要替天界除去奸细,替父帝清理门户了!”

  只听得一声惨叫,我心中一痛,只当凌昌已经对那条傻龙动剑,分神之际差点被铁甲骷髅给砍下半边手臂来,幸得离光推了我一把,等我回过神来,他肩上已经鲜血奔涌,被重重砍了一刀。

  兀烈悲呼:“太子殿下,是王遭到了毒手!”

  我心中虽知这情绪万分不该,还是不由一喜,比起岳珂那厮来,鲛王受伤,与我并无相干。但离光因我受伤,却是我失神之过。

  兀烈大概方才只凝视分辨那惨呼声,并不曾注意,此时再回头,顿然吓得老大一跳,声音之中带了无可抑制的慌乱:“殿下,你怎么样了?”

  砍了他的那具铁甲骷髅虽被我拦腰砍为两截,但不过一眨眼工夫,他已经又重装了腰肢,僵硬的扭了两扭,模样古怪可怖,居然提着陌刀又砍了过来。

  我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怖。这般打法,迟早我们要耗尽最后一点力气,被这些骷髅铁甲给剁成肉泥。

  阿修罗部虽然勇悍,但若两者在战场之上相遇,怕也是输多胜少。

  我紧握手中七彩青翎,拼了命的去砍周围的铁甲骷髅,一面连声催促兀烈:“别尽顾着叫,快替你家殿下包扎伤口!”

  兀烈许是年纪小,从不曾被这般惊吓过,哆哆嗦嗦还是勉强替离光绑好了伤口。

  那厢却听得几声惨呼,玄武神君冷冷禀报:“禀殿下,鲛王已斩杀!”

  离光痛呼一声,便要从我身前冲出去,似乎要与玄武神君拼命的架势。我从不曾想到过,向来野心勃勃的鲛王也会死得这般无声无息,不过几声惨呼便失了性命,当真可悲可叹。

  兀烈拦腰抱住了离光,我将身周骷髅砍尽,捏了个诀,迅速在我三人身周祭出结界,方才轻呼了一口气。

  兀烈红了眼瞒紧抱着离光的腰,眼瞧着离光要冲出结界去,只急得大喊:“青公主,求你拦下我家殿下!求求你!”

  离光挣脱了他,一头往外撞去,却被结界反弹了回来,头上立时隆起了一个大包。

  现在我的仙法不同于从前,自莫名得了许多仙力,离光便再无破解此仙障的能力了。

  兀烈见他试着两次撞上结界,都未曾冲出去,不禁大大呼了一口气,由衷敬佩:“多谢青公主!”

  我心下其实难安。岳珂在结界之外,放眼透明的结界之墙去瞧,周围血浪滔天,天际黯沉,暮色苍茫,残余的鲛人死命挣扎,与天兵天将和铁甲骷髅激战正酣。岳珂立在凌昌面前,满脸的讽刺之色,我甚直能听见他极温柔道:“王弟就这么急着将为兄除去?”

  凌昌仰天长笑,狠狠道:“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妄想冒充我天族血脉。父帝糊涂了,本王可不糊涂!你不是与那修罗公主生死相依嘛,她既然这般没眼光,钟情于你……”忽尔压低了音量,我隐约听得他笑得森森而寒:“王兄啊王兄,你说我应该如何对待你们呢?”

  岳珂身周已围了十来个铁甲骷髅,只是奇异的是,也不知是他们听从了凌昌号令,还是另有诀窍,这些骷髅并不曾像围攻我们的一般,不顾断肢疯狂的扑上来,而是谨慎的围成一个小圈子,只团团将岳珂围在中间。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但此刻当着天界的一众将士,我若真为了岳珂辩解,少不得坐实了他的罪名。心内焦惶,却无计可施。

  却听得岳珂轻笑:“你打算如何对付我二人?”

  全然不曾避嫌,居然直接应承了下来。

  我心中一时哽咽一时想哭。这条傻龙为何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再这般痴傻下去,直肠直肚,不懂得一点点算计,怕是不用离开天界,就会被凌昌母子算计进牢狱之中,无辜丧了性命。

  凌昌迅速朝我这边瞥了一眼。我与他目光相接,禁不住心头一跳。他目中遍布赤色,形容憔悴,不像是围攻别人之人,倒像是岳珂发动了幽冥铁骑包围了他一般。这模样委实可笑了些。我禁不住朝他微微一笑,奇怪他怎不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反倒一脸的痛不欲生?

  他略一怔忪,说的话竟似少了底气一般:“自然是……自然是……”

  我噗一声笑了出来,大笑着替他接口:“想剐就剐,想炙就炙?”

  这般死法当真一点创意也无。

  岳珂这厮心有灵犀,亦长笑一声:“要不王弟替为兄想好了死法再来?”手中长剑如电光火石,已在身周骷髅铁骑身上一扫而过,便有头颅纷纷跌落,还未尽落海底,已被各自的枯骨长臂捞起,尽数安回颈上,扭得两扭,虽隔了些距离,我亦听得那骇人的骨头咯巴咯巴的响声,心中冰砌雪铸,只觉今日生机再无。

  我朝着岳珂瞧去,依恋不已,但见他在对敌的瞬间也朝我瞧了一眼,目中怜惜歉意不绝,我明白他这是自责带了我至此处,遂绽了自己最明媚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想起阿修罗爹爹心痛罢了。他早失爱妻,如今再失亲女,不知心底疼痛成甚样。今日之后,偌大修罗城,只余他一个居于思篁殿,那是怎样一种凄凉境况?

  但,今日若与你同葬此地,却也是青鸾所求!有多少恩爱鸳侣,到最后纷飞两地,反目成仇?

  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在浓情蜜意两情相依难分难舍之际,领略过了世间最美的美妙滋味之后,与你共同坠落大地,岂非大幸?

  岳珂手起刀落,在纷纷下坠的断骨骷髅丛中,朝我投来温柔痛楚的眼神。我侧头去悄悄擦去眼角的热泪,再投以他微笑,瞧着他雄姿英发,一次次出手快捷绝伦的砍断那些骷髅,不遗余力做着无用功,心中甜蜜酸涩,无边无际。

  我愿意我们的情感永远保有最初的甘美,长存天地之间,再无改变的可能!

  我常常见到凡界情浓之时,那些凡人女子愚蠢无比的问情郎:情缘可否永续?

  不过是短短几十年,熬不过红颜白发,岁月如刀!到得最后,我并不曾瞧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不令人心生气馁之意?

  世间男儿虽多,如修罗王爹爹般重情重义者又有几个?

  我情愿这一刻目盲心瞎,将往后数万年间光阴全数抛闪,只得这一刻双飞到头,再不后悔!

  离光在我身后柔声道:“青儿,若累了就歇息一会。”这样毫不掩饰的温柔热切,是我甚少能从他口中听到的。

  我回头朝他一笑,拈指在他身旁变了两方坐垫来,自己坐了一方,示意他坐在另一方。

  鲛人虽在水面行坐自如,但作为水面上的生物,这项技能我至今尚不纯熟,只能坐在垫子之上,便如坐在舢板上一般,甚直还悠闲的荡了荡双脚,朝着结界外面冲不进来暴躁的幽冥铁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既然此生已行至最坏,何不给自己一个微笑?

  碧波千丈

  兀烈将半边身子浮在水面之上,瞧了瞧我与离光,忧心忡忡:“公主与殿下在此稍作休息,兀烈潜去王城瞧瞧留守的族人。”说着整个人已经潜了下去,眨眼不见踪迹。

  结界之外,岳珂被几十名幽冥骑兵包围。突听得朱雀神君道:“太子殿下,无论如何,大王子初归天界,若要定他的罪,也只能是天帝陛下才有此权利。岂能教幽冥骑兵将他绞杀?”火云剑起,已劈翻了岳珂身周的两名幽冥骑兵。

  那两名铁骑缓得一缓,还未曾将脑袋捡起,凌昌已是怒了:“朱雀,本殿之命,你焉敢不遵?”

  脚边咕咚咕咚,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离光忽尔推了我一把,我不及细想那两名幽冥铁骑,低头来看时,不禁吓得骇然一跳。

  但见结界之内方寸之间的水波逐渐变红,不时浮上来一条胳膊,或者一只脚,只等那头颅浮了上来,离光才惊痛道:“兀烈——”

  说时迟那时快,饶是我从来自诩机敏,见得兀烈的头颅,立时拉了离光往背上一扛,化出鸾鸟真身冲天而起,结界在我身后纷纷扬扬,化成了碎片跌落进海底,已是迟了,右足已是钻心的痛。

  我低下头去瞧,原来结界的地方,正潜起了两名铁骑,其中一人生锈的陌刀之上染满了鲜血。

  离光在我背上急道:“青儿,放我下去吧。你负着我定然是飞不高的。”

  幽冥铁骑的乘骑,皆是似马非马,似驼非驼的带翼怪兽,此刻不断从海中浮上来,转眼间海面上已被覆盖的黑压压一片。我在半空着载着离光盘旋徘徊,见得下面岳珂与朱雀神君买力砍杀,许是凌昌今日定然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身周幽冥铁骑起来越多,反倒是朱雀神君身周之铁骑越来越少,一团红色铠甲,如烈火一般,所过之处——

  头顶离光急道:“青儿小心,这些幽冥铁骑飞上来了。”

  我脑中似清明一时,眼前已扑扇双翼飞上来几骑骷髅,有皆举着兵器向我叉来。其中一具骷髅五官之内竟然探出了一把青荇来,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在双目之间来回跳窜,我一呆,左翼之上已经挨了一刀,那骷髅发出诡异的哦嗬嗬的笑声。

  离光在我背上急道:“青儿……青儿……”

  我禁不住悲鸣一声,忍着钻心的痛,振翅冲天,极速远离了这几名铁骑。离光在我背上默得一默,清幽之音渐起,居然不是鲛人之语,歌词句句入耳: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反反复复,歌声似黯夜月光下潮水一般流淌,我虽不大懂歌中之意,但也大略能听得出其中的思念哀凄之意,仿佛是丈夫离家,家中娘子日盼夜盼,久盼这至,爱怨幽咽,初时只觉这歌声细细在耳边响起,不过一时,只觉耳边心间,无时无处不是这歌声,教人听得心碎欲泣,直恨不得替这丈夫回家去抚慰这情切的娘子。

  背上猛然一痛,似被人揪了羽毛一般。我心中顿时清明,想来定然是离光见我听得入迷,怕我也被圣音所惑,方才揪了我的羽毛示警,好教我清醒过来。四下去瞧,飞在我近旁的幽冥铁骑初时还对我挥刀相向,此时渐渐迟钝了起来,似在侧耳细听。白骨枯容之上,居然渐渐有了些微不同的表情,瞧来诡异之极。我早听离光所说,这些幽冥铁骑虽然骨节乃是战争之中死去的将士,只用了法术留下了一具枯骨,但各个皆有魂魄,居然教离光的圣音扰乱了心神。

  低头去瞧,海面之上依旧激战不断,朱雀神君的火云剑上下翻飞,岳珂白甲之上已染有斑斑血迹。等等——火云剑——

  我心中大喜,拍着受伤的左翼朝下喊:“幽冥铁骑怕火……怕火……”朱雀神君的火云剑翻飞之时,那些幽冥铁骑倒地,却不曾再重装四肢,眨眼间便被潮水般涌上来的后来者给踩下海面去。

  头顶惊雷滚滚……半空中响亮劈下一道闪电,差点烧着了我。离光的歌声一滞,幽冥铁骑顿然惊醒,齐齐攻来。只听得狂龙怒吼,一条银龙从海面跃起,闪电般窜上云层,身如巨蟒,翻腾跳跃,昂首摆尾,猛然间口朝下,喷出一团火球来,砸向了下界那片黑压压的铁骑之上。

  幽冥铁骑虽不会言语,但简单的音节却可以发得出来,被连串的火球砸中,纵然才从海底潜上来,浑身湿漉漉,却经不住巨龙吐出的三昧真火,顿时嗷嗷惨叫。

  顿时海面之上如群鸦惊飞一般,掠起无数骑怪兽,半边天空皆被这些铁骑座下怪兽遮了去,本是暝色渐昏,此时却似子夜一般漆黑,唯有岳珂不断吐出的火光照耀着海面之上鲛人残骸,随波轻浮。

  惨叫之声渐息,想是海面之上鲛人已被全部绞杀。岳珂先时虽占了上风,但架不住幽冥铁骑者众,纵然有朱雀神君相助,亦渐渐落了下风。我有心想要上前帮忙,但苦于背上正负着离光,此刻已渐被幽冥铁骑所围,脱困亦难,怕是眨眼之间会有丧命,哪有暇相助岳珂。

  背上人渐渐伏了下来,在我耳边轻轻叫道:“青儿……青儿……”这般温柔缠绵,似痛似诉,若非性命攸关,我自知与他皆命不久矣,倒不敢如现今这般低低应回。

  “离光……你且坐好了……无须担心……”

  他极轻柔道:“青儿,能得你这般舍命相护,我此生足矣!鲛人死了,便会化作海上的泡沫。你我,大约是没有来生的罢!”

  我只觉此话大大不吉,竟似临终遗言一般,方要张口说些什么,右翼一痛,却是一名铁骑陌刀砍过,差点将我右翼副根砍下来,亏得我躲闪及时,却已砍下来不少羽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