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烛鸢尾
风一样的气息拂过耳畔,泛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傅蓝屿没睁眼,也没动一下。
她能感觉到,小女孩此刻就趴在自己的枕边,正盯着自己,一瞬不瞬地看。
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小女孩终于没了继续看下去的耐心,将注意力放在了床角的娃娃上。
“唉。”又是一声叹息,“花子的娃娃没缝好,花子的娃娃什么时候才能缝好呢?”
“……”
就这样,小女孩把四张床都转悠了一圈,发现他们的娃娃都没缝好。
她忽然咯咯地笑了一声。
“那花子明晚再来哦。”
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屋内许久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傅蓝屿又等了一会儿,没发觉什么异样,这才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果然,小女孩凭空消失了。
她坐起身来,半晌听乔云铮平静开口询问:“傅小姐没睡着?”
“是,乔先生不也在装睡。”
“刚才那个就是花子?”
“差不多吧。”
鉴于宿舍里还有个于欣欣,两人的聊天很官方,也没什么营养。
“二位都没睡啊?”景鹤也加入了官方群聊,“也是,这鬼地方谁能睡得着。”
“……刚才吓死我了。”于欣欣听三人都开了口,“腾”的一声也坐了起来,她面向乔云铮,由衷称赞,“小哥哥你胆子真大呀,女鬼盯着你那么久你都忍得住,定力真好。”
景鹤听她又开始嗲里嗲气讲话,不耐烦地拆台。
“是吗?那女鬼也盯你盯了半天,你不也没敢动吗?大难临头谁不怕死,有什么可硬夸的?”
“……”于欣欣火气上涌,“你嘴能不能闭上?”
“你嘴还在这叭叭的呢,我为什么不能说实话?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命令谁呢?”
“像你这样的白痴早在青铜局就该淘汰了,怎么还能活进白银?!”
“你不也活到现在了?看来是穿着你花里胡哨的小裙子躺赢了不少次?”
“好了。”傅蓝屿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深更半夜,花子随时可能回来,还是不要在这里高声喧哗。”
“……”
景鹤自然是听她的话,于欣欣权衡利弊,也没再继续吵。
“那个……傅妹子啊。”于欣欣抬起头来,客客气气地问她,“跟你商量个事儿,明天咱俩能换张床睡吗?住下铺离那只鬼太近了,我有点害怕……”
傅蓝屿一挑眉:“你膝盖不是受伤了么,又不怕疼了?”
“唔,我觉得我可以忍受,也没那么严重。”
景鹤迅速接下茬:“当然了,比起保命来说,区区膝盖能有多严重?”
“……”于欣欣简直想用针线把他的嘴缝上。
话题到了这里,似乎也就没什么可延伸的了,可以接着睡觉了。
但很显然,四个人都没有睡意。
景鹤方才被花子趴在床边盯了半天,有点紧张,此时精神放松下来,莫名的就很想去趟厕所。
他明知道夜晚的厕所很危险,可心理越不想去,生理就越想
去。
他犹豫好久,终是慢吞吞爬下床,往乔云铮的下铺一坐。
“云……这位好心的大哥,能求您件事儿吗?”
好心的大哥乔云铮,闻言看他一眼:“说。”
“陪我去趟厕所可以吗?”
结果乔云铮还没回答,于欣欣已经娇滴滴地叫了起来:“哇,这是什么过分要求?你这不是想害死人吗?”
黑夜给了景鹤黑色的眼睛,景鹤却用它来翻白眼。
“靠,那他不陪我去,你陪我去呗?你之前不还说咱俩名字配,到时候厕所里撞见花子,咱俩还能给她舞段鸳鸯剑,你看我这提议怎么样?”
“……神经病吧你!”
乔云铮从容起身,随手往景鹤肩上一推:“别废话了,去就去。”
“好嘞,谢谢大哥!”
傅蓝屿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外,自始至终没发表意见。
她知道,乔云铮是去打探情况的,毕竟和外人住一屋不方便,得抓住每一次单独行动的机会。
片刻,她听到于欣欣又在小声叫自己。
“傅妹子,那关于换床的事……”
“你乐意换就换吧。”
于欣欣大喜:“真的?你可真是善良的姑娘啊!”
“过奖。”
傅蓝屿心里在盘算着,自己要是和乔云铮都住下铺,之后晚上要偷溜出门,省去了爬梯子的过程,动静也能小点。
这波不亏。
*
这座低矮破旧的宿舍楼,一共只有三层,目前所有玩家都住在二楼。
走廊里错落安装着几盏灯,灯光昏黄,似乎还出了故障,一直闪烁不停。
脚下的地砖,有不少块已出现了细碎裂纹,踩上去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景鹤像个小媳妇似的,紧紧挽着乔云铮的胳膊,一步一挨往前走,忐忑不安。
“云哥,说实在的,在所有闹鬼的地点里,我最害怕学校,毕竟学校太容易让人产生代入感了。”
乔云铮气定神闲:“你想象力不要这么丰富,少脑补一点,可能就会好很多。”
“但我控制不住啊,我就是一个天生热情又浪漫主义的男孩子啊。”
“……”乔云铮弯起眉眼一笑,“再废一句话,头都给你拧下来。”
景鹤立刻乖乖闭嘴,
他
太清楚了,这位爷只是看上去温柔而已,其实内心住着夜叉,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这条走廊远比想象中要漫长,而厕所则建在走廊的尽头。
两人一起进了左边的男厕所,里面有五个隔间,像是很久无人打扫了,到处都脏兮兮的布满污迹。
乔云铮随手拉开第二扇门,景鹤为了离他近一点,选择了第三扇门。
景鹤觉得,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完全是巨大的精神考验。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前列腺会不会被吓出病来。
……应该不会哈。
他系好皮带,抬手按下了冲水键,正欲转身时,却忽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穿越的世界多了,最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
他站在那,皱眉盯着面前的墙壁看,由于太久没有擦拭,墙壁的瓷砖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颜色,上面还隐约有乱七八糟涂鸦的痕迹,以及没撕净的广告贴纸。
滴答。
有一滴水从顶部的缝隙漏下来,砸在他的脚边,溅染出一小片红色的痕迹。
……等等,红色?
这不是水,这是血。
滴答,滴答。
又有血迹接连不断从上方滴落,逐渐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汇聚成相当规模的血泊。
景鹤后背紧贴着厕所门,连大气也不敢喘,他咬紧牙关,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这才强迫自己眼球上移,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然而很奇怪的,天花板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此后,滴血的声音也停止了。
他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机械般地移动脚步,想要拧开厕所门,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谁知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瞬间把他的动作定格在原地。
笃笃笃,笃笃笃。
门敲得很有节奏感,在这全面寂静的环境里,愈发使人背脊生寒。
景鹤绷着身子,冷汗浸湿了他的刘海,他默默把老爹强迫自己学习的大悲咒,反复念诵了好几遍。
片刻,听得门外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天真的笑意在问。
“有人吗?来陪花子玩呀。”
“你要来陪花子玩吗?”
玩什么,玩命吗?
景鹤低下头,从厕所门与台阶的空隙间,看到了一双女孩款式的小皮鞋。
他大气也不敢喘
,当然也不敢开门,想开口呼唤乔云铮,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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