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呓语
尾狐心下一喜,可还没等她开心几秒钟,就又听见萧景云用那种温尔雅的、柔和的声音开口道:
“——可是你的意愿重要么?”
“阿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便听着;她要是不愿意告诉我,我自然也不会私下去打听。”
尾狐冷汗涔涔地回到山海古卷之后,一干大妖全都“呼啦”一下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有什么收获吗尾?”
“他现在是不是全都忘干净了?”
“你出去这一趟,有没有被家主逮住?”
尾狐神色凝重道:“诸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且听我一言。”
众妖很少见到尾狐这么严肃的样子,便也纷纷端正了神色,好听它怎么说:
“我在这人的身上感受到的龙气过分浓重了,就好像……就好像他不是被气运、风水和祖上积德荫蔽之类的这些外物沾染上去的,而是他自带的一样。”
“刚刚有一瞬间,我甚至有种被完完全全压制住的感觉。在这种气势下,我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没当场趴到地上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们都说没见过这人,在这段日子之前,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的记忆里也没有与此类似的人的存在;可我的本能告诉我,我们之前是见过的。不仅如此,我还能明显感觉得到,对他那种气势的臣服和恐惧,甚至都变成了类似本能的东西了。”
众位大妖彼此对视了一眼,立时便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再也不能用什么“活了太久忘性有些大”来解释了。妖兽们无论如何都是“兽”,有着野兽的本能和直觉。要是连身为上古大妖佼佼者之一的青丘尾狐都觉得,此人不仅能够压制得住它、还能唤醒它血脉服从强者的天性,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
如果他不是普通的人类,那么甭管他是什么神佛妖魔仙鬼转世,只要他还身在凡尘一天,他身上的这些气息就不可能被消磨得了,就要带着这股浓郁的龙气一天;身体的记忆永远比大脑的记忆要好用得多,如果尾狐的本能还记得这个人,可是它的脑海里却没有半点跟此人相关的记忆的话,综上所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它的记忆被篡改过了。
连最擅长蛊惑人心、变化万千的尾狐的记忆都被篡改过了,还有谁能拍着胸脯担保,自己的记忆是正常的?
“咱们现在就来核对一下记忆吧。”尾狐率先开口道:
“没有必要惊动那些小家伙们,它们有些连外面的世界都没见过呢,本事也没咱们高强,要是这人想动它们的记忆的话,不要太轻而易举,所以只要咱们几个来核对就可以了。”
穷奇也赞同了尾狐的说法:“最好由近及远地追溯上去。毕竟离现在的时间越久,咱们忘的就有可能越多,倒不如先把还能记住的近些年来的事情对比一下。”
谁会闲的没事儿就去检查自己的记忆呢?也正是因为大家都不会没事找事,所以才让这个漏洞存在了这么久,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就从近些年来开始?”罗罗鸟向来是最傻缺——不对,最有活力的那个——当即便自告奋勇道:
“我先来!我记得很清楚,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跟阿楠一起闭关,阿楠闭关之前我还记得咱们五个跟阿楠一起出去灭杀过血魔,掀了他们的老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就是上一代主人的事情……”
“——等下。”尾狐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阿楠闭关之前的事情呢?除了灭杀血魔的这件事之外,你还记得多少?”
罗罗鸟怔了怔:“……哎,奇怪,我怎么只能记得这件事了。”
穷奇和狍鸮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也只记得这件事。”
“就算家主平时不让我们随意外出,可尾你不一样。你是最懂人心、变幻外形之后最能模仿人类的。你应该跟在家主身边很久了,也出去过很多次,那么便由你来告诉我们,除了灭杀血魔这件事之外,家主闭关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尾狐整只狐都不太好了:“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就在四只大妖相顾无言的时候,从一旁的河传来了“哗啦”一声水响,从水里幽幽冒出一只角来,还有个有气无力、总让人感觉下一秒这家伙就能与世长辞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倒是记得一点哦。”
严肃的穷奇向来看不惯蛊雕这种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在水里飘着被河流冲到哪儿算哪儿、就绝对不自己移动一步的懒癌作风相当不顺眼:
“给我把头脸全都露出来好好说话,懒洋洋的,像什么样子!”
“你别生气嘛。”蛊雕懒洋洋地道:“或许是因为你们都生活在陆地上的缘故?总之我天天泡在水里,江河湖海都能够保护我,所以在你们的记忆全都错乱了的时候,我才能侥幸躲过一劫。”
“‘萧景云’这个人,在百年之前不就早跟阿楠认识了么?”
尾狐惊道:“这不可能!甭管他之前是什么,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人类,区区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有百年的寿数?!”
一道小浪打来,直接就把悬浮在水的蛊雕冲得往远方漂去了,真是懒癌的极致,没得救,只能听见它慢吞吞的声音还在从远方有气无力地传来:
“我又没说阿楠认识的是现在的这个‘萧景云’。”
“我依稀记得这家伙已经在叶家的族谱上记过名啦。你们要是有心查证的话,不如去看看叶家的族谱?”
一干大妖的行动力那叫一个强。于是在萧景云刚把叶楠送回家,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当口,尾狐就一马当先地从书里钻了个脑袋出来:
“阿楠,我们想要查看叶家的族谱——”
叶楠当机立断地一把合上了书,像打地鼠那样快准狠稳地一巴掌就把尾狐打回了书里,对萧景云略一点头,笑道:
“慢走不送。”
萧景云站在终于翻修成功的叶宅门外,清冷柔和的月色倾洒而下,落在他的身上,便更显得这人有种芝兰玉树的雅致感了。他安静地凝视了叶楠很久,才低声开口道:
“阿楠,你不必如此防备我。”
“你说的我都信,你不说的,我便永远不去打听。”
叶楠感觉心头一窒,深吸了口气之后才好容易缓了过来,强笑道:“萧大少这话说得……可真是别有玄机,就好像你在这方面吃过亏似的。”
萧景云也不反驳也不争辩,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认真地看着叶楠,问道:
“阿楠为什么现在还这么生疏地称呼我呢?”
尾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按照尾狐多年以来的经验判断,天下乌鸦一般黑,全世界的大猪蹄子都是一个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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