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衫烟雨
“你让给我,我以后替你报仇,好不好?”
直到此时,项煜亭才猛地抬头,直视叶蒹葭。
他以前家里其实还有很多好东西,毕竟他爹是那时候村里排名第二的高手,哪怕失踪了,家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可他都拿给了叶蒹葭。
因为她资质更好,因为他喜欢她。
前几日,他把分到的心口肉也留给了她,哪晓得娘去要的时候,叶家人还把娘给推倒了。
他目光冰冷,声音没有半点儿起伏,在这夜里听起来都十分渗人,“报什么仇?”
杀了娘的人已经死了。
他娘,没了。
叶蒹葭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头一寒,随后嘴硬道:“谁招惹来的祸事,就该找谁报仇!”
“对啊。”项煜亭低头看了一下娘亲的尸骨,“是我把她带回来的,所以,一切的源头都是我对吗?”
叶蒹葭哪里想到项煜亭会钻这样的牛角尖,她连忙道:“不是,都怪那个苏苏……”
她原本声音小,庞家父子又在忙着收拾被劈烂的家,都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句话音量颇大,庞兵听到后直接冲了过来,一拳打了出去,他的修为跟叶蒹葭差不多,但拳法可是经过苏临安指导的,叶蒹葭猝不及防之下遭了道,被一拳打中后直接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她怒道:“庞兵,你疯了!”
庞兵冷着脸,“再说她一句坏话,打……”
顿了一下,他才想好威胁的话,掷地有声地说:“打爆你的头!”
刚刚那场战斗,苏前辈就用拳头打爆了那个真血境巅峰修士的身体,还直接爆头!仅仅只是拳头,看到那拳头,他仿佛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他也要苦练拳法,让自己变得跟苏前辈一样强!
“你……”叶蒹葭受了委屈,但这会儿,她也明白闹事讨不了好,还是跟项煜亭要到好处最重要。
于是,她就红着眼睛看向了项煜亭,却不料项煜亭并不看她,而是将他娘的尸身抱起,走向村口。”
“你去哪儿?”
“我娘一直在等爹回来,我把她,藏在村口。”项煜亭喃喃道:“到时候,他一回来,她就能看见了。”
守护灵木未醒,村口的藤蔓也没什么动静,好在藤蔓还在,气味儿也在,血缘虫依然不会靠近,他走出那藤蔓圈出的口子后并未停下,而是一直走到了机关人外,远远能看到村外那片湖。
他要把娘,藏在湖边。
……
第393章 传承
苏临安上山找小绿。
半山腰上,小绿的本体并没有受到损害,大树依旧屹立于山腰,树叶苍翠欲滴,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她用神识仔细探查,随后就发现小绿只是睡着了。小绿应该是中了什么迷药,使得它直接昏睡过去,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苏临安稍稍松了口气,随即也意识到,那黑衣人并不敢真的把守护灵木给毁了,小绿本就是金桐木的分支之一,哪怕它是最弱小的那个守护灵木,却也跟其他的灵木是一体的,若它被毁掉,其他的灵木必然会察觉,不说别的,蔷薇木灵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古木村,因此,对方只是将其药倒,却不敢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苏临安喊了几声小绿,它都没醒过来。
她想了想,偷偷吐了口唾沫在小绿的树根上,接着,就靠着树干打坐休息。
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她还没顾得上查看,就连识海内的功德印,在击杀了那黑衣人后,也有了跟往常并不相同的变化呢。
她首先看了功德印。
之前,功德印底下有一缕淡淡的灰色,而现在,那印章内树根底部像是用墨汁涂了一笔,底下黑黢黢的一条线,跟上面晶莹剔透的大树完全大相径庭,如果说上方看起来让人觉得舒适心旷神怡,那底部就让人觉得心悸,仿佛有污浊和阴暗,埋葬在那一笔墨汁之中。
莫非,这印章内,不仅有善,还有恶?
这般想着,她将神念小心翼翼地投入印章之中,在接触到底部的黑色之时,苏临安神识猛地一颤,她好似,听到了无数嘶吼的声音。
脑门好似针扎一样疼,不过体内气血之力陡然运转,那一丝疼痛又瞬间消失,只是她注意到那原本凝固的黑色墨汁陡然翻滚如浪,她仿佛置身于悬崖边,底下有无数冤魂在哀嚎,无数双手从底下伸出,要将她扯入其中。
那一双双苍白的鬼手,犹如枯枝一般,争相恐后地从黑雾中伸出来,朝着她脚踝地位置抓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鬼爪,更是露出了一张干瘪丑陋的脸,而苏临安先是一愣,随后竟是注意到那颗冒出来的头上头发稀疏干枯,于是她冷冷道:“掉下去了会变这么丑?”
“秃头?”
她下意识地撩了一下鬓间碎发,将其别到耳后,脚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险些抓住她脚踝的鬼手扑了个空,等想要再次进攻时,苏临安的神识已经恢复清明,她从幻境中清醒,眼前哪有什么悬崖深渊,在清醒的刹那,她只看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门。
然那大门眨眼就消失不见,且她对门的印象也越来越浅,原本还记得门的样子和花纹,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竟是想不起那门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石门,还是木门?
什么颜色?
除了还记得那有扇门,别的,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此刻,功德印已经恢复如常。
苏临安看着那功德印底部的黑色墨汁一脸无语。
她跟功德印相伴了这么多年,哪晓得功德印会突然出手坑她。
好在她反应得及时,否则的话,还真被抓进去当个秃头怪了!
偏偏又不能把这功德印怎样,苏临安正腹诽时,头部就像是被重锤给敲了一下,紧接着识海空间里咚的一声响,宛如深山古庙里的铜钟,被撞击后发出震撼人心之声。
“元神重聚,肉身已成,日后便当斩尽天下恶人,将他们打入混沌之域,受苦受难,不入轮回,不得重生。”功德印内,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道。
在话音落下瞬间,苏临安竟是看到了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被送进了那紧闭的大门之中。也就是这一刻,苏临安才注意到那门上两个字瞬间闪现。
“混沌。”
混沌之域,混沌之门。那门后,关的是功德印眼中恶棍的元神?
刚刚进去的是她杀死的黑衣人?
功德印竟然完全瞒过她,强行抽离了那黑衣人的元神?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将其彻底杀死,他的元神,被功德印拘走,关进了那大门之内。
苏临安一脸震惊。
刚才说话的,是功德印的器灵?
这个声音,苏临安非常熟悉。
因为,她以前听过。
那时候,也正是这样的声音告诉她,想要元神恢复,肉身重聚,那就行善积德。
以前,她的实力不够,所以不能开启功德印的另外一个能力,如今,她修为提升了,功德印就多了一个除恶的本事,把天下恶人都关进那所谓的混沌之门中?
苏临安:“……”
听着怎么傻里傻气的呢。
当年炼制功德印的那位大能……
怕不是一天闲得慌没事儿干了吧。
功德印判断善恶的方法太过简单,还弄出一个混沌之门,那地方可以算是监牢吧,也不知道这功德印从炼制出来到现在,往那扇门里装了多少人?
想起幻境里出现的那些鬼手,苏临安都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幻境,还是说,里头真有那么多被关押的元神?
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偏偏这功德印她暂时奈何不得,只能揣着这个不稳定的半神器,继续过日子了。
检查了功德印,苏临安这才开始注意自己身体,她发现自己身体内部,眉心附近也有了一个小红点儿,这是代表她的气血之力?为何别人有好几个,她只有一个。
她身体里已经有了气血经络,此刻血气旺盛,自行循环。
就在她用神识去观察经络之中的气血之时,苏临安识海里陡然出现了一片茫茫云海,朝阳初升,云海上布满霞光,像是有人用颜料不断涂抹,使得云层越来越红,到最后,接天红云成火,就连翠绿的功德印,也宛如抹了胭脂,玉上生霞。
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起初是窃窃私语,到后来犹如珠落玉盘,溪水潺潺,最后又似惊涛拍岸,电闪雷鸣。
无数个声音充斥在她脑海之中,而眼前云海之中,则有虚影出现,却是一人手握巨斧,一斧破天。
又有女子伸手一点,持斧之人魁梧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好似生机被一指毁去,整个人弯腰跪地,手中原本锋利无比的斧头,也变得锈迹斑斑。
烈火焚天,水漫大地,剑气纵横,电闪雷鸣……无数让人畏惧的神通在那片红云之中不断闪现,无数个血色光点在她身边环绕,大量的声音充斥在她耳边,然她努力分辨,却仍旧无法准确辨认出一个音符。
他们在说什么?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94章 一线生机
脑子里充斥了太多的声音和画面,苏临安只觉得脑仁儿疼,耳鸣还头晕,她原本是靠着小绿粗壮的树干休息的,结果现在脸色惨白,眉头紧蹙,一额头的汗。
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衣衫,原来的法宝皮甲被割破了,她现在的衣服也就样式好看点儿,并没别的作用,后背的汗水都能把衣服湿透,隔着布料沾到了背后的大树上。
连身后靠着的树都能沾到汗液,她挂在脖子上紧贴着心口的仙使令更是如此,一块令牌被汗水浸得湿湿的,牌子上都有些细密的水珠,像是快吸收不过来了一样。
九极渊。
洛轩在八层最深处,盘膝而坐。
他周围都是此地最凶悍的凶兽,在他四周趴成了一个圈儿,将他围在了中央,形成了一个牢固的环形屏障。
这里,哪怕是秋荒荒主秋沐歌亲自杀过来,也无法轻易地穿过那层层屏障,找到包围圈中的洛轩,因此,此地的异常,并没有引起八层镇守屠重山的注意。
自从李疯子的家人在里头没讨到任何好处,也没找到李疯子尸骨离开之后,这第八层,就已经没有人进来了,而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洛轩,大家也都以为他早就死掉。
洛轩父亲名下的那一州之地,如今也已经落入他人手中,没人觉得,他能活着从八层走出来。
事实上,洛轩在初入八层没多久,就已经被血缘虫寄生,随着控制增强,他的元神被一点点蚕食,如今的洛轩,早已变成了另外的人。
他的名字,叫牧锦云。
此刻的牧锦云,在突破天仙境。
寄生在其他人体内,要将他人的肉身实力提升一个大境界,比自己突破还要难,完全算得上是逆天而行。因此,牧锦云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禁地深处的灵气已经都聚集在了他四周,还有无数凶兽排队等着贡献血气,然而,他依旧觉得不够。
他现在的真身仅仅是一只小虫。
偏偏,他要用这小虫来控制肉身突破,这其中难度就不只增加了一倍,宛如蚂蚁撼山。原本,他以为这需要的时间会很长,但最近,那不断朝他元神里涌来的力量越来越多,他对洛轩肉身的控制也越来越熟络,有时候都会产生,这并非寄生,他也不是什么小虫子,这身体就是为他量身准备的一样,也正是如此,他才动了将洛轩实力进阶的念头。
灵气疯狂涌入体内,在经络冲不停地冲撞,带来了巨大的疼痛感,因为元神跟肉身几乎完美契合,这疼痛的每一分,都会完整的施加到他自身身上,小虫子也遭遇了肉身一样的痛苦,若无法突破成功,绝对会爆体而亡。
同样,若是痛得昏迷过去,无法坚持疏导体内灵气,下场亦然。
灵气的不断冲刷,像是一柄大的铁刷子,不断地涮着身上的血肉,而那些血肉,也在自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