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烛鸢尾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乔云铮缓声道,“所以今晚见机行事,真不得不亲自动手了,你就跟在我俩身后,我俩先挡着。”
“噢
……”
“但是景鹤,这游戏无情,我俩能不能活到你上黄金都未必。你总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万一以后我俩不能陪着你了,你得保证自己有这种胆量与狠心。”
他讲话惯常温柔而慢条斯理,很少这么严肃正经地告诫,一时间听得景鹤心里发凉。
景鹤撇了撇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蓝姐,你快管管云哥,听他立的这是什么flag?太悲观了吧!”
“他说得没错。”傅蓝屿正在用被子擦刀,头也不抬,“我黄金四了,他也快白金二了,走到这一步,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游戏里——趁我俩还活着,希望你进步得再快一点。”
无论她还是乔云铮,在提及死亡的问题时,都很平静从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是曾经刀口舔血无数回,屡次趟过鬼门关之后,练就的心理素质。
并不是看开了,遇上狗系统,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开的。
只是被迫接受了这不公的命运而已。
这是漫长而没有止境的酷刑,然而在最后一场刑罚结束以前,能保护好的人,能坚持的事,只盼着能够圆满。
就算不能圆满,至少别留遗憾。
*
月悬高空,深夜再度降临了这座废弃的校园。
为了方便确认行动时机,傅蓝屿就盘腿坐在门边的地面,侧耳听着外面传来报时的音乐铃声,叮叮咚咚,半晌才停息。
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剔骨刀,拇指在螺旋纹的刀柄上不断摩挲着。
她突然开口:“远处有动静了。”
靠在床边闭目养神的乔云铮,闻言冷静抬眸:“什么动静?”
“追赶、尖叫、骂声,还有人在哭。”
他点点头,意味难明地叹息一声:“就像你说的,3号宿舍的人动手了。”
看来3号宿舍那位流氓兔似的高级玩家,以及他的蓝发同伴,都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他们解决完2号宿舍,立刻就会来我们这。”
毕竟对方要通关,就必须抢到箱子和另外两把钥匙。
乔云铮淡定起身,掂了掂手中的剔骨刀:“行,那我们也出去凑个热闹。”
反正躲是躲不过去的,早几分钟和晚几分钟出去,没什么区别。
景鹤跟在两人身后,只觉心脏发闷,连喘好几口大气。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加油,你可以的,你绝对不能给云哥蓝姐拖后腿,你他妈的争点气……
“景鹤。”
“在呢蓝姐!”
傅蓝屿指了指床边:“把箱子拎着,你就负责拎箱子,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扔了。”
“蓝姐你放心。”他立刻把刀夹在腋下,又把箱子紧紧搂在怀里,“就算我被扔了,这箱子也不会扔!”
“……行吧。”
三人离开宿舍,还没走出多远,就见走廊上有一道长长的黏腻血痕,看起来像是垂死之人挣扎着爬行,最后又被拖走的现场痕迹。
不多时,走在最前面的乔云铮忽而停住脚步,转头看向2号宿舍。
2号宿舍那位很爱哭的女玩家,脖子和胸口中了好几刀,正横躺在门口的血泊里,半睁着眼睛断了气。
她刚才应该是想要逃跑的,无奈没有成功。
宿舍里面,3号宿舍的三个人,正合伙将2号宿舍仅存的那名男玩家按倒在床上,不准他反抗。
流氓兔男手里同样攥着一柄剔骨刀,可想而知,也是从三楼的某间屋里取来的。
锋刃映着窗外冷月,寒光烁烁,他手起刀落,用力扎进男玩家的心窝里。
那男玩家浑身抽搐了几下,终于没了动静。
流氓兔男拎着沾血的刀转过身来,他脸上似乎被刚才的女玩家挠出了一道伤口,有一滴血流到了唇边。
他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笑了。
“这么巧,三位都在呢?”
“是啊。”傅蓝屿道,“走廊里这么热闹,我们也不是聋子,自然得来参与一下集体活动。”
“挺好,没想到最后就剩下咱们两个宿舍的较量了。”流氓兔男歪过头,将她从上至下认真打量了一圈,“小姐,坦诚一点,你也不是白银玩家吧?”
这个“也”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傅蓝屿平静回答:“我跟你一样。”
“有意思。”他笑意更深,“其实我很感兴趣,能升到高等级的女玩家,究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真遗憾,我可是对你完全不感兴趣。”
蓝发男瞥了一眼景鹤怀里的箱子,抬手往旁边那位男玩家的肩上一推,不爽道:“你哆嗦什么?”
与他同宿舍的男玩家,显然没什么经验和
胆量,双手握刀战战兢兢。
“你们这什么意思?要……要我杀人啊?”
“刚才我哥都解决掉两个人了,你没看见?你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否则我俩带着你通关是做慈善?”
男玩家哭丧着脸:“能……能者多劳,你们二位既然这么厉害,那再杀几个也不算什么,对吧?”
蓝发男皱眉:“你在这说什么逼话呢?”
男玩家双腿发软,近乎崩溃。
“我不敢啊!他们也都拿着刀呢!我……我刚上白银不久,之前还从没杀过人……呃!”
话音未落,身侧的流氓兔男,已经反手将剔骨刀刃,深深扎进了对方的胸口。
扎进去的一瞬间,他甚至还用力将刀柄旋转了一圈。
“为什么我说你嘴硬心软?”他漫不经心地教育蓝发男,“这种废物留着只会拖累咱俩,更何况他就算能通关这一场,没多久迟早也要死。”
“记住了,弱者在这个游戏里,不配活着。”
他将男玩家的尸体踹向一边,转而目不斜视朝傅蓝屿三人走了过去。
平心而论,傅蓝屿穿越了这么多场黄金局,很少遇上杀气这么重的玩家。
她毫不怀疑,只要条件足够,这种人完全不介意在开局就大开杀戒。
“景鹤。”她攥紧了手里的刀,示意景鹤后退,“走楼梯,去一楼,要快。”
关键时刻,景鹤绝不给哥姐掉链子,他听了这句话,抱着箱子拔腿就跑,跑出了个性跑出了风采,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最佳水平。
蓝发男急着要追,被乔云铮拦住了,于是四个人当即爆发了正面冲突。
这兄弟俩都是手黑的人,但相比起蓝发男的野蛮性进攻风格,流氓兔男就更老练得多。
他没有一味与战斗力明显强势的乔云铮纠缠,登时将目标转向了傅蓝屿,打算以此分散乔云铮的注意力。
傅蓝屿很会审时度势,她并不认为自己靠硬碰硬能赢过面前这个大男人,所以她没有恋战,而是飞快朝反方向的二楼厕所奔去。
她常年锻炼,跑步水平相当可观,尽管流氓兔男速度也不慢,一时半会却也没能追上她。
她中途一个急转弯,闪身进入了女厕所。
她并未锁上那扇门。
……
不
过须臾之间,流氓兔男也已追到近前。
在他看来,傅蓝屿这无异于画地为牢。
“我从不否认女玩家的智慧。”他低笑道,“可惜智慧也并不能让你们活得太久。”
他果断一脚踹开了厕所大门。
然而。
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当他闯进厕所的刹那间,迎面对视的,居然是自己的脸。
傅蓝屿就站在那里,双手举着洗手池上的那面镜子,挡在身前。
镜中映出了他的全貌。
厕所的镜子,从一开始就并非镶嵌在墙面上,只是竖立在洗手池前端罢了。
如果在保证不照到自己的前提下,从侧面将镜子拆下来,就能达到此刻的效果。
【厕所的镜子里,也许会看到花子哦。】
“先生,你错了,女玩家的智慧,有时比你的武力更重要。”
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流氓兔男当场愣住,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发青,神色逐渐变得紧张僵硬。
他想要转身逃跑,可脚下已像是生了根,牢牢钉在了原地,再难移动半步。
规则生效,他逃不掉了。
半晌,一双冰冷的小手从身后环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小女孩把脑袋枕在他肩膀,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
“来和花子玩呀?”
“我……不……”
他尚未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花子尖利的指甲,已经刺进了他的颈动脉。
鲜血溅上了厕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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