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七
余瑶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一场死局,就算集齐了五片残图都没用,难怪天族要拿来卖。”
她有点儿泄气地用手肘撑着头,拖着带着些苦笑的调子,道:“我大概是真的好不了了。不过也没事儿,本身,也不是修炼的苗子。”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渐渐轻快起来。
既然强求不来,耿耿于怀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顾昀析的身子罩上来,凉与温贴合在一起,男人的声音似温酒一般醇和,在余瑶耳边响起,“有我在,如何会成为死局?”
余瑶想也没想,摇头。
“不行。”她条理清晰,并没有能走后门的喜悦之意,“禁地关着,肯定有它关着的理由,上古典籍每一条都有记载,禁地不能开,否则必承因果。”
“如果,是让你承受代价,换我真身恢复的话,那我宁可不要无暇神草,你也别打这个主意。”余瑶好看的眉尖蹙起,话语中带着点凶意,小脸却被灯火与月色衬得明丽,水一样的温婉。
顾昀析下巴磕在她的发顶上,幽幽的莲香萦绕周身,他似笑非笑,懒懒出声:“不是才说要大展神威,让那些闲言碎语讥讽你的人见识见识小神女真正的本事吗?”
“没了。”余瑶像只脱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白得不像话的手腕把玩:“以后,还得仰仗帝子殿下威风,多照顾我些。”
这人。
耍宝起来,什么话都往外倒。
顾昀析低头,唇漫不经心地擦过她的发顶,声音稍哑:“放心,将来有你威风的时候。”
他长指一点,凝眉,指出图中某点,“这处画错了,整个图比例不对,五神草,不在禁地。”
余瑶咦了一声,凑过去一看,发现是错了一处,她眼眸一亮,拿着笔,一边改,一边道:“顾昀析,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话里夸奖的意味挺浓。
顾昀析不满地啧了一声。
“瑶瑶。”他身子像是一座山,将她严丝合缝地罩在阴影中,“你这连名带姓叫我,打算叫到什么时候?”
“真要等到大婚夜,才改口?”
他低头,啄了啄她白玉一样的耳珠,笑了一声,道:“好歹,先把姓去了?”
第77章
第二日,余瑶将顾昀析修改过的地图拿出来, 给蒲叶等人看过, 确定了大概位置。
在这方面,蒲叶和汾坷等人是真的不擅长, 看了没两眼,眼睛就花了,余瑶说在哪,他们就竭力回忆一个地方, 末了,蒲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个地方, 离禁地很近啊。”
汾坷也说了声确实。
余瑶蹙起眉尖,拿过地图再看了一遍,“我昨夜才画出来的时候, 显示五神草在禁地内,但顾……昀析说,我画错了一处,比例不准,他帮我修改过后, 神草的位置, 大概就在这一块到这一块之间。”余瑶用手指给他们看。
这样细致而枯燥的活, 也只有余瑶能做得出来。
琴灵凑上前,仔细看了两眼,道:“有了残图,确实要方便不少, 至少这大概的位置能确定下来了。”
一晚上,余瑶的心情大起大落,到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她颔首,沉思了一会,问:“扶桑大概什么时候到?无暇草的残图找到了,千秋草的消息,还得等他来,再做商议。”
“最坏的消息,就是千秋草的那块图,落在了天族的手里,如果是这样,我们想要得到它的消息,很难。”蒲叶直言不讳。
扶桑是第三日早间到的魔域,他一身清冷如皎月,温润又儒雅,白衣宽袖,没有命人通报,他悄无声息,一人一鸟一包裹,进了魔宫深处。
被察觉到气息的蒲叶拦了下来。
彼时,余瑶才睡醒。
汾坷带着琴灵来寻她。
“不准去。”余瑶听了扶桑和渺渺来的消息,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要起身下地去前厅看看,但汾坷很严肃地阻止了她。
“怎么了这是?”见多了他搞笑宽和的一面,现在一看他这样,余瑶的睡意全醒了,她看了看琴灵,讶异地问。
琴灵扶额,半晌才道:“落渺才醒,我是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撇开她少神身份不谈,总也要给扶桑一些面子,就都去了正厅。恰巧,顾昀析和蒲叶也在,他们和落渺是旧识,说的话就多了一些。”
“后来,四人聊起了一些别的事,渺渺有点不自在,蒲叶想着魔域是我的地盘,便随口说了一句,让渺渺跟着我到处走走,熟悉熟悉。”
说到这里,琴灵指了指汾坷,道:“然后他就将我拉了出来,也不说原因,直接就走了,沿路还隐蔽了气息,这会,估计都在寻呢。”
余瑶听得半知半解,问汾坷:“这是怎么了?你跟渺渺不对付?”
汾坷一双桃花眼掀起,声音带着些寒意:“能有什么不对付的,面都没见过呢。”
“那你这是?”余瑶面露疑惑,看着汾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汾坷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说:“我不管什么少神不少神,也不管扶桑怎么个偏爱法,但是蒲叶当着我的面,让灵灵给她做向导,这个面子,就给得我十分不舒服。”
“瑶瑶你也别去了,外人若是见了,免不得还以为我十三重天的两名神女都要去伺候一个少神呢,简直受气。”
汾坷冷呵了声,对着半空中道:“蒲叶跟落渺,那个亲近的,一口一个妹妹的,灵灵在他眼里算什么,妹妹只有落渺一个。”
“不过也没事,十三重天的神女,哥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不疼,我疼。那个向导,他想做,就让他自己做,差遣灵灵,好大的排面。”
“你别给我放屁!”蒲叶差点被这个草包气死,他从半空中现出身形,眼皮和太阳穴一起,突突地跳动,“我什么怎么就差遣灵灵了?扶桑和我们关系不好怎么的?落渺和扶桑那么明显一对你是眼瞎了看不出来?别说是她,以后你的道侣,不也得喊我一声哥?”
“弟妹和妹妹,哪个都亲,照你这样的脾性,以后谁还敢嫁到十三重天来?”蒲叶险些被汾坷这蠢货气得跳起来,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儒雅的形象,堪堪平复了一下呼吸,又道:“我还没真你那么多讲究,也不分那么清楚,十三重天上的,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一大家子,现在和弟妹见面,对方还是这么一种情况,我让灵灵带着她熟悉一下,哪里有问题?”
“灵灵在我眼里,是妹妹,不是十三重天的神女,我不会时时刻刻念着她神女殿下的身份,瑶瑶也一样,就这么简单,你这个蠢货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被雷劈傻了还是被次身同化了?”
余瑶见两人真吵了起来,噌的一下从床上起来,下地,拉着琴灵,眼皮从左跳到右,她问:“到底是怎么了?汾坷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落渺真差遣你了?”
琴灵头也疼得厉害,她道:“当时他们几个聊的话题,恰是落渺当年陨落一事,我听得有些糊涂,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便没有凑很近,就在外围听个一句两句。落渺也没惹我,很安静,又腼腆,但汾坷和凌洵可能是觉得我被排挤冷落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这个时候,蒲叶这样一说,汾坷拉着我,当场就甩脸子走了。”
余瑶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她懵了好一会,问:“其他人呢?还在正厅吗?”
琴灵颔首:“顾昀析坐着,从头到尾都没说两句话,凌洵作为魔域之主,肯定要在那稳住场子,不过扶桑心思通透,应该有所察觉,免不得就……”
免不得就会觉得他们在给渺渺难堪。
他对落渺有多喜欢和纵容,这么些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尤延也来了,那个憨货,还以为是他来晚了,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头一回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一直在挠着头解释邺都的鬼噩有多难镇压。”琴灵面色一言难尽。
余瑶闭着眼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顿时哭笑不得。
“这怎么办?”她指了指吵得面红耳赤,浑不在意形象的两人,“感觉怎么做,都欠妥。”
共同对外没谁会怕,但十三重天内部争吵,就十分棘手。
汾坷懒得跟蒲叶多说,他手一扬,浩浩荡荡的神力将魔宫兜住,交织成一个结界,长戟一指,苍穹之上,阴云密布,神威滔天。
“我今天不揍死你,就真的当不起你昔日叫我一声哥。”蒲叶被气得心里怄血,面对汾坷的宣战姿态,他也没多说什么,身子腾空而起,手腕上的佛珠爆发出无尽的金光,径直对着汾坷套去。
天地变色,暴雨兜头而下。
琴灵脚尖一点,长鞭从腰间脱落,不死炎迎风便涨,她加入战局,两边都挡。
余瑶咬咬牙,变幻成本体,黑莲兜兜转转,落到琴灵手中。
“啪!”
一人一鞭,琴灵下手不轻,但她本身战力距离汾坷和蒲叶有一段距离,而此处并无死伤,余瑶的作用,只发挥了百分之一不到,并不足以让她同时对战两人。
余瑶本体的黑莲并不算显眼,她灵力枯竭,外强中干,本体上的神泽少得可怜。
突然,余瑶从琴灵手中脱身,她逆风而上,被清冷出尘的男子握入手掌之中。
余瑶化为人身,面色有些苍白,顾昀析顺着她的脊背轻抚两下,魔气化为纯正的灵力,流淌进了她的身体里,“先把他们两拦住,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冷静会就好了。”
顾昀析根本懒得管这种事。
但小姑娘显然十分关心。
顾昀析瞳色沉沉,目光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开口,道:“没有彻底恢复前,这样的事,别再做了。”
余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真身劝架的事。
她当即点头。
十三重天一向和谐,这样的事,也是头一回发生。
顾昀析得到了她的应答,眼角微抬,高大的身子立在风雨之中,岿然不动,余瑶伴在他身侧,身子略显娇小。
他抬手,无数的雷电在掌心聚集,两个千丈庞大的雷电囚笼成型,将打出真火的两人困在里头,无数的雷电倾泻而下。
汾坷和蒲叶自然不可能乖乖在里头待着,但也用了两息的时间,才成功脱困。
顾昀析居高临下,站在云头,眸中翻涌着墨色,半分情绪也不外露,他问:“今日咱们三个,放开手打一场?”
被雷劈过之后的蒲叶和汾坷,同时清醒了。
特别是汾坷,被雷追着劈了那么久,对那个滋味,可谓是刻骨铭心,今生都不想再尝。
蒲叶也咧了咧嘴,难得骂了句粗话。
扶桑肩上站着渺渺,他从远处而来,缩地成寸,几步就到了跟前。
手里,还端着汾坷种下闺女的花盆。
汾坷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十三重天上,他虽然对两个妹妹格外爱护,但和其他几人的关系,也很好,都是能将生死托付给对方的兄弟。
前阵子,他得知扶桑想陷害他和瑶瑶,为渺渺腾位置时,第一感觉和最后感觉都是不信,就可以说明一切。
这次的事情,其实跟他没关系。
他闷不做声地结果扶桑手中的花盆,再闷不做声地蹲到了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琴灵也跟着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原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对外人还好,对自家的这几个,是真的没办法。
“灵灵,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汾坷率先开了口,但明显,对蒲叶的那句话还有怨气:“但是下次,蒲叶再那么说话,我还跟他打。”
“你对我,到底是有多大怨气?”蒲叶伸手擦了擦被打青的嘴角,气得笑了两声:“你说说,我哪儿惹你了?”
余瑶跑过来,手肘撞了撞汾坷,示意他看手里的花盆,她道:“发芽了。”
汾坷一看,手都有点不稳。
素色的花盆里,种下的种子迟迟没有动静,但就在方才,露出了很小的一片嫩芽,绿得还不够纯粹,嫩芽表面还带着鹅黄的细小绒毛。
汾坷有些懵了,他低语:“怎么突然发芽了?”
余瑶恨不得用手戳戳他的脑子,但还是耐心地提醒:“刚刚花盆一直在扶桑手里啊。”
他们每个人,基本都享受过扶桑的照顾。
汾坷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