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心不老 第13章

作者:老娘取不出名字了 标签: 玄幻仙侠

黑风山一百多个妖怪,在他眼里都一样,都只是兄弟而已。他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说法,或者说,他压根儿没把她当成女人看。

可她却没法跟他生气。因为他跟个榆木疙瘩一样怎么都不开窍,所以那时候的她只能自己生闷气,加上要化蛟了,索性外出散散心,她给他留了一片蛇鳞,若是他叫她回来,她必定会回的,哪晓得在外漂泊七年,他压根没鸟过她。

如今,这臭石头终于动心了,对象却不是她。

玄红眼睛有些酸,她低下头,将浮木上的药草拿到手里把玩,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滴在了那百年分的药草上。她猛地将药草塞进嘴里使劲地嚼,连根须上的泥土都没清洗,一并吞到了肚子里。许久之后才将头搁在浮木上,软绵绵的说了一句,“我累了,想休息一阵儿。”

“甜甜又教了我个法诀,说是对你的伤有用,不过她说她记不太清了,而且那法诀施展起来会有些疼,你要不要试试?”萧望没走,继续问。

若是从前,他才不会这么好脾气的问,一点儿疼怕个蛋啊,能好就行。不过因为苏甜的缘故,他现在对女人温柔了一些,也知道轻拿轻放,此时玄红这么重的伤,在外头肯定经历了很痛苦悲惨的事情,千辛万苦地跑回来,他得温和一些。

这些都是甜甜告诉他的,他是很听苏甜话的!

“恩。”

玄红轻轻应了一声。疼怕什么,能有被削断龙角疼么,那样的疼她都忍过来了,如今一颗心也犹如一潭死水,再疼,也疼过不心里盛满苦涩的伤,仿佛灵魂也随着这淬不及防的变故,寸寸碾压成灰了一样。

这是一条具有青春忧郁气息的巨蟒。

萧望点头,鞋子一蹬,卷了裤腿就站到水边,手放在玄红头上,引动天地灵气,还要消耗自身灵气,默默施展法诀。只念了一句,他的头上瞬间大汗淋漓,脸色也有些发白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法诀啊!萧望强打起精神,继续念了下去。

趴在浮木上无比哀伤的玄红突然一声尖叫,身体陡然变作原形在水中挣扎起来,她嗷嗷叫道:“我艹,疼死老娘了,日了狗!”

“徐娘子,按住她!”萧望沉着脸道。

徐娘子立刻变回本体珠蟞鱼压在了玄红身上,而此时的玄红疼得哼都哼不出来,她半截身子在岸上,尾巴垂在湖里,完全疼得没了脾气。

法诀念完,萧望赫然发现他体内的灵气都被抽了将近八成。玄红看起来有气无力地趴在那,也不知道到底效果怎样?

然而他是相信苏甜的,施展完了也懒得管玄红,直接双手拎着鞋子往山上走,他还有要事要做。

刚刚玄红的话,萧望是听进心里了的。

凡间的姑娘十五六岁成亲了的不少,苏甜应该也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她一辈子就那么短,他想每一天都陪在她身边。

他每天晚上都梦到她,梦里他抱着她睡觉,醒来睁眼就发现,自个儿抱着的是一根萝卜,忽然觉得很心塞,萧望很想很想把她抱在怀里,跟她一起睡觉。

他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脑子转不过弯,以前老王说甜甜跟他们不一样不能吓到她,现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甜甜不怕他吧,还经常摸他呢,所以,他去跟甜甜表明心意应该不会吓到她吧?

萧望在路边捡了朵花,一边扯花瓣一边往苏甜的房间过去,他心头打算着,若是见到苏甜的时候花瓣剩一片他就说,剩两片他就不说,结果一边扯花瓣一边低头走路的时候,忽然听到甜甜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怎么样了,有效果吗?”

萧望一紧张,把手里的花捏拳头里揉碎了,松开手的时候却发现,上头还有一片花瓣坚挺地立在那,让他眼前一亮。

苏甜刚刚问什么他完全忘记了。

这会儿抬头直接道:“甜甜,我喜欢你,想跟你睡,我们生个儿子吧。”

苏甜:“……”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刻在我心底,就连身上的气息,都衬我心,如我意。

苏甜看着眼前脸色有些发白,明显有些灵气枯竭的汉子,忽然脸上有了一抹红云,臊的。

她生于千万年前,从前的同伴除了绿萝,其余的都化成了灰。

他还好年轻好年轻呢。

只是喜欢这个词缠绵唇齿间,轻轻念出来,便觉得无比欢喜。她心思稍定,正要说话,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片段。

“我喜欢你呀。”

“你还小呢。”像是被谁轻轻摸了摸头,她的喜欢就变成了满腹委屈,却又无法宣泄出口。

她其实本来是想回一句你还小呢,这会儿话到嘴边忽然变了调,苏甜问:“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看着你,喜欢……”萧望本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大老粗,这会儿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他只能梗着脖子道:“喜欢你,哪里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都喜欢……”

身上的味道!

苏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都有些绿了。

他难道能闻出她本体上的味儿!

这怎么可能……

“你忒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闻出我身上的味儿!”

第020章 :十八年

漫天神佛都闻不出她身上的味儿,萧望居然能闻到。

是不是真的?还是她理解错了。她前些天晒了些干花做了香囊随身携带,他说的会不会是花香?苏甜眼角微抽,暗地猜测道。

萧望也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这会儿继续说:“真的,一开始是觉得有点儿怪怪的,臭烘烘的,但后来闻多了就觉得好喜欢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话,萧望还做了个深呼吸。

“我……”

我呢个去!远古时代谁能嗅出她味道来着?莫非萧望是哪位故交的后人?应该有人能闻得出来,只是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这种揭她老底的天赋时隔千万年还存在真的好吗?好想一巴掌扇他脸上,伸手指堵住他鼻孔啊!

祖奶奶甜内心都在咆哮了,然她面容平静,除了一双眼睛黑黢黢的深沉得很,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这样的表情,落在萧望眼里,倍感压力。

苏甜沉默不语,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心事。萧望低头看她,有些忐忑地问,“甜甜,你怎么想的?你愿意跟我生崽子吗?”

妖怪之间的爱,大概就是共同繁育后代了。因为喜欢她,所以想跟她一起吃一起睡,生一堆孩子满地跑,就是这么直接又单纯。

一生生一堆,满地跑,多可爱。他头上能顶一个,背上能背好几个,一手还能拎几个,想想就觉得很热闹。

苏甜伸手扶额,闷声道:“我想静静。”

脑补了一排迎风招展的大王花,她心情有些微妙。啊呸,想什么呢!

苏甜说完转身往回走,此时已是傍晚,残阳拖长了她的影,在小岛上曲曲折折的往前移动。萧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光着脚丫踩着那影子,心头沉甸甸的。

她是什么意思呢?不愿意吗?

一想到苏甜大概不乐意跟他在一起,萧望脊背仿佛都打不直了,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心脏处位置没有强有力的跳动,还一抽一抽的疼。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疼痛,跟断手断脚不一样,明明只是心尖尖仿佛被扎了一下,却能瞬间剥夺他的勇气和斗志。

性格单纯耿直的萧望对喜欢和不喜欢的理解也十分简单,他跟在苏甜后头走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三两步走到她前面拦住她,认真又恳切地问,“甜甜你喜欢哪样的?我都照着做可以吗?”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你喜欢哪样的,我就变成哪样的。

你喜欢聪明的,我可以去读书学算术。你喜欢文雅的我以后再也不说粗话。甚至你不喜欢我的脸,我都会想办法,把他变成另外的样子。

他人高马大的拦在苏甜面前,遮挡了远山斜阳,遮住了山涧凉风,像是一堵厚厚的墙。

“你喜欢哪样的,我就变成哪样的。”这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却让苏甜整个人怔住了。她想,不管是沉睡前,还是苏醒后,她都没有被谁这么喜欢过。记忆之中似乎只有一次无疾而终的表白,且才刚刚想起,想来并不重要。

苏甜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喜恶的,她愿意告诉萧望能够治疗玄红的方法,也是因为玄红虽然言语上有些挑衅她的意思,但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至少是没有害她性命之心。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萧望,就跟一个明晃晃的太阳一样,暖她心扉,乱她神思,扑面而来的男性阳刚气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他的话像是一把软软的刀子轻易的攻破了她的心防,而这个时候,此前萧望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带上了英雄色彩。

他将脚底磨穿的她带回黑风山的时候。

他蹲在地上,要载她看漫山红叶的时候。

他满身是血出现在青云宗,要跟那些人类修士拼命的时候。

在这一天之前,她都把他当孩子,然而现在,苏甜明白,她确实不能把她看做一个孩子了。他喜欢她,感情炽烈如火。

哪怕她生于千万年前,她沉睡之前,也就十几岁的年纪。说起来,他们年纪相差不大呢。

她孤孤单单了那么久,苏醒过后,千万年后的天地对她来说是茫然无措又有些灰暗的,直到遇见他,遇见他们。

苏甜想了想,抬头问,“那你本体是什么呢?”

你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底细,咱也不隐瞒自己了,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了,才知道是不是能尝试一下在一起对吧。虽说大家都能化形,但物种差距太大,也是很尴尬的。

孰料萧望顿时满脸通红,他呵呵干笑了一声,“我本体一点儿也不吓人的。甜甜你不用担心,而且,而且……”

“睡觉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变回本体的!你放心。”他腆着脸说,“要不,晚上试试就知道了,我绝对不骗你,肯定不会变回原形的。”

苏甜:“呵呵。”

她斜睨了萧望一眼,伸手将他一推,没推开。苏甜伸手一指,在旁边的地上作势画了个圈,道:“站那儿去。”

萧望不明所以,往侧迈了一步,站到了苏甜手指所指的位置,他问:“站这里做什么?”

苏甜双手揣袖子里慢吞吞地与他错身而过,心头暗骂了一句,“呆子。”

睡睡睡,除了睡觉,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苏甜回到自己山头,跟老王一块儿用了晚膳,她坐在摇椅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月亮出来了就回房间点了灯,继续做那件狼皮大氅。

估摸还有两天就能完工,在萧望说出心里话过后,苏甜做这狼皮大氅的心情就略微有些变化了,仿佛有一丝一缕的感情随着针线融入其中,摇曳的灯火下,她的心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从前只是自欺欺人,总觉得她与这里的妖怪拥有不可跨越的绝大鸿沟,这里面的差距是千万年。

然而对方的喜欢说出口,触动了她心里的那根弦之后,悠扬旋律响起,她也会有微微心动。苏甜嘴角微微勾起,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一惊之下,银针还扎了手指。

“甜甜,你还没睡吧?”

老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甜放下针线,答:“还没呢。”

她起身给老王开门,就见老王手里提着个红灯笼,他把灯笼插在门上,接着抬步进了房间,“我跟你说点儿事。”

“恩,你说。”

“你傍晚的时候是不是指了个圈,让老大站那啊?”老王问。

苏甜一怔,随后答,“是啊!”

老王顿时苦笑一下,“那傻子还站在那不动弹呢,兄弟们都劝不住,现在他还喝了酒,脱了上衣扎了马步蹲那里死活不肯走,你快去叫他出来。”

苏甜则有些哭笑不得,“他还在那?”

她却没急着动身,而是道:“萧望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但我问他本体是什么他都不肯说,他到底是什么啊?”

老王退到门边把房门关上,他也不急了,在桌边坐下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才道:“你这心思我懂,不知道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心里头哪里能放得下。”

“我跟萧望认识十几年啦。”

老王将茶盏搁下,笑着讲了个故事。

十八年前的时候,隔壁张翠花家的母狗生了四个崽子,结果第二天,那一窝崽子里多了只毛色纯黑的,挤着要吃奶。

那母狗又不傻,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崽,差点儿把那小黑狗给咬死了。老王路过看不过去,就把黑狗捡回家照顾了一阵,后来那黑狗跑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那黑狗又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