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孺人
在那风声到来的同时,他的双脚,也踩到了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人的影子,尽管此刻有一大半被旁边树木的阴影给遮住了,可男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这寂静又黑暗的夜晚,突然有这么一个影子出现,足够吓人一大跳了。
男人心头不由得一惊,然后快速转身。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心里还在猜想这悄无声息跟上来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对方的攻击,就已经冲了过来。
只见钱小多忽然出现,横在半空中,双脚朝着他的胸口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锐势踢了过来!这一脚踢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了一阵凌厉的寒风。
同时,钱小多也瞧见了这人的长相。
是个男人,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几分不同于普通人的硬朗。
男人心头又是一惊,他自然是知道钱小多的这一脚,是调转了灵力之下的狠厉攻势。
但惊讶归惊讶,他的反应同样很快。几乎是在钱小多踢过来的同一时间,他快速的往旁边一翻转,避开了钱小多的这一波攻击的同时,回身也是一掌对着钱小多打了过去!
钱小多注意到了他的这一掌,目光一冷,左边肩膀往前一靠,干脆不闪不避,就这么直接迎了上去!
这让男人不由得一惊,因为他的手掌击中了钱小多肩膀的同时,钱小多的攻击,也击中了他的胸口!
这使得男人原本想要借着这一掌的反攻,好趁着钱小多躲闪的同时,快速逃离的计划不由得落了一空。
钱小多被击中了肩膀,肩膀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不由得嘶了一声。可男人对比她,却更惨。
钱小多的那一掌打在男人的胸口,硬生生将他击退了好几步,最后抵在了身后的一颗绿化大树上面方才停了下来。大树被他这么一撞,那水桶般粗大的树干也跟着剧烈晃动了起来。而男人抵靠在树前,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震痛翻滚,喉咙一甜,最后竟然无法抑制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吐完鲜血的男人此时,脸上是满满的震惊。
他不是第一次跟钱小多交手了。
上一次,两人隔空斗法。那时候,要不是钱小多在最后,忽然画出了脑海中那张神秘的符篆,胜利的那人将会是这男人。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交手,男人对钱小多的修为感到心惊。但他没想到的是,钱小多不仅仅是修为不错,就连拳脚功夫也不差。
只一掌,就将自己打伤到这种程度。
可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啊!
而就在男人怔愣的同时,钱小多的下一波攻击又过来了。她再次腾空,双脚朝着男人的胸口踢了过来!
男人只觉得胸口处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刚吐了一口鲜血的他,这次又噗噗噗吐了好几口出来。
那鲜红的血液吐在地上,被这昏暗的路灯一照,在这样的黑夜里,让人看起来只觉得触目惊心。
钱小多从来就不会用所谓的君子那一套来要求自己,对方竟然能在跟她打斗的身后分神,她当然要抓住这个好机会了。于是见着自己第二次又击中了之后,她的第三波攻击也紧随其后!
男人到底是没那么好对付的,他第一次被击中,是错估了钱小多的反应。第二次被击中,是因为走神。而这两次受伤,也让他惊醒了起来。在钱小多的第三波攻击逼近之时,他的还击也击打了出去。
两人的这一掌,实打实的对上了。
男人的掌法偏刚硬强势,而钱小多的居然也是一样!
两人手掌跟手掌对上的那一刻,男人眼底又划过一丝震惊。他自己知道自己,他的这些掌法是以前战场上留下来的,才能有这样的狠厉。可钱小多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就算修为高深,身手不错,怎么也是这套打法?
这可不是光靠训练就能训练得出来的!
男人心知,不能再继续这么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被制住。想到这里,男人眼角一瞥,瞥到不远处的河面。
那是a市的母亲河,叫横河。
他险险的避开了钱小多的一波攻击之后,从怀里掏出一瓶液体对着钱小多喷了过去。喷完后他身子灵敏的一转,朝着横河直奔了过去。
他喷出的液体,正是忘川河里的河水。
但是男人却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并不知道,钱小多是个怪咖。那忘川河的河水能伤魂体,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她造成不了伤害。要不然当初被关押在忘川河畔时,钱小多更不会骚操作到去钓底下的厉鬼!
因为,男人信心满满的以为,这忘川河的河水必然能给钱小多带来伤害。那河水一落在人身上,虽然不会伤到肉体,但是却对魂体造成伤害。
男人打算的很好,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跳进横河逃离!
可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那瓶河水已经泼在了钱小多的脸上。除了冰冰凉凉的触感,钱小多鼻尖还闻到了一股子忘川河水独特的腥味。
而同时,钱小多已经从他的身后,飞速的追了过来。
一股暗劲伴随着风声呼啸而至,狠狠的击中在了男人的后背。这一击之下,将男人的整个身子都给击飞了,最后狠狠的摔在了不远处的路上。
“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男人吐完鲜血后,抬起头用惊惧的眼神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的钱小多,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
要知道那可是忘川水啊!
千千万万年来,多少厉鬼被吸进忘川河里,最后都在里面遭受着这河水的折磨,最终熬不过去化成了那忘川河里的黑鱼,成为了那魂鸟嘴里的食物。
钱小多就算是再厉害,只要是人,只要她身体里有魂体,她就不可能对这忘川河水免疫的!
这一刻,男人不由得想到了那人给他的传讯。
在传讯里,对方说了,钱小多身份有异。于是他一双眼睛充血一般的盯着钱小多,脸色铁青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钱小多站立在男人面前,冲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你猜啊!”
这让人怎么猜?
男人被钱小多的回答气的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口鲜血吐的不少,差点喷溅到了钱小多的脚上。
钱小多嫌弃的往旁边一闪,避开了之后,也懒得再跟男人废话了。只见她五指飞快的掐诀,嘴里面再次默念起了咒语来。
紧跟着,一道金色的符篆就落在了男人的头顶。而随着符篆的落下,男人的面容就跟先前的唐母一样,先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之后,紧跟着身体里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飘了出来。
钱小多一瞧见黑影,立刻就不去管那男人的尸身了。她快速的打出一道符篆,对着那黑影便打了过去!
符篆击中了黑影后,黑影晃了晃,顿时就化作一道烟雾消散在了这夜色中。
这不科学!
她的符篆打中了魂体,对方不可能还能逃得掉的。想到这里,钱小多快速的转身一看,只见原本还容貌俊朗的年轻男人,这会已经化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恶心的脓血在马路上流了一地……
钱小多想到了上次的稻草人。
所以这一次,对方上场的依旧是傀儡。这才能使得钱小多打出去的符篆,收取不到他的魂体。
只不过跟上一次不同的是,符篆稻草人身上的傀儡术是最低阶的版本,被钱小多破了也就破了,对施术者的本身是造成不了什么损伤的。但是这一次,对方施展的傀儡术,相当于是把自己的神识切割成了两份,一份留在了这边的傀儡上。
虽然钱小多没能抓住他,但也重重的给了对方神识狠狠的一击。
而就在此刻,还是之前的那间屋子,男人原本紧闭着眼睛,端坐在蒲座上。忽然听见一身“噗”的一声。
只见男人半弓起了身子,手捂在腹部。在他身子的前段,还有一口鲜血喷溅在地上。
男人喷完鲜血后,又干咳了几声,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只见他露出一张跟之前钱小多交手时极其相似的脸来。
之所以用极其相似,是因为这张脸的五官,轮廓没有变化。变化的,是他脸上多出来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
男人看起来对自己的伤,并没有多在意。他更在意的,反而是自己的容貌。
只见他强撑着受伤躯体,伸出手快速拿过旁边桌子上的一面镜子,开始仔细的查看。当看到那原本年轻的脸多了无数的皱纹后,他的神色里带了几分惊慌,“我的脸……”
手指颤抖的在脸上的皱纹处一一抚过,每抚过一条皱纹,他眼底的慌乱和着急便多添了几分。
“怎么办,怎么办……”只听见男人不停的在那里喃喃自语着,“我这个样子,等到见面了,她还能认出我吗?”
此刻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屋子,没有人能回答男人这个问题。
男人拿着镜子看了半天之后,这才慢慢的将之放下。
随后,他跄跄踉踉的站了起来。走到一张挂在那里的画像面前,用痴迷又怀念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那张画上,画了一个穿着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女人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翠绿的簪子轻轻的挽着,也难掩她那美丽的容颜。
跟那倾世的容颜比起来,更引人注意的是画里人的笑容。
明明只是浅笑,可却能让人从画里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和幸福。
男人就这么痴迷的站在画前看了半天,一直到一阵铃声响了起来。
被打断了看画的男人,眉眼间全是郁色。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后,这才接通了电话。
另一边,钱小多带着那只战利品绵羊回家了。
虽然没能将那幕后之人逮住,但有这么一只羊在,钱小多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大晚上的心里有点堵,钱小多干脆在客厅里将把羊给放了出来。拿起一把刀,开始给羊刮起毛来!
纯魂力转换成的羊,到时候用来做烧烤,那味道一定可以秒杀以前吃过的所有羊肉串!
想到这,钱小多吸溜了一下口水,整个人也变得兴奋了起来。
第54章
半个小时后, 一头光秃秃的绵羊就出现在了客厅里。终于将绵羊的毛给刮干净了的钱小多, 累得将手里的刀子随意的丢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嘶!”丢刀子的时候钱小多不小心扯动了一下左边肩膀,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之前的打斗中, 钱小多左边肩膀有被男人击中过一掌。当时看着钱小多好像无感觉一般, 其实现实真没那么美好。
对方伸手确实不错,这一掌使得她的肩膀直到现在, 还能感觉到剧痛。这会钱小多的小脸,因为这股疼痛还紧皱成了一团。
肩膀那一块的骨头虽然没断,但这伤估计得养一段时间了。
最后, 钱小多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毛的绵羊,决定先回房间睡觉。相信明天早上钱老二和杨淑琴起来后, 在客厅里瞧见这头绵羊, 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想到这的钱小多用手捂着左边的肩膀,朝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
“下次,下次我一定要逮到你!”睡着前的钱小多咬牙发誓道。
……
一轮千千万万年来,永远都未曾变化过的血月,高高的挂在地府的上空。周遭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在这空旷的天地间, 视眼可见之处, 只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 独自站立在那里。
钱小多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就站立在他的正上方,所以她能瞧清他的动作,听到他的声音, 甚至能瞧见他魂体所散发出来的颜色……却独独瞧不清对方的长相。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在那里站立了很久很久。
在他站立的这段时间,又有无数形形色色的魂体,从这里一飘而过。唯有他,却不知为何,一直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