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王的报恩
“阿香,这位郎君是什么人?是朋友吗?”大花摆脱了痛苦,看着被南河刻意拉远了的战场,心生感激。
袁香儿咳了一声,“南河,你见过的。”
“我见过?南河?”
大花垫着脚,既害怕又新奇地看着那些惊天动地落下的陨石,想起了出嫁之前就看见香儿时常抱在怀中的那只宠物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啊,这样英俊的郎君,你竟然天天给人家抱在怀里搓来搓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读者说香儿的术法不够厉害。
要知道她只修炼了十年左右,再天赋异禀,立刻就超越那些修炼了成百上千年的妖魔也不符合实际。
丹逻和素白的故事没讲完,算不算BE大家看完再说。
第109章
眼前神秘而未知的生物,强大力量的碰撞,让大花感到恐惧和紧张,又隐隐有着一种新奇和兴奋。
阿香就在她的身边,白皙的手指迅速而有力地纠缠,变化,莹莹指尖勾连着天地间神秘的力量。
威压强大的符箓伴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亮起,符纹流转,梵音阵阵。
此刻的阿香专注而认真,眼眸里倒映着战场的火光,一张脸灼灼生辉。即便是瓢泼的大雨淋面,也不能夺走她半分神采。
大花突然觉得,阿香的这副模样真是好看,原来一个女孩子在专注着做一件事的时候,也能泛发出这样夺目的神采。
大雨中一位长发披散的男子出现在袁香儿的身侧。
“没事吧?”他侧过脸来询问。
“渡朔,你也来了?我没事。”阿香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那人点了一下头,俊朗的面孔上浮现出纤长的翎羽,伴随着一声鹤唳,他飞身加入了战团。
江面上飞掠过来一只人首蛇身的魔物。那只魔物有着女性的身躯,蟒蛇的长尾,上岸之后,脸上六只眼睛齐睁,六道橙黄的光束从高处照入,破开战场的浓雾,可以看见浓雾中翻滚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半空中盘旋一只威风凛凛的羽鹤,时不时扭动空间降下神威。
原来阿香的世界是这样的精彩纷呈,与众不同。
大花突然就觉得自己从前那些苦恼难堪之事,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嫁人之后,兢兢业业守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忧心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埋怨惧怕公婆的苛刻,盯着那些芝麻绿豆,将人生消磨在八卦琐碎、自怜自哀中,永远卑微瑟缩的活着。
因为大部分女子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她也就觉得理所应当。
而今大花突然发觉,其实身为女子,也是可以把自己的视线越出宅院的高墙,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渡朔和虺螣赶到之后,战场出现了一面倒的形势,很快丹逻被袁香儿的太上净明束魔阵限制住了行动,南河踩住他的脊背,出手切向他后脖颈的要害之处。
在南河、渡朔等的眼中,这就是一个为祸人间,还掠走了阿香的敌人。是可以一口咬死的混蛋。
但袁香儿却在这一刻想起了素白对她说的话,
“我想这世间的人类法师,或许只有你,会在最后的时候,稍微对他有一丝宽容。”
当时她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在素白已经逝去的如今,袁香儿这才真正理解了素白的苦心。
或许正如他所言,在这个世见真的只有自己一人能够明白他对这只妖魔的那种心情。
若是换成南河、渡朔、乌圆、胡青他们任何一个,遭到了人类的围剿,自己也必定会和他一样不忍心,不放心。
这样想着的袁香儿下意识就放松了法阵对丹逻的钳制,她不过是略微松了一点,面临死亡威胁的丹逻不顾身躯会受到的伤害,猛然挣脱阵法,纵身跃入涛涛江水之中,在嵌满螺贝的地面上洒下一路鲜红的血迹。
“阿香?”南河不解地转头看向袁香儿。
袁香儿跨步江水边,看着惊浪怒鼓的江面,踌躇是否动用水灵珠下水追击。
就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一声清咒曰,
“分水。”
骑着狮子的清源真人出现在浪头上,他被此地的动静吸引,追寻过来。
他不过轻轻吟诵一句真言,清泠的声音没入怒浪狂涛之中,竟然将波涛汹涌的水流生生断开,一分为二,水底之下乱石之间赫然有着一条负了伤的黑鱼。
在水面上,数位骑着妖魔的清一教术士出现在暴雨中。他们的坐骑都是凶狠的魔物,这些坐骑显然还没有完全驯服,被套上统一的口罩和束具,以供驱使。
“总算找到了。”
“罪魁祸首,原来就是他啊。”
“水族,抓回去也不好驯服,杀了算了。”
清一教的教徒居高临下,审视着河底的妖魔。
丹逻突然暴起,冲破数人的包围圈,化为一抹黑影向着远处逃逸。
那些法力强大的法师大怒,驱使魔兽,吆喝着紧追而去。
清源悬停在半空,转身面向袁香儿,稽首为礼,“此妖十分狡诈,夺人魂魄总是利用媒介从不现出真身。我等追查数日尚无线索。倒是道友聪慧,找到了他的老巢。”
他看着袁香儿沉默无言,以为她恼怒自己人半路插手。
对他们这些名门大派出身的弟子,其实并不介意袁香儿这样独自修行的散修的看法。
只是顾及身份,加上对袁香儿这个小姑娘有些另眼相看。于是他笑着交代一句场面话,“道友放心,找到此妖,道友居了首功。事成之后,官家给得报酬尽数都是道友的。”
人间的黄白之物,对大部分修为到一定程度的修士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对袁香儿同样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炼器的魔躯和妖丹,你若想要,也可与你一些。”
他留下这句话,一拍坐下的妖魔,向着同伴离开的方向追去。
袁香儿回到两河镇上,释放了手中玲珑金球中的魂魄。这些生灵纷纷向着袁香儿躬身行礼,尔后化为流星,向着各自的家中飞去。
数十道流光,一齐从袁香儿手中飞出,飞向四面八方,绚丽而壮观。这些人中大部分的身躯被家人照顾良好,即刻便能醒来。当然也有个别类似张家大郎那样身躯已经死去,那么游魂便也无归处去。
妖魔也是会吃人的,这个世间既有挖取人类心脏的妖魔存在,也有夺取人魂魄的妖魔,有会施展魅惑之术诱人精血的妖魅,也有只能爬在家中的屋顶上食怨而生的魔物。
这大概是袁香儿首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人妖之间不可磨灭的矛盾。
回到张家的时候,张熏匆匆忙忙迎到门口,看见自己的妻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年轻的秀才红了眼眶,伸手想要一把拉住自己的妻子。
考虑到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行为过于孟浪,又在将将够到大花袖子的时候急忙收了回去。
那只读过圣贤书的手指在袖子里来回搓了几次,终于改为向着袁香儿拢袖为礼。他恭恭敬敬施展衣袖,真心诚意地行了个大礼。
一行人被让进客厅,在那里大花的婆婆张李氏正指着刚刚回魂的林氏痛骂,责骂的语气几乎极尽一个女性能对自己同类释放恶意的极点。
“像你这样被妖魔附过身子的污秽之物,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世间?魔物为什么不收了你这个贱人,还我儿回来?”她在最后这样指着林氏的鼻子骂道。
林氏撇开脸,一手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言不发,极尽隐忍。
张李氏转脸看见进屋的大花,想到这个小儿媳妇整个人都被魔物掠去,更是无法忍耐,当即扯着嗓子骂了起来。几乎恨不能立刻休了她,换一个清清白白的娘子照顾她家光宗耀祖的小儿子。
大花闭着嘴不说话,她从前十分惧怕婆婆的责骂。只是刚刚体验过天翻地覆的经历,见识过力量强大的妖魔,婆婆这样色厉内荏的辱骂突然就不能再引起她的任何恐惧。
倒是张熏最终看不下去,上前了两步开口劝道,“母亲,此……此事并非阿花和大嫂之过,咱们镇上,少说也有四五十数人遭逢此难,万不能说让大家都去死的话。”
他一向孝顺,从不顶撞母亲,这次也是憋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出口。
话出了口才发现也没有那么难。其实无论说话的对象是谁,都不应该逃开一个理字。话说到后半截,已经流畅自然,不再结结巴巴,气势也强了起来。
“大嫂和阿花刚刚回来,还要操持大哥之事。还请母亲先放下成见,让她们去歇一歇。”
在这个家庭中,男权的观念极重,张李氏早早没了丈夫,大儿子又刚刚离开,家里唯一的男丁就成为了她下意识地依靠。小儿子说的话,比儿媳妇解释上千百句都来得有效。
即便如此,她还是愤愤不平地念叨:“我儿,你也太宠媳妇了,女人不能这样惯,仔细过几日爬到你头上来。”
说话间,她瞥见了袁香儿的目光。
袁香儿已在客座入座,身边坐着胡青和虺螣,三位容貌各有特色的殊丽女子并排坐在一起,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一幕闹剧。
“看吧,我都说了,人类就是这样。”
“嘻嘻,真是奇怪,大花怎么不给她一个耳刮子?嫌手疼么?”
细声细气的调侃声,看似密语,其实毫无忌惮地说得让人恰巧能够听得见一点。
张李氏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虽说没有亲眼看见,但也听到了儿子和女儿的述说。约莫知道了袁香儿身边的这几位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
别看张李氏在家中一众小辈面前作威作福,大呼小叫地惯了。但面对外人,特别是这样她不敢招惹的诡异存在时,她是特别胆怯的。
想到小儿媳妇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她的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肚子里那些臭粪烂水,倒是不敢往外倒了。勉强交代一句,哭哭啼啼地在女儿的搀扶下退向后院哭她的长子去了。
大花的注意力其实根本不在婆婆身上。她好奇的视线一直悄悄落在南河、胡青等人身上。
特别是南河,哎呀,这位就是阿香的心上人啊,难怪看不上铁牛呢。
此刻的南河端坐在座位之上,窄腰宽肩,身高腿长,俊逸无双,气势不凡。
但大花总能想起昨日袁香儿抱在腿上那只小奶狗,那副被翻来翻去露出肚皮任凭抚摸的样子。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几乎忍俊不禁到需要举起袖子遮住脸才勉强不至失礼。
正襟危坐的南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是他第一次以人类的模样见袁香儿的闺蜜,
他悄悄把自己从冠帽到鞋袜审查了一遍。
一丝不苟地没有穿错呢。
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表现得对不吧?
因为张家还需忙着办理丧事,袁香儿等人没有多留,早早告辞离开。
大花和她的夫君特意将她们送到了镇口。
大花拉着袁香儿的眼眶发红,依依不舍,“能来就常来看看我。”
“一定。”袁香儿说,“你若是想回娘家,就时常回来才是。”
她知道大花的婆家其实经济十分拮据,当初迎娶大花多半还是看在她家的嫁妆丰厚的份上,如今多了治丧这样的大开销,只怕更加艰难。于是开口说道,“若是有任何难事……”
大花捏了一下她的手,“我心中最大的难事,恰巧都让你给解开了。今后的路我会好好走的,若是事事靠着别人,处处都是难事。只有自己站得起来了,这路才能走得顺。”
“我家大花这么快就能说会道了啊,”袁香儿笑着告辞,“总之有事就回来说。”
送走了袁香儿,大花跟着张熏,一前一后往家里走。
在她的眼前,慢慢伸过来一张手掌,
“啊?”大花没明白。
摊在她面前的手立刻不好意思地往回缩。所幸最后时刻,大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夫君忍着羞愧才递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