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久安
“这么看,白镜修想要的,应该是昭人的血,不管这个凡人如今是不是大昭人,不管他们体内混杂了多少他民之血,他要的,是凡人身体内最初的血。”
“神血。”衔苍皱眉,“四神创民,琼华创昭人,四神为了赋予凡人生命,取了自己的血给了他们。”
“所以白镜修的目的,应该是琼华最初赋予昭人的神血。”
衔苍神色凝重:“而且他只要女人。”
“是何原因?”
衔苍摇头:“我揣摩不出他的用意。”
“不过能揣测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颁玉道,“剩下的迷雾,我们慢慢来拨。”
小魔君认真听完后,擦去嘴边的糖渍,说道:“不对啊,要按你们这么说,咱们魔界的大昭人是宝藏啊,白镜修他为何不攻破了魔界,把大昭女人都拉去放血?”
衔苍瞪了他一眼。
小魔君自觉呸呸两声。
颁玉:“不提魔界,其实按他的能力,就是人界,也可以一口气提来要血,但他却是不紧不慢,让凡人自己进献。”
小魔君:“他这么做的理由呢?”
颁玉托腮:“不着急。”
小魔君:“是不着急,但总要知道他……”
“我是说。”颁玉道,“取血这事,他并不着急。或许取血只是一个必经步骤,又或许,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忙?忙着把妖界捏碎,让六界变五界吗?”
“对啊,为什么要突然碎掉妖界?为了养出一个妖君吗?可妖君还未诞生就被衔苍灭魂……”颁玉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我有那神力,费尽心思不惜把整个界做饲料来养一个打手,我肯定还要赋予这个打手金刚铁骨和神力固魂,定然不会让他还未诞生就被击碎。”
衔苍一愣:“所以?”
“所以,白镜修不是要碎妖界养妖君,他仅仅就是为了让妖界消失,消失的过程中,顺手捏个妖君出来?”颁玉如此猜测。
小魔君一脸无奈:“他不长脑子的吗?听起来很没有意思。”
“对,所有有关白镜修的事,都扑朔迷离且没有意思。”颁玉轻声自语。
“没用。”衔苍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
“或许……是无用。”衔苍道,“妖是四神创人之后,由天地慢慢演变催生出的生灵,后来炎阳就把妖界给了这些想做人却无法真正成为凡人的生灵。”
小魔君:“他们身上有四神的血吗?”
“就是这个!”衔苍说道,“妖修的只是人形,并无四神之血。”
“也就是说,妖界对白镜修而言,是无用的。”颁玉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之前接触过的仙人,问衔苍道,“这百年来,你可有见过真仙?”
“不曾。”衔苍回答。
“仙也是假的,那就是说……”
小魔君吓的打了个嗝:“难道仙界也空了?!”
颁玉啧啧感慨:“我真是对白镜修越来越好奇了。”
闻言,衔苍死死盯着颁玉看。
小魔君嘴一歪,呸道:“那种疯子,有什么好奇的,咱可别脏了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 早起码字,找点背景音乐听一下,结果找到个宝藏琴社,一直听到十点才开始码字,我终于切切实实体会到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了!!!如听仙乐耳暂明!!!
指路小破站,UP主名字古琴诊所,超惊艳的三首是《长安十二时辰幻想曲》《空山鸟语》《长安幻世绘》。
尤其长安幻世绘,惊艳到我码字的手都 微微颤抖.jpg
第45章 【雕笼】妖狐琴师
西行路上, 皆是黄土。
但路的尽头, 则是如今越来越兴旺的红豆城。
许多在王都待不下去的楚人想念家乡了, 就会踏上回乡的路,久而久之,再荒凉的路边, 也有三两野店,粗茶薄酒招待西去的归乡人。
今日的野店里,来了一位不一样的客人。
他一身白衣, 步行而来,衣服上却不染半粒尘埃。
这白衣人推门进店, 静静独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前, 摘下幕篱,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却不喝,只拿起嫌弃又好奇地看了看,便放下了。
落脚野店的赶路人不少, 可无一人注意白衣人的到来。
店里有一对儿归乡的楚人夫妇, 因为没了盘缠,就在这家野店停了脚, 每晚靠弹唱攒些钱两, 等钱够了再启程。
这对夫妇一唱一随, 丈夫拉琴,妻子唱曲,二人眉目温柔有情, 配合也绝佳,想来必然是十分相爱。
虽说上了年纪,但妻子的嗓音却很是好听,风尘仆仆归乡路也为她的声音添上了难得的故事感。
一曲唱罢,许多楚人都掉下了眼泪,那妻子捧着沾着灰尘的裙兜道谢,走到桌边,客人们就把钱放进去,并说一句,早日回家。
“我们快要五十了,”丈夫说道,“今晚是最后一次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再走上半个月,就到家了,这人啊,家在哪处,死了,就应该葬在哪处。”
那妻子捧着兜裙走近,收了白衣人邻座一位客人的两文钱后就要离开,可转身时,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一抹白影。
她吓了一跳,再一望,确实见那角落坐着一个白衣人,长什么样子她没敢仔细看,只觉得好看极了,和他们不一样,和满屋的人都不一样。
可这就奇怪了,这么超尘脱俗的人,进店时,为何无人发觉?他又是何时坐在这里的?
那妻子捧着兜裙,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轻声问:“客人?”
她仍然不敢抬头。
她出声唤这一声客人,让店内的凡人也看到了角落里的白衣人。
白衣人戴上幕篱,慢慢伸出手,柔美修长的手指仿佛质地上好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微光。
他张开手指,金光闪闪的金疙瘩掉落在妇人的兜裙中。
妇人的双眼都被这金光映得有了神采,惊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还是那丈夫先反应过来,跑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下来,三叩九拜,称他是神仙,谢谢他给的金子。
“今日见了神仙我一定能长寿。”
幕篱的轻纱下,白衣人轻轻笑出了声。
“是,你会很长寿,寿元百年。”白衣人说完,指向丈夫身边的妻子,“她是昭人。”
丈夫一抖,忙把妻子护在身后。
铜钱散落一地,他的妻子瑟瑟发抖,跪了下来:“仙人,仙人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西楚,我是楚人啊……我真的不是东昭人!”
他们听说过,天上会派来一些神仙抓昭人,而且有些坏心的商人也会抓一些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女人,硬说她是昭人,这样便可随意轻贱发卖,赚些皮肉钱。
“不,你是昭人。”白衣人好看的手指摸着那妇人的脸,“你的血,比她们的都要纯,你体内,起码一半的血,都是她给的。”
他似乎很开心:“果然,走这条路,进这家店,是有用的。”
丈夫还在磕头,说要把钱财都给他,可再一抬头,发妻已经倒在了地上,化为一具干尸。
“啊!!”丈夫凄厉惨叫,抱着妻子干瘪的尸体悲痛大哭起来。
白衣人手心中悬着三滴殷红的血,他轻轻挥一挥手,温柔目送这三滴血飘向九重天。
脚边,丈夫还在哭,嗓子仿佛要嚎出血来。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他留下浊泪,泪水顺着眼尾的皱纹流到耳边,再缓缓落下。
白衣人在这恸哭声中,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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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相思城今夜有烟火,最佳观赏之处就在繁川两岸。
“君父,我们在此处待多久?”小魔君吃着第十串糖葫芦,问衔苍。
衔苍见有人勾头好奇打量他,背过身压低了他的兜帽。
衔苍回答:“数日。”
小魔君放心看起了烟花。
颁玉手肘碰了碰衔苍:“只遮脸是不行的,魔尊大……阿苍这样的,还需要遮好头发。”
她抬了抬下巴。
衔苍呆愣了好久,才动了动手指,稍稍施了个小仙法,将头发绕到脑后。
小魔君挤到人群前面仰头看烟花,并未发觉人群中有人在悄悄看着他。
衔苍转身,身后人山人海。
颁玉:“你也感觉到了?”
衔苍点头:“妖气很重。”
颁玉笑道:“越来越重了,像是顺着川水飘过来的一样。”
话音刚落,人群欢呼起来。
川中央顺水流缓缓飘来一舟,舟上坐着一男子,膝上枕着一琴,忘我抚琴。
“好俊俏的……”颁玉轻轻道,“妖。”
衔苍听见了,抬头去看。
那男子确实妖艳,不过也就是不入流的野艳,薄厚不均匀的美,看得人不舒服,看多了,尤其是这心里,酸酸的。
那男子埋头抚琴,琴声铿锵,像极了百妖过市,妖气极盛,只是这盛气凌人的妖气很快就落下来去,露出背后那一丁点凄凉来。
“可怜。”颁玉说道,“连琴声都听出了无家可归感。”
那男子从颁玉眼前飘过,断了一根琴弦,他抬头朝颁玉看了一眼。
立在船尾撑杆的摆渡人说道:“乐至高峰弦便断,各位父老乡亲,喜欢了,您就赏个脸。”
岸边的游人将钱币撒进小舟,有一些落在这琴师的琴上,与琴弦相撞,如同水滴入深潭,悠远极了。
颁玉说道:“这把琴,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