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斯人也
在荒陵域时,墨天微以被析离出的大道本源碎片构建镇物山河锁,但她并没有将所有的大道本源碎片都砸上去,而是留了一部分,制造这件法宝——清净华盖。
它的材质特殊,与山河锁一样,介于虚实之间,方才她便是心念一动,直接自虚空之中召出此物。
清净华盖的品阶难以界定,但短时间内抵抗攻击时没问题的,只是过了这一关估计得报废。
北辰殊一脸警惕,站在清净华盖边缘,目光似比他手中的雁空剑还要锐利。
方才墨天微与杭殊秀三人的谈话他虽然没有听见,但看解除阵法之后四人的动作也知道情况有变。
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华盖下面容显得有些模糊的墨天微,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炽热的战意升腾而起,仿佛蔓延而开的火焰,让他进入了难以言喻的亢奋之中。
“虽然我的实力远远比不上主上,但……我可也是个剑修!”似是有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战吧,虽然无人知晓,但你怎能忘记,你也是位天骄!”
危楼愕然,北辰殊的变化是如此巨大,不久前他还是个耽于情爱的多情少年,此时此刻,当他的手按上雁空剑时,那熊熊燃烧的战意仿佛能毁天灭地!
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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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道巨响正式引爆了千秋殿内诡异的气氛。
杭殊秀轻飘飘一掌拍出,这一方天地中的灵气似乎被那只大手吸引,凝成一道晶莹如玉的掌影,朝沐尧曦打去!
可沐尧曦既然早有准备,又如何会不防备着杭殊秀等人的反扑?
一道薄薄的光罩自他头上的冕旒发出,拦下了杭殊秀这一掌,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沐尧曦脸色一变,这一掌的力道委实可怖,险险就要击碎神光罩,还好……
不等他庆幸完,斜刺里忽然飞出一道白虹,看似如流水般柔婉,可当它落到神光罩上时,沐尧曦才知道这白虹的杀伤力竟不逊于杭殊秀的那一掌!
神光罩啪的一声炸裂,白虹气势不减,倏忽便到了沐尧曦颈边,边缘处罡芒锐气逼人,在他的脖颈处割开一道道伤口……
“嗤!”
一道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彩光拦住白虹,随后轻轻一绕,将沐尧曦捆缚住,旋即急速收回!
杭殊秀眸中杀意毫不掩饰,脚下黑白二气蔓延而开,他的“域”正在迅速地占据这方天地!
与此同时,他手掌一翻,一个通体如琉璃白玉般的长颈瓶自掌心飞起,表面幽光一闪,蓦地生出一阵强大的吸力,对着沐尧曦,立刻便将他的遁逃速度降了下来。
“哼!”
一道不悦的冷哼在虚空之中炸响,一道人影忽地挡在沐尧曦面前,头上悬着一柄黑色大伞,伞上密布周天星辰,正是一种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法宝——周天星辰伞!
杭殊秀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藏在幕后的人竟然拥有这等法宝,想杀沐尧曦,难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平复了心情——杀沐尧曦正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如今幕后黑手已经主动跳了出来,那沐尧曦就没用了,反正他早晚也是个死。
李清扬眯着眼,紧紧盯着对面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方才就是她出手,将沐尧曦拉走,躲过了她那必杀的一击!
林薇脸色不太好看。
在此之前,她从未将沧澜界这个小小的中世界放在眼中,更不认为这里能出什么天才人物——当然,墨景纯的大名她亦有所耳闻,不过她认为墨景纯一定是离开沧澜界后才突飞猛进的,与沧澜界关系不大。
可没想到,第一次与沧澜界的天骄交手,就遇到了个厉害角色,这脸被打的……
李清扬的修为比她差一点,可方才两人的交手却是旗鼓相当,这让她极其不悦。
双方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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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烜的遭遇并不比杭殊秀、李清扬二人来得顺利。
迷情紫萝云自然好除去,但当他的攻击即将接触到迷情紫萝云时,周围空间泛起一层淡淡的涟漪——他的攻击竟无声无息地被吞噬了!
“逆灵!”
一个词在厉烜心中闪过,他心中一紧,知道事情麻烦了。
逆灵是一种可以将攻击扭曲、吞噬或是逆转的禁制,眼前这个应该是吞噬攻击。
也就是说,他的攻击非但不能伤害到被逆灵保护的迷情紫萝云,相反会变相加强迷情紫萝云的防御!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逆灵这种罕见的禁制都能用出来,那些幕后黑手的决心还真是强啊……
“不过,若是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那就太愚蠢了……”
唇边浮现一丝邪肆的笑意,滚滚黑雾自他脚下蔓延而开,迅速将整个千秋殿化作了一片漆黑雾海——只除了墨天微、杭殊秀几人所在之处,因为他们或是有异宝相助,或是已经开启了域。
一只苍白的鬼手自黑雾之中伸出,旋即是手臂、肩膀……
转瞬之间,一个与厉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黑雾中走出!
厉烜微笑着退入黑暗之中,而复制体厉烜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挥出一爪!
五道惨白的光芒从锋利的爪刃中飞出,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每道光芒飞向一朵迷情紫萝云,之前将厉烜一击吞噬的逆灵禁制却像是不存在一般,没能阻拦住白芒,任凭它们亲吻上迷情紫萝云的花瓣。
白芒在迷情紫萝云上留下一个小白点,旋即白点迅速扩大,眨眼便覆盖了整朵花。
当迷情紫萝云彻底变成白色后,一阵微风拂过——它湮灭了。
复制体厉烜冷漠地站在原地,目光却扫向坐在主位的美丽女子——惠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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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殿内发生的变故只在一瞬之间,那些还在醉意中肆无忌惮地宣泄欲望及阴暗的人还未从惊变之中回过神来,便被滚滚黑雾吞噬,在一段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作为一个魔道中人,滥杀无辜那不是标配属性嘛!
北辰殊注意到这一变化,对厉烜愈发不喜。
他与厉烜的接触并不多,上次在迷踪海时被厉烜抓了,还劳驾主上将他赎回来,丢脸至极;后来主上明晃晃地表露出了对厉烜的不喜,更是让他将这人划入必杀行列之中。
《仙魔剑主》之中,厉烜在与秋谅的争斗中落入下风,最后消失无踪,似乎是陨落了;而北辰殊在背叛剑宗后,取代的便是如今厉烜在魔道之中的地位。
两个人好像命中注定不能共存一般,即便是在被墨天微魔改后的世界,也依旧如此。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惯性吧。
“第二元神……”危楼感叹道,“没想到一个元婴期的小家伙就已经拥有了第二元神,看起来这家伙很不赖嘛!”
北辰殊自然也有几分傲气,只是冷哼一声,“早晚他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有志气是好的,只是可不要狂妄自大哦……”危楼的轻笑声袅袅不散,让北辰殊更恼怒。
他想怼上几句,但危楼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提醒:“小心,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北辰殊心中一凛,忙收敛了杂七杂八的心绪,握着雁空剑的手紧了紧:“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他们竟然用这种方法……”危楼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停感叹道,“只是这样做造成的杀孽也太大了,啧啧,现在的修士可真是疯狂啊……”
“究竟是什么东西?快说!”北辰殊心中焦急,主上此时应该是不能被旁人打扰,可听危楼的语气,情况极其不妙啊!
好在危楼也知道现在不是吊胃口的时候,“这是血祭传送之法中的一种,不过应该是最近这些年才发展出来的,反正以前我是没见过……”
“以迷情紫萝云为引,诱发城中之人心中的阴暗情绪,再释放几种邪煞,加速城中之人的自相残杀,等怨煞之气凝聚到了一定程度,便相当于血祭,将会打开一条传送通道……”
“传送通道!”北辰殊悚然一惊,难以置信,“不可能!北域大阵何等强大,想要打开一条传送通道,困难程度不言而喻。更何况这么大的动静,那些长年驻守在阵眼旁的阵法大师岂会察觉不到?”
“他们不可能成功!”
“不可能?”危楼嘿然一笑,“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可能。”
“你不知道血祭传送之法的厉害,它可是连跨界传送通道都能打开!至于动静,遮掩动静很难么?”危楼不屑,“光是我知道可以用来隔绝阵法动静的方法就不下百种,他们知道一种两种,很不可思议吗?”
危楼的话让北辰殊顿觉不妙。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血祭传送来的肯定是妖族,而妖族的强者一旦进入天晋城,这座城池注定要被从人族的版图上抹去——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会如何?
将天晋城与北域大阵隔绝开,外援那就别想了,他们只能靠自己!
北辰殊心乱如麻,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听见如此糟糕的消息,都不可能稳得住心神。
他心中生出许多情绪,焦躁、恐惧、愤怒、悲哀……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光芒万丈中的那道身影时,忽然间杂念消散一空。
我在想什么?是畏惧吗?
是畏惧啊!
我畏惧的是难以逃脱的死亡,是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是明明已经悟了明了想通了,却发现时间已经来不及,命运没有给我太多的机会与选择!
他忽地明白了,他这些年为何庸庸碌碌得过且过,只是一段小小的感情就能让自己画地为牢。
因为他没有一个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目标!
他想要的太多了,真挚圆满的爱情,肝胆相照的朋友,尊贵显赫的身份,高超强大的修为……
可是正因为他想要的太多,所以对每一个目标都不那么在乎。
目标没有实现?
我已经尽力了不是我的错天意如此……
这些都是托词,其实只是他在为自己开脱——结果就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一朝醒悟,只觉恍然如梦,从前种种无非是他在仗着自己的天赋和气运肆意挥霍!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眸中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坚定不移——我的目标是什么?
是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非只能任凭命运摆布!
紫府之中,危楼有些恍惚,他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他教给北辰殊的是随波逐流,是左右逢源,是见风使舵,可他从未教过他一往无前、心如磐石与剑出无悔!
他嫌弃北辰殊没本事、太幼稚,可北辰殊的无能与幼稚之中,不也有着他的一份功劳吗?
谁又比谁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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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如危楼所料,此时的天晋城已经是人间地狱。
被迷情紫萝云与邪煞侵染的人们陷入疯魔之中,毫无人性可言,最原始的欲望,最血腥的杀戮笼罩了这座恢弘的北域雄关,在它华美的外壳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天晋城中央的皇宫,地下数百丈处,一枚黑色的珠子静静旋转,每次旋转都有一道幽光散发而出。
幽光汇聚成一片云彩,沿着地脉、水流、阵基……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开,直到天晋城的城墙外,融入天晋城周围的阵法之中,将城内发生的一切尽数遮掩,营造出太平安宁的假象。
随着城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染上鲜血,一种若有似无的波动渐渐时不时出现在城中,时而强烈,时而微小……仿佛有一只神秘的大手,正在调试阵法,在误差之中追求极致的精确!
遥远的极北雪域之中,碧烟寒蛇族与紫睛雪蟾族的大长老分别手执一只蛇瞳与一朵雪莲,闭目捕捉着那断断续续的波动,时不时催动手中的圣物,以契合血祭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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