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上桑
小克的下一步行动便证实了郝然的猜测,他将扛着她改为背到背上,示意齐程也和它们一起攀爬。然后小克也开始向山壁上攀爬,郝然紧勾住小克,心有些发抖,生怕不小心就栽下去。
“不用怕。”小克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哑着声音道。
“嗯。”郝然尽量稳住心神,小幅度点了点头,几步之后,她便看到齐程也亮出钩爪趴到了山壁上,不由又有些担心,他行吗,虽然那些兽人似乎爬得不费力气。
不过齐程显然行的,虽然动作不熟练让他爬得有些慢,感受到郝然投射过来的目光,还回了一个更坚定的眼神,像是告诉她不用为自己担心。
这陡峭的山壁有好几十米高,高到郝然都不敢太抬起头去看,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下意识扯了个话题开口了,“小克,你已经五十岁了吗?你们用什么计时?”
其实她脱口而出问了这个,也是因为郝然好奇和疑惑,小克看上去五官和齐程差不多年纪,并看不出来有五十岁。而且,这里它们用什么来计时,一年和地球的一年又是一样吗?
“妈妈说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过去一天就在岩壁上在正字上刻一比,现在应该有三千多个正字了。”小克一边攀岩,一边回答,语气认真。
“天。”郝然听了忍不住震惊,竟然是这里的时间,竟然是这里的五十年,要知道这里的时间每天几乎比地球长了一倍,这意味着……“你们到底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小克的声音总是没有起伏,和他的脸部表情一样,似是对郝然丰富的表情感到有兴趣,仿佛看到了很熟悉的东西,脸上闪现一种难见的柔和:“你很像我妈妈。”
山壁惊魂
郝然当然知道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可能在小克这样的半兽人眼里,纯人类的雌性都是一个模样。但她看到小克的眼神有些闪烁,不禁心里有一处软了,呐呐问道:“你的妈妈她是怎么过世的?”
“她……雨季的时候下了很大很大的雨,然后涨了很大的水,她教大家做了木筏逃难,后来食物越来越少,她被同样在逃难的鸟给叼走了。”小克说这些的时候声音似乎更暗哑了,目光微垂,更用力的将钩爪插、入山壁那沟壑交错的盘结树根,布满青苔的山壁也不能让他手滑。
郝然见此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但她却是脱口而出就问了这个,好像潜意识里就想通过那个前辈的遭遇来给自己一个预警。雨季,涨水,这两个词给她的震撼似乎比那个前辈的死更大……
她正想了解一下这些天灾,却感觉身下的小克的脊背一僵,他浅黄色的绒毛耳朵像齐程那般抖动了一下,停下了攀爬的动作,似乎在确定什么风吹草动。郝然见状也屏住呼吸,心一时紧张起来,然后她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忽远忽近“叽—叽—”的啸声,这种啸声似乎有些熟悉。
然后郝然便看见上面同样在攀爬的人面兽也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攀爬的动作,小克更是脸色一变,亮出锋利的獠牙,冲其他人发出警惕似得“嗷嗷”低吼。
随着这啸声越来越刺耳嘹亮也意味着它们越来越近,郝然终于记起这啸声便是她和齐程第一次遇到人面兽时,被追捕时它所发出的声音,尖锐得诡异恐怖。
果然,她便看到了侧方天际远处飞过来数只巨大的人面鸟,郝然的心就快跳出嗓子口,怎么办?
他们所有人都在挂在山壁上攀爬着,这山壁顶峰根本就看不到,郝然从山底看似乎只有几十米高,但这绝对是错误的估计。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趴在小克的背上,他已经爬了几个几十米,但似乎还只爬到这山峰上的一半……
人面鸟的飞行速度比郝然想象得还要快,人面兽们刚刚一手准备好箭弩,七八只巨翼人面鸟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准确地落的在嗖的一声各自扑向山壁上攀着的人面兽。因为它们从高出俯冲下来,所以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爬得最快,在一群人里山壁上方的那几只人面兽。
人面兽们开始熟稔的用箭弩抵抗,这箭弩虽然是有用的武器,但在此时却完全不是人面鸟的对手,就算那箭刺进了人面鸟那坚实的羽毛,但生命力和人面兽一样顽强的它们依然强壮有力的掠夺了人面兽身上的所背负的几匹猎物羊鹿。
人面兽扑扇着巨大白色锋利的双翼,用强健有力的脚和锐利的趾爪撕扯走猎物,争斗中几只人面兽难以控制平衡,那同是庞然大物的人面兽竟生生被人面鸟叼扯着栽入山谷……
郝然看着那坠落的物体,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内里发散出来。原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死亡也来得那么轻易。
小克和郝然的位置居中,暂时还没受到撕咬,但小克见到那栽进山谷里的几只人面兽后,眼睛开始发红,口里“嗷嗷”的叫声开始发狂,迅速爆发似的向山壁上面正鲜血淋漓的战场攀爬上去。
她朝底下正努力向自己爬来的齐程看了一眼,他正紧张的看着自己,郝然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军刀,回过头两眼眨也不眨的瞪着上方的掠食者。
有几只人面鸟成功叼到满足数量的猎物后,就尖叫几声便飞走了,上方只余几个战斗力异常强大的人面兽在同剩下人面鸟奋战。虽然剩下的人面兽还在坚持,但郝然已经清楚看到了他们身上数不尽的露出肉和黄色油液的伤口。
可能是那剩下三两只人面鸟发现坚持的人面兽十分难缠,于是调转目标向下俯冲而来,第一个就是正赶着向上攀爬着想去救群落里人的小克。
就在第一只人面鸟扑上来的时候,郝然将刀横在身前,朝前劈去,那只鸟却只是侧扑一下,斜斜的从着刀锋跳过,接着另外两只分别从左右两侧扑了上来,腥臭的,发黄的牙齿紧紧的咬住郝然的左手臂。小克飞快的用一只手用箭弩刺中了它,但它丝毫却没放开嘴的意思,似乎认定了郝然这猎物。
空气中满是腥甜的血味,郝然恍惚间看到了人面鸟那兴奋诡异的眼睛。一直空白的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它们是不会一下就咬死她的,它们会一边看着她痛苦呻吟,一边把她撕裂吞吃掉。
想到这里,郝然身上突然涌出力气,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被人面鸟吃掉。翻动着手腕下的军刀,斜劈着朝着左边的人面鸟刺去,刀锋在空中划过,小克也同时用箭弩再次朝人面鸟射去,当那刀锋和短箭进入人面鸟**的时候,郝然听到了一声悲鸣,她赤红着眼睛翻搅着刀柄,她好像听到了肌肉撕裂的声音,右手突然变得无力起来,刀柄握了几握,都握不牢。
郝然低头看了下,右上臂的肉被另一只人面鸟撕掉了一块,那只被砍中的人面鸟正满目凶光的瞪视着他,它腹下的地上不断有血液下流,滑出几道血溪。
两只手的无力让郝然完全失去了趴在小克身上找寻平衡的借住力,在小克依然在和人面兽奋战的过程中,她脑袋中只得轰鸣一声,手一松,像其他不堪人面鸟撕扯的人面兽一样,直直向下栽倒过去……
突如其来的风呼啸着从她耳边穿过,下面是山谷一百几十米,心跳猛烈敲打着耳膜,眼前微微发黑。郝然知道自己完了。
她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齐程要好好活下去。
只是在这个念头从一闪而过到充盈全部时,郝然忽然感觉到身下一沉,稳稳落在一个背脊上,两只透着微红色的大翅膀在她两边大力扑扇着。她本来已经死水的心不禁一惊,心脏一直在狂跳,可她这气才喘了没两口,正以为是被一只人面鸟驮住了,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老婆,你没事吧?”
郝然闻言不禁瞪大眼,齐程?齐程的翅膀?齐程在飞?
不,不是在飞,确切的说是他用力在扑扇翅膀但就是再也飞不起来,只能努力保持不掉落下去……
这种悬在半空上的紧张气氛让郝然一时忘了要想他这多出来翅膀的问题,只下意识问道:“老公,你没事吧,你刚刚不是飞过来驮住我了吗?”
“是,可是我现在好像突然不知道怎么飞了。”身下齐程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不过也不难推测,毕竟齐程现在的身形壮硕,即使翅膀约有两米宽,两翼约有五米,但也禁不住这样的体重,而且还驮着一个郝然。
他又大力煽动着翅膀,无奈翅膀很配合他的大力,却没办法飞高一寸,而他一停止扇就会下降。此时距离地面还有好几十米,从这里摔下去不碎成肉酱也得脑浆迸裂。
这样挣扎着全力飞动了十来分钟却全无效果后,齐程终是有心无力了:“算了,飞不起来了,就这样掉下去吧,反正你在我身上。”
郝然愣住,对他这本能救自己的反应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是已经了无知觉开始麻木了的双臂又重新开始痛起来,绞痛,不由眼眶一红。
“闭嘴。”她强忍着痛意硬声打断,躺在他背上,用还能动作的双腿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脊背,“加油用心飞,我还不想当寡妇。”
但不知是他们两人的动作幅度过大,还是剩下的那几只被郝然和小克弄得伤的面鸟没能干过小克和其他剩下的人面兽抢到他们的猎物,有一只落单负伤的人面兽盯住了被齐程驮着的郝然,那专注的眼神显然是把郝然当作了一顿美食。
齐程似乎比她先一步察觉到人面鸟正俯冲向他们而来,他的尾巴在第一时间有力的环住了郝然的腰身,固定她在自己的背脊上,然后使尽全力的煽动翅膀,一下又一下,速度极快,但成效甚微。
郝然眼见人面鸟只差半米的距离就能用那它那青色锋利的钩爪抓走自己,甚至感觉到除了齐程那双翼扑扇外来自人面鸟更加雄厚的扑扇双翼的风声,能看到它冰冷而又凶残的双目。但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发现自己还是不愿放弃。
她几乎是出自本能的用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右臂扬起那染血到已经看不到刀光的军刀,毫无畏惧和迟疑的朝人面鸟刺去……
只是郝然这次没能刺到,不是因为她没准头,而是因为齐程飞起来了,终于飞起来了。但这种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并没持续太久,因为人面鸟显然没打算就此罢手放弃到嘴的肥肉。
它飞速在齐程身后追捕着,不知道是不是人和动物总是在极端危难时诱发了潜意识里的自救程序,齐程的速度竟然能随着人面鸟的速度不断加快,快到郝然的耳边除了冰凉发寒的风声再无其他,越飞越高,直到飞上了山壁顶部。
人面鸟一直在后穷追不舍,而却在齐程没入山顶那片密林时,忽然停住不再跟上,在空中不甘的盘旋一阵后,终于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啸声终于扬长而去。
希望阳光
山壁顶部上是一片密林,一如森林那般,树木参天,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