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呓语
“死人了——救命啊——!出人命了!”
警车和救护车一路鸣笛赶来,却还是没能来得及把人救活。毕竟整整一颗心脏在被从胸腔直直挖出来之后,此人能够迎来的结局只有死亡,再好的医生也没法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
第一个看到楚念尸体的是个倒了大霉的清洁工,他坐在警局里做笔录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说话颠三倒四的,饶是最经验丰富的记录人员也得花点时间才能把当时的情况复原出来:
清洁工在看到楚念的尸体面朝墙地靠在那里的第一时间,还以为这位年轻人太失意了,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会靠着墙默默哭泣呢。不过这人的泪水好像有点多啊,把正对着胸口的一整面墙都打湿了。
清洁工心生不忍,心想多大的事儿能让一个年轻小伙子哭成这个样子呢?便走过去打算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几句。没想到走进之后,他才万分惊骇地发现,那些湿漉漉的痕迹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从他的胸口一点点滴落下来的,分明是鲜红的液体!
这哪里是“靠着墙失意哭泣”的人,这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而严清心那边遭到的审问规格则分外与众不同。
楚念死的时候,身边还带着手机,负责取证的人自然也从得知了严清心和楚念已经暗地里交往了好几年的这件事;再加上楚念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和严清心之间的,楚念花她的钱不说,还要劈腿找小三,严清心的作案动机怎么看怎么满分。
——然而严清心没过多久就做完了笔录,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来,去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里的墙壁上甚至还贴着淡蓝色的墙纸,窗明几净,擦得干干净净的窗台上还摆着几棵吊兰。桌上的热茶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随即便逸散在空气里,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完全放松下来。
房间里有名身穿黑衣、戴着同色兜帽的年轻人正背对着她,严清心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人的模样,就感觉头脑一阵昏昏沉沉,随即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已经不受控制了,只能这人问一句,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
“你和楚念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前男友,我们早就分手了。”
“你知道李曼琼的真实身份吗?”
“知道,她不是人。”
这名年轻人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一直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想来也没打算从她这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在听到了严清心回答了“知道”之后,他终于提起了兴趣,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奇怪。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天眼,怎么会知道李曼琼不是人这件事情呢?是谁告诉你的?”
严清心努力抗拒着这股力量对自己身体的操纵,却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那个名字刹那间便从她口说了出来:
“叶楠。”
——严清心此言一出,这位年轻人便神色一怔,厉声喝问道:
“你再说一遍,是谁告诉你的?!”
“好好地、清清楚楚地给我把这个名字再说一遍!”
严清心一看到这人的异常神色,哪怕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人肯定不是善茬了,这人多半是专门要去找叶楠麻烦的!然而此刻,她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普通人在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时候的无力感,只能违心地把叶楠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叶楠。”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口,她终于听见了房间里的第三个人的声音。那是一名女性的声音,想来已经有些年纪了,在岁月河流冲刷下才能积淀出的沉稳和包容,也没能改变这句话里的险恶意味半分:
“啊,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听过‘山海主人’的名字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我布下孤凤桃花阵的那一年,我劝赵老四权放宽心便是,眼下正道凋零,他们都无暇自顾,怎么还有可能去保护普通人呢?就算真的有人能够破我的阵,这个人也早就在百年前身死魂殒、兵解道消了。”
“可我真真没想到啊,叶楠竟然还活着,这可真让老婆子我既惊且喜,欲先杀之而后快呢。”
这道声音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严清心的身后,苍老而干枯的双手轻轻抚上了严清心的侧脸。两相对比之下,便显得这双手愈发带了几分骇人的意味出来:
“你见到的叶楠,是多大年纪的?”
严清心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清越的、悠远的凤鸣声便先她的回答一步响彻了室内。那道绘在严清心额上的符咒刹那间便被触动,一道明亮的火光闪过,这名年长女子的手便焦黑了大半,痛得她嘶声道:
“是三味真火,果然是叶楠!”
黑袍年轻人当机立断地把她一把拉了开来,双手结印,试图扑灭这道火;没想到一道甘霖咒下去,这熊熊燃烧的、白金色的火光竟然没有半分熄灭的迹象,反而燃烧得更旺了!
“蠢货!”女子气急败坏地骂道:“果然是个半路出家的废物,三味真火怎么能用水去灭!只会越烧越旺你懂吗?”
“那么前辈要断臂求生么?”黑衣的年轻人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什么都看不清,甚至连声音都带着种让人难以留意的、平凡得不正常的感觉:
“我可以帮前辈……”
“先带我走!”女人的声音里已经半点从容都没有了,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慌的,话语的尾音都在颤抖不止,哆哆嗦嗦的,完全没有之前的恶毒又阴狠的威风,如同一条败犬似的:
“三味真火一出来,她肯定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叶家人最不好惹,更别提硕果仅存的这一位还是叶家家主!”
“不管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只要山海古卷还听她的话,我们就永远不是她的对手,还不赶紧带着我跑掉,你是想被那些妖怪们生吞活剥么?!”
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瞬间停止的话,有人从第三者的视角去看,便能发现在此刻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严清心周围的环境迅速变化、继而崩坏,她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什么警局,也不在体面的茶室里,而是在离市心有百里之遥的某处山坡上,据说这里在数十年前曾是乱葬岗;黑衣的年轻人带着一名白发苍苍、半边手臂还燃着火焰的女子从凭空出现的漩涡飞速逃离,依稀还能听见那名年长女子的呼痛和咒骂声;更远一些的天际,一道同为白金色的火光激射而来,堪堪擦过漩涡的边缘,虽然没能阻拦下他们的离去,却也硬生生把那燃烧的整条手臂都扯了下来,鲜血刹那间便喷涌而出,大片大片地泼洒在了土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里,一整队的黑衣人悄然出现在了这处山坡的周围,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在罗罗鸟落地的一刹那,尽数对准了它的眼睛,毕竟罗罗鸟刀枪不入,只有眼睛是唯一的弱点了;可站在罗罗鸟背上的那人动作更快一步,她迎着猎猎的风,当机立断翻开了山海古卷,巨大的穷奇和尾狐从一跃而出,对着这些手持法器的人们,反馈以十倍百倍的恶念和杀意!
独属于上古大妖们那过分汹涌的杀意乍一涌现,特别督查组的人便没个能抵挡住的,全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只有匆匆赶来、缀在队尾的那名年轻人还没完全被压垮,双手努力地握住一把长剑,在浩瀚的威压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才终于拼凑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敢问前辈……师承何方,从何处来?”
“前辈既然与我等同为正道修士,为、为何要与妖修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严清心早就没办法抵挡得住这似乎都要化成实体的杀气,干脆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殊不知特别督查组的诸位可真是羡慕死她了,要是他们也能这么干脆地晕过去多好?就不用再承受这种折磨了。
只是下一秒,罗罗鸟的动作便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在严清心倒地的那一秒,它伸出了翅膀,将在场的唯一一名普通人接了个正着,放在自己的身后;与此同时,站在罗罗鸟背上的那人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黑发高束,白衣胜雪,逆着阳光乘在五彩斑斓的罗罗鸟背上飞身而来之时,刹那间神采飞扬又清冷如寒冬初雪,颇有凛然不能直视之姿。只一眼,便让人感觉天下的全部颜色,少说也有七分都被她一人盛尽了:
“我是‘山海主人’,叶家第三百三十代家主,单名一个‘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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