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他想了一会儿对女荒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还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同意的时候,我再动手取你的心头血。”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问:“孩子虽然不是你生,但你毕竟是孩子的母亲,据我所知,不管是人还是兽,母亲对子嗣总有母子之间的怜悯之心,你是如何想的?如果你死了之后不愿意回归地府,我可以让你留在孩子身边。”
女荒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她不愿意让通天教主现在取心头血的原因之一,有了一个孩子,自己肯定分心,若是对她照顾不周,终究会让自己良心不安,若是陪伴着孩子,那么就等于置江山于不顾。这种选择让女荒左右为难,只有自己死了,所有的责任才能推脱干净,身后之事不管是锦绣一片还是洪水滔天,都与自己无关了。
“多谢教主的美意,替天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决定,我终究有些累了,若是有一个能安息的机会,我将求之不得。”
通天教主也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也没有说出口,两个人对着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通天教主不得不提出另外一个话题。
“我看闻仲已经率大军出关,大战一触即发,你谋划之事将要实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说完再不开口,在她看来,生灵涂炭所带来的报应是我应得的,消灭了叛逆所带来的胜利是我应得的,此战千百年后被人们放在嘴中议论,无论是批评颂扬都是我应得的……
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再说驻扎在潼关的闻太师,自从斩了姬昌首级,就知道这场大战不可避免,然而武将根本不会避战畏战,他令张凤打开潼关大门,叫黄飞虎进来。
黄飞虎带着手下家将,骑着神牛来到潼关前面,大门开启了之后,黄飞虎从五色神牛上下来对着张凤行礼。
“老叔,侄儿这里有礼了。”
张凤毕竟是长辈,他与黄飞虎的父亲黄滚是莫逆之交。
看见了黄飞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呀,朝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怎么……唉。”
黄飞虎满脸羞愧,“老叔,侄儿知道这件事情办的窝囊,蒙公主恩典虽然去了王爵,性名却是无忧。只是令我黄家的名声扫地,无言面对家父。”
“你岂是无颜面对你父亲,你也无颜面对你孩子,你父亲还有多少年活头?咱们这一些为将的,说不定一场大战过来性命不保,死了也就死了,可你的孩子年纪却小,他们活的时候还长,往后与人相交,人家提起他的父祖,说起你这一段往事,你让他们有什么脸面在朋友中间抬起头来。”
黄飞虎满面羞愧,他身后的家将们也纷纷低下了头。
随后这群人就听见张凤说:“如今正是一个机会,只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黄飞虎一听赶快问是什么机会。
“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老太师神勇,斩了姬昌的首级,西岐早有反叛之心,如今杀了姬昌算是彻底撕开了最后一层布。你本来就是以武勋封王,本事是有的,不如你找老太师说说,随同老太师出征。”
黄飞虎当然同意,跃跃欲试地想去拜见老太师。
黄飞虎来到大堂上的时候,闻太师正在写信,他往佳梦关和青龙关各写了一封信,令这两处关隘为大军提供粮草,让人把信送出去之后,又写了一封信送到朝歌。
信中说自己不回去了,直接到西岐去,令恶来带队,将朝歌附近的大军尽快带来。
信写完了之后又听说有黄飞虎等了一会儿,闻太师想了想让人叫黄飞虎上来。
黄飞虎赶快拜倒,二话不说直接请战。
老太师想了一会儿,“我跟你说,此次出战,十人出征九人不还,说不定连老夫这条老命也要丢到战场上,你可要想好了。”
“大丈夫要死得其所才是,我们家世受君恩,历代皆是大将,往上数几代人少有寿终正寝者,十有八九就是死在了战场上,我若是死了,也不过是效仿先人。”
他看老太师沉默不语,心里面想着可能是自己前不久与姬昌之间的事情,使得老太师对自己不信任。
不仅多说几句补救,“老太师,末将从小与大王相伴长大,对殷商忠心耿耿,且末将的妹妹黄娘娘久居深宫,末将妻儿老小都在朝歌,我一个人单身在此,怎么能反叛殷商?今日所求也不过是有一次出战的机会,让我一雪前耻。”
老太师仍然是沉默不语,黄飞虎不知道该说什么,悄悄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张凤,张凤看了上前一步。
“太师将要西征,按道理来讲,末将要跟随在左右,然而老臣年迈,且被末将视为左膀右臂的偏将萧银昨日战死。这潼关上下没有主事之人也不行,不如让黄将军跟随在老太师前后做一先锋大将,令他戴罪立功。”
老太师听了之后勉强答应了一声,“也罢,先将黄飞虎留下,以观后效。”
黄飞虎感激不尽,随后退到堂下,带着家将编入了大军当中。
大军在这里整休了一日,众人打出旗号,从潼关出来后全是大路,行军速度极快,下一关便是穿云关。
穿云关总兵徐芳,副将马忠,早早的等在关前,穿云关负责为闻太师提供铠甲兵器。
早在一年前就有一批兵器铠甲悄悄地运到了穿云关。
闻太师进来之后,两位将军接着他来到了关上。这批兵器铠甲闻太师只拿走一部分,交代他们两个,“恶来率领着大军已经跟了上来,恶来来到之后,将所有的兵器悉数交给他。”
二人领命,因为天色已黑,就留大军在穿云关休息。
闻太师一路西进,早就有路上的人马悄悄的把信息传了出去,到了晚上姬发已经收到了闻太师出兵的消息。
没想到闻太师的动作这么快,姬发还以为闻太师要和朝歌那边文书往来一番,没想到居然是毫不停留想要穿过五关来攻打西岐。
他将竹签放到一边,对身边守孝的兄弟们说:“看来朝歌那里早有准备,妫荒此人卑鄙之处比她祖宗更甚,按照惯例,有居丧之事,交战的两军要交休兵罢战,她却好,根本不给咱们治丧的时间”。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下列跪着的一个兄弟就出言:“这算什么,如果说卑鄙无耻,他们还扣着咱们父亲的尸身没有还给咱们呢。”
早些年祖父去世,父亲还能把祖父的尸体领回来,如今父亲去世,姬发却不能去领父亲的尸体。
这其中的理由大家都明白,伯邑考死了,就要让姬发出面,可是姬发明明被关在朝歌,现在在朝歌的人怎么能出现在西岐去领父亲的尸首?
也不是没想过让老三前去,但是大家都知道朝歌的那个姬发是假的,公主要是给尸体那才是奇了怪了。
想到这里有人不禁哭了出来,“父亲他……难不成不能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才能安息,若是没有入土为安,对于家属来说伤害巨大。
就有人埋怨姬发动作太快,为什么在父亲死亡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就弄死了大哥。到时候让大哥披麻戴孝的去潼关,闻仲不给尸体都不行。
可如今大哥去世了,连一个名正言顺去领父亲尸骨的人都没了。
更何况大哥匆匆收殓下葬,大家兄弟一场,居然连遗容都不能见,这其中种种不能见人之处,不就证明大哥他死得蹊跷吗?
被兄弟们的眼光盯着姬发如坐针毡,但是姬发发脸皮厚就当不知道。交代兄弟们接着为祖母守孝,自己拿着竹签儿出来寻找姜子牙和散宜生。
散宜生正忙着和南宫适商量着如何调兵遣将。
征丁的命令一发出去,西岐城的庶民们踊跃报名,没过两天已经拉起了三万大军。
这三万大军和以前的大军一起,要吃军粮要用兵器,这就需要散宜生在一边操心了。
而姜子牙正在联络同门,太乙真人已经将哪吒送了过来,其他几位同门也纷纷表示早晚会让门下弟子下山。
刚刚下了一场雨的南极仙翁并没有离开,而是正和姜子牙说着这天下风云变幻之事。
“如今天道再难测算,在大劫还没有开始之前,掌教老爷他们推算姬昌有七年囚禁之祸,而且还能受封文王,没想到现在七年不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而且门下弟子现在的本事都没学成,若让让他们匆忙出山,怕是未必管用。
讲到这里,南极仙翁有些忧心忡忡,“这些三代弟子都没什么本事,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师兄弟要亲自下场。”
姜子牙听了也叹息一声,他并没有像南极仙翁那样考虑着阐教,而是回忆起和姬昌相处的点点滴滴,“姬侯爷这样的好人……算了算了不说了,如今只能说可惜了,一腔抱负未能施展不说,一身本事从此不能流传下来,这真的是一大损失。”
南极仙翁听了之后,突然间想起姬昌他们母子两个都有测算之能,本事之高测算之准哪怕是圣人都要甘拜下风。
如今姬昌去世,他母亲也回归地府,这一门绝学果然成了绝唱,想到这里也跟着叹息了一会。
第90章 朝歌城女王誓师
尽管两个人心中都在叹息,但是目前面对的危机十分明显。
姜子牙和南极仙翁还在就这件事情议论。
这些三代弟子,除了杨戬略有些本事之外,哪怕这一次出马的哪吒都有一些火候不足。
这种火候不足不只是表现在处理事情不够圆满上,还有就是他们学艺时间短,碰上殷商那些有着旁门左道的将帅照样没办法。
想到这里,又想到有几位师兄现在连徒儿都没有,两个人更觉得事情难以处理,更让姜子牙闹不明白的是,明明说好了殷商的国运还有二十多年才结束,怎么提前开始大劫了?
远在朝歌的女荒在宫女的帮助下穿好了礼服,宫外已经排好了仪仗,她从延庆宫出来走过甬道,路过分宫楼的时候,发现三哥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分宫楼上向下看。
女荒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大王站起来对着女荒拱了拱手,女荒点了点头,从分宫楼下穿过,来到了前面会合诸位大臣到了太庙。
太庙早就打开了大门,女荒带领文武大臣祭拜过了之后,就有丞相亲自宣读诏书。
诏书的内容就是对着西岐用兵,总共列举了西岐二十八条项罪过,其中有两条,第一条是假姬发进朝歌,欺瞒君王。另外一条,就是收留了朝歌叛臣姜子牙。
既然朝歌城的这个姬发是假的,不少人要求将这个人杀了祭旗,女荒微微一笑,“这个假的虽然是姬昌的儿子,但是如何能与姬昌相比,老太师已经用姬昌的人头祭旗,想来列祖列宗对这份儿祭品已经满意了。”
有更有用的首级,何必再用这冒牌货的,女荒这会儿不想滥杀无辜,让人把假姬发押了下去之后,就发出火箭令牌,调天下北东南三镇诸侯派出一共三十万大军,各携带粮食兵器共赴青龙关。
又令青龙关总兵张桂芳坚守青龙关至太师到达,等待各路大军一到,所有粮草从青龙关发出,大军一起压到西岐。
女荒算了算,北伯侯,东伯侯南伯侯各率领十万大军,青龙关有十万大军,朝哥派出十五万大军,一共五十五万大军,哪怕是把西岐围起来,也要将西岐围死。更别提这一次的大将里面有不少能人,更有闻太师这样身经百战之辈。
“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从我殷商立国到如今,集结如此多的兵力是亘古未有之事,诸位将军努力向前,待他日凯歌高奏,都能加官进爵,若是有人延误了军机,军法如山,到时候定斩不饶。”
说完之后一摆手,殷破败手捧着竹简站了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七禁令五十四斩。
宣读完了军法之后,又捧出一卷竹简,开始任命各路正帅偏将。
宣读一个名字,一个人出列,领取了令牌令印,跪在原地不动。没过一会儿,太庙前面已经跪下去了百十多人。
女荒再次向这些人训话,这些武将全部退下,又宣读诏书,令那些文臣们听令。
从各地粮仓协调运粮一直到大军所经之地该如何征收税赋如何播种秋收通通安排了下去。
这一通忙乱之后已经到了下午,文臣退下武将离城,女荒面前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她今天全部用最大的声音说话,导致现在喉咙里面火辣辣的疼。
看着落日余晖,女荒转身来到了太庙里面,太庙里面除了供奉着先祖和一些文武大臣的牌位之外,还有就是正中放着九鼎。
听说早些年九鼎是镇压九州的,一直由人间共主保管,女荒不是没见过九鼎,九鼎的意义绝对和外边那些不一样,这象征着九州完整。
女荒跪倒在九鼎之前,心中默默祈祷,没过一会儿外边儿有脚步声响起,刚刚离开的太子去而复返。
“姑妈,咱们朝歌的这几处大仓我已经查过了,就算是西岐那边准备的充分,但那个地方毕竟是弹丸之地,怎么能跟咱们殷商比?他们就算是存了十年的粮食,也不如咱们一年丰收来的粮食多。”
女荒眼睛盯着祖先们的牌位,“郊儿,鹰捉兔子尚且要全力以赴,更何况咱们捉的不是一只兔子,应该小心才是。”
殷郊扶着女荒站起来,“是侄儿这两天有些得意忘形了。”
女荒转身看了看他,伸手摸了摸殷郊的后脑勺,“这日子过得匆忙,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要当父亲了?”
姜娘娘去世带来的伤痕已经快要消失了,殷郊虽说没有把母亲死去的仇恨全部放下,因为最近的忙碌和将要出生的孩子,对于以前那些恩恩怨怨,看的要淡了一些。
这是好事,若是将来的王为着母仇一直放不下,对于这个帝国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女荒颇为欣慰,纵然是心中有着无限欣慰,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我对朝歌的事情管得不多了,你虽然做了几年太子,终究比不得你父王,所以答应姑妈,先不要跟你父王对着干,一切仇恨等到大战之后再说。”
殷郊有些伤心,他以为自己能独挑大梁却发现姑妈不信任他,女荒拉着他的手,“这是生死存亡之秋,每一个成汤子孙都该拼尽全力求得生存。”
所以大是大非面前该以大局为主,殷郊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些难受,然而他能从姑妈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姑妈为了社稷放弃自己生育,殷郊自认是做不到的,所以心服口服,“我知道,姑妈说的我自当认真去做,只是大王他愿不愿意这样?”
“你放心好了,”女荒不得不昧着良心说了一句三哥的好话,“天下父母对子女就如你对你那没出生的孩儿一样,你父亲对你也是这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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