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具匣子
秦画景看着死而复生的陆红衣,他看着她,对方的脸又开始模糊了起来。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还要再艳丽些才对……
他伸手抚上了对方的唇,用力揉搓一下,那被指尖按压过的唇立刻就红润起来。对了,就是这样……
秦画景的头愈发地痛了起来,刚才退下的潮水顷刻间翻涌了回来,疯狂地灌入了他的大脑中。它们在记忆的阀门中进进出出、来来回回,那种胀痛让他身体打晃,他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床上。
他听到了陆红衣呼唤他的声音,婉转、低回的,好像有人也这样叫过他,她说“秦观,你怎么了”……
突然有很多陌生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闪动起来,他依稀看到了几个背影,那是一个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把长矛……是她!别走……
秦画景感觉自己疯了,他一贯的克制彻底崩塌了,他开始硬撑着身体的不适,疯狂地试图在头脑中寻找那个女人出现过的画面。她的唇、她的眼、她圆润的下颚……终于,那些破碎的裂片被粘连了起来,他看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种超负荷的信息量才在他全新的身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秦观躺在床上,睁开眼去看面前的女人,就是她啊,即便长相已有了变化,她还是她。
痛感还在脑中持续,秦观体会着那种痛意,那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他笑了一下,轻轻唤道:“陆袖……”
陆红衣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诶?你怎么知道我从前的名字?”
陆红衣是她来迎缘楼之后才取的艺名,她从前的名字是爹爹取的,没必要让这名字再被这烟花之地玷污,倒不如取个全新的。
她思前想后,便将“袖”这字拆解了,取了“红衣”为名,倒也通俗好记。
秦观笑了,这样懵懂的陆袖倒是少见,他只在新手测试的牢房里见过那个战战兢兢的女孩儿,后来她就变了。
“我自然知道。”秦观从床上坐起来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道关于你的一切啊……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在失去陆袖又重新得到她的大喜大悲之间,秦观回复了记忆。
呵,秦画景,倒真是个好名字。观之,也无非是景。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这个人的生平,这些将他牢牢地禁锢在了这具身体里。即便是现在,他的智力也依然是受限制的,他完全调不出个人信息列表,也自然用不出其余的技能。
看来这具过于普通的身体完全封闭了他的精神力,也难怪他想不起之前的事儿,难怪他想要过度思考的时候头会剧痛,这具身体根本负担不了他的精神力。即便是现在,他也只能动用新手时期的智力,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他再过度思考,他的这具身体可能不需要别人动手就会自动报废。
这么一想凌真能恢复技能的事儿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秦观记得他的智力点数也就和云麓差不多少,这个智力点不高不低,刚好能突破屏障,加上他根本没有执念,自然就轻松许多。
太高如陆袖,她的记忆、精神力的屏蔽就会被小丑加厚;而太低如向暖这样的普通人,是根本没有办法自行接触到屏障的。就连秦观自己,也是在极度的刺激下,强忍疼痛,才能有一丝突破,从而觉醒意识。
而秦观的这种行为,其实完全是突破人类应激本能的做法。
他明白,无论游戏规则是什么,小丑都是故意的。小丑要看这场戏,这场考验人性的精彩绝伦的大戏!
秦观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过像现在这种被人控制和压抑的不爽感受了。他强行压住怒火,看着一脸懵懂的陆袖,他明白眼下陆袖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而他能知道的并也不多,及时获取彼此的信息才是最应该做的事儿。
于是秦观当即询问道:“你死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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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恶作剧游戏(三十二)
“我……我临死前,梦到过几行血色的大字。”出于对秦画景本人与生俱来的信任,陆红衣开始讲述自己的记忆,“我记得有说我成功杀死了一名游戏者,还说我活得了神力水系异能。哦,对了,我之前还记得早前,我似乎还做了一场噩梦,说什么一共八人,杀死他们之类的。”
陆红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再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多么的冷静,她平静地陈述着这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再说着多么惊世骇俗的话题,这原本应该是放到任何人身上都要感到恐惧的。
“听着,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事儿,可能有些吊诡,但你必须了解这些,这对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有很大的帮助。”秦观冷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见陆红衣点头了,秦观便接着说道:“你做的噩梦不是假的,我和你做了完全相同的梦,而同样做了这个梦的人一共有八个。除了你我二人,他们分别是你的丫鬟向暖、和你同楼的李芙蓉、我的哥哥秦云麓、我的管家纪如海、我的下人向南以及尚书府的小公子凌真。”
“这不是梦,和那红字写的一样,这是一局游戏。当我们这样的游戏者杀掉其余的游戏者,就可以获得一向超乎寻常的能力,比如这样。”秦观伸出手,在手掌心召唤出了一个雷球,“这是我的能力,雷。”
这个雷球明显比之前杀死刘家二老爷的时候要凝实了许多,有了记忆的秦观显然比还是秦画景时候的他更加能够理解异能,虽然能动用的精神力非常有限,但那种使用异能娴熟程度却提高了许多,他太知道该怎么用更少的力量打垮更多的人了。
陆红衣惊讶地等大了眼睛,她不得不相信秦画景的话,无论这说法在世人来看有多不可思议,这都是现实。
“可我……我没有……”陆红衣下意识地想反驳,但随即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说道,“不对,我杀了我自己……”
“不错,所以你也有了某种能力。现在,听我的话,把眼睛闭上。”秦观循循善诱地引导了起来,“对,就是这样。现在伸出手,用你的意念,想象着在手中凝结出一个水滴,对,然后想象它不断变大,好了,睁开你的眼睛。”
“我……”陆红衣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真的凝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珠,惊讶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很好,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这项技能。”秦观温和地赞许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需要做的是将这项能力练习得愈发娴熟,最好能让这些水在你的操控下肆意变幻、飞腾,必须的时候,你需要在敌人的面前凝结出一张水做的薄膜,糊住他的口鼻。水固然柔弱,但若想杀死一个人,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陆红衣的反应比秦观想象的还要激烈一些,“我不想……这游戏到底是干什么的?”
秦观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他得重新去审视眼前这个陆袖了。她现在还不是一个完整的陆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只是陆红衣,他不能要求对方有原本的陆袖那样的对战素质,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深闺中的女孩子而已,丝毫不了解游戏的残酷性。
“你不,人就会杀你。”秦观淡淡地说道,“游戏已经开始了,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秦观见她似乎并不认同,只得同她讲起了游戏机制:“目前我总结出来的信息有限,但可以大抵和你说一下。首先,这个游戏中的时间是被锁死在十一月初一到来年的正月三十的,会在这个期间不断轮回。其次,似乎只有得到过神力的人,才能在这个轮回中保留记忆。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像李芙蓉那样的是没有记忆的。”
陆红衣思索了片刻,她突然笑了:“停留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什么不好呢?容颜永驻是每个女人的奢望,只要游戏中的人不会死光,重启又如何,更何况,我已经有记忆了。”
陆袖,这真不像你……不,又或许这才是你,对吗?秦观看着面前的陆红衣,突然想起陆袖从前说过,她想离开灵纹空间,她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你倒是想得开。”秦观的口气冷了下来,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她总是这样,总是让他不安,“你倒是可以安然不动,但你想过如果其他人像我们一样拥有了记忆和能力会怎么样吗?你现在能用的异能攻击性非常差,我的也有限,但不能排除有人的能力很强,你要平躺着任人宰割吗?如果有人也洞悉了游戏的规则,我们就死定了。”
在秦观的印象里,她总是这样的,逃避的,满不在乎的。一言不合,她会转身离开,径直走向他找不到的地方。他一直尝试着做出改变,对方却一动不动,甚至越走越远。
可他终归是没什么资格和陆袖讨价还价的,他们对幸福和安全感的定义差的太远,更何况,他要她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他明白她想要的那种炽热的爱恋他可能永远给不起,那又何必耽误她,不过是彼此对峙、彼此消磨。
如同他所想的,陆红衣果然反驳道:“可是死了也会复活,那么杀戮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是相互猜疑,相互吞噬,到结局也依然是从头开始,不是么?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秦观看着她,他突然明白了陆袖,陆袖的内核从来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满不在乎的洒脱,而是认命。这是他们本质上的区别。
她确实不怕死,但这源于她本身对于命运的无力感,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结局有什么可怕的呢?无论在灵纹空间里怎么挣扎,他们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亡,用漫长的生命去等待一场湮灭,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他的选择是建立一个庞大的由骨灰级生存者组成的公会,以此确保能在任何任务中存活。陆袖的选择是直面死亡,既然躲不过,就干脆肆无忌惮地活着,活一天算一天,反正不亏。
他的安全感来自于理性角度的绝对实力,而陆袖的安全感则来自感性,她要求的是情感上的满足和放肆。
他们都没有错,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法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只可惜这两种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兼容。
秦观久久没有回话,陆红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我说的不对吗?”
“傻姑娘……”秦观笑了一下,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下来。
他秦观觉得这具新的身体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了,他似乎对于对方那里传达来的情感格外敏感,这是他作为一个情感冷漠症患者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一直躲避下去,就可以在轮回中找到一个平衡?”秦观拉着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见过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向暖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上次轮回的时候,将她杀了。”
陆红衣一愣,她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问原因:“然后呢?她……她不是已经复活了么?”
“她确实活过来了。但是……”秦观叹了口气,“我在她的头顶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叉,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个游戏给死掉的人标注了出来,他们会成为活靶子。”
理解秦画景的说法并不难,陆红衣很快明白了这个逻辑。原本他们八人的身份是秘密的,除了像秦画景这样极其敏锐的游戏者,正常人是不可能完全弄明白这八个人到底都是谁的。将对方标注出来,就意味着她将变为众矢之的,死过一次的人,更容易再死一次,这个叉就代表了她很弱。
“你暂时还不用担心,或许因为你是z-i'sa的,我视线中的你并没有任何异样,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无法享有看到提示的优待。”秦观安抚地解释道,“这只是游戏的第二局,就已经开始给出这样的提示了,杀过人的游戏者会获得越来越多的消息。人性是不值得考量的,当一个人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你便永远都猜不到他会突发怎样的转变。你或许想安居乐业,但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这么想的呢?或许他想要干掉所有有特殊能力的人,然后自己称王呢?”
看着沉默中的陆红衣,秦观终于说出了他最重要的那条猜想:“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终结这种轮回的办法,十有□□就是杀掉其余的游戏者。等到整个游戏只剩下一个游戏者的时候,时间就不会再轮回,游戏也就结束了。”
陆红衣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抬起头来。那双氤氲的眼睛对上了秦观的眸子,她勉强地勾了勾唇角,面露苦涩之意:“如果如你所说,互相杀戮就是游戏的本质的话,那么我们呢?我们俩怎么办,我们之中也必须死一个,这个游戏才会终结,不是吗?”
多熟悉的眼神啊,秦观想,他总是看到陆袖这样望着他,眼里像是有星空。
死寂中,秦观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样肆无忌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勾着唇角说出了一个血腥的答案:“他们不是没有上一局的记忆么?那就让他们永远也记不起来。”
他伸手勾缠住了陆袖的发丝,眉眼弯弯,他笑道:“怕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多写点,工作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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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恶作剧游戏(三十三)
秦观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地在嘴角隐现,他的声音是如此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儿:“都杀了就是了,死人是最不会泄密的。至于你……”
他一把将陆红衣拉到怀里,他亲吻着她的面颊,从眉到眼,凶狠的,肆无忌惮的,与他温文尔雅的外表毫不相容。
陆红衣很难说清楚,这一瞬间自己在想什么,秦画景的思维是邪气的,但却完全没有任何漏洞。她更奇怪的是自己,她竟然没有什么恐惧,虽然他们的命运其实相交不多,但她却隐隐觉得秦画景就应该是这样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浪荡公子模样不过是一副皮囊,他天生就是这样的,这才是真实的。
“我不会杀你。”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笑道,“我倒是还舍不得。”
“不过……”秦观狡黠地笑了,“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们反正都会复活,那么死上几次又如何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我提前将他们都杀掉,就永远不会有人成为游戏的胜利者,这样一来,我们八个人便可以永远活下去,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这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这些拥有神力的人伤害到其他人,不是么?”
陆红衣看着他,在秦画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内在的躯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又有些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她觉得自己不大像从前的自己了,因为看着这样的秦画景,她竟然不感到恐惧也不想反驳,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没由来的笑意:“好啊,那我们就这样做。”
她甚至没有质疑秦画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为什么不会杀自己,明明卸磨杀驴才更符合这套逻辑才对。但她就是莫名地对他感到信任,她笃定秦画景不会杀她,而且她还莫名其妙地觉得秦画景完全有能掌控全局的能力。
秦观明显没想到陆红衣答应的那么快,这风格和从前据理力争的陆袖不大一样,但骨子里的那份叛逆倒是一脉相承地传了下来。
他方才那份讥讽与怒意掺半的情绪顷刻间就消散了大半,他用额头顶住了陆红衣的,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来。”
秦观将陆红衣拉扯到了床上,他将她抱在怀里,老实说这份拥抱真的让他思念太久了,上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呢?是一年、三年还是十年?
陆袖的魂塞在陆红衣的身体里,实在太有意思了,她乖巧得有些可爱。秦观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他颇有几分痞气地笑道:“我还丧心病狂到打算去官府度过后三个月,我不是真的打算去杀光所有人,只要事情还在正轨上发展,我是不会动手的。我只不过打算动用一些小手段,让那些人永远没有机会认清游戏的真相罢了。”
陆红衣“嗯”了一声,很奇怪,她发觉自己似乎对于这突然出现的所谓“游戏”并不感到恐惧,在刚才听完秦画景叙述后,她就感觉自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就像是有一层枷锁被打破了,她现在甚至她觉得秦画景的的那一套先下手为强的论调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更重要的是,陆红衣突然觉得自己非常需要秦画景。这种需求感毫无来由,仿佛是印刻在每一寸肌肤上的渴望,她下意识伸手抱紧了对方的腰。比起死亡输赢,她更在乎现在的这一点点温度。
当夜,秦观便带着陆红衣离开了迎缘楼。虽然温香暖玉的感觉很好,但理智还是让他快速从中抽离了出来,他必须立刻展开行动,这不光是对他自己的保护,也是对陆袖的。
第二周目开始了,虽然其余的游戏者暂时还没有记忆,但这不代表这就是绝对的安全。秦观对于小丑是没有任何信任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小丑会怎样针对他们每个人的标签进行精准的打击。他可不会傻到认为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一成不变的,现在是死去的人会被看到标签,说不定下一次就会出现更让人不快的规则。
次日起,秦观主动联系到了凌真,凌真果然也保留着记忆,但他似乎并没有参与争斗的打算。
按照凌真给出的说法,他暂时不打算出手,除非敌人打到门上来了,否则他不会对任何人出手。
不过这也正是秦观想要的答案。
“很好,我希望你能信守自己的承诺,不要食言。”秦观静静地品着茶,仿佛对面做的并不是技能有很大威胁的凌真,而是一个普通的小队成员。
秦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非常冰冷,并不怎么友好。凌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秦观的变化,他谨慎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秦观没有正面回答,但那冰冷如刀的凛冽眼神却已经回答了一切。他冷笑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上一局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