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具匣子
凌真脸上的笑容一僵,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仰了仰,靠在背后的垫子上,方才长舒一口气:“我一早就该知道,能把秦观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定是比他还牙尖嘴利。看来我这好人是当不成咯……”
“话也不是这么说。”陆袖晃了晃垂在床边的脚,露出了一抹坏笑,“你要真是来帮忙的,那就赶紧赏赐些荣华富贵给云麓。”
秦观有钱,茶室里盘了地龙,陆袖穿的少,还觉得有些热。她没穿袜子,只是因着有凌真这个外人来,才胡乱穿了只一双鞋。
那只绣鞋几乎要耷拉到地上去了,鞋面是上好的绸子做的,鞋尖儿上的东珠有些反光,凌真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下意识朝着那方向看去。
只见陆袖那只白皙的脚腕上带着一串去了响儿的银铃,那娇嫩的玉足时而跳脱出鞋底,与鞋面上那只在阳光下几乎振翅欲飞鹅黄色蝴蝶儿相得益彰,颇有几分跳脱的灵气儿。
凌真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欲念从双目涌入,随即化作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流淌进内心深出,最后化作一股痒意冲向心尖儿。
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那是秦观的目光。
秦观的实力已经被大幅削弱了,但不知为何,凌真始终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子能将人撕碎的戾气,只是陆袖在旁边,似乎才有所收敛。
这和什么实力、身体毫不相关,就是埋在灵魂里的东西,换多少壳子都一样。他是空间异能,对气息类的东西格外敏感。
呵,这倒是很有意思。
凌真并没有立刻移开视线,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待要喝的时候,才收敛目光,笑道:“姑娘好手段,但不知杀向南和捧秦云麓,你们要挑哪个呀?”
凌真觉得自己愈发欣赏陆袖了。
这个女人对时局的把控实在是精准无误,手段也端的是高明。如果将一切荣光加在秦云麓身上,这突如其来的赏识一定会让对方沉迷其中。
一个底层的小私生子,突然进入了皇家,那种荣升的感觉便是漫天下金花,绝不是一个秦云麓能抵挡的。届时,他便要费尽心思融入宫闱之中,哪里还有闲心给秦观和陆袖他们找麻烦呢?
不过若是捧秦云麓,那么在三月内立刻杀掉向南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
秦云麓肯定会猜测向南是游戏者,如果见面的话,向南头上的血色大叉爷会使他暴露身份。再加上他是秦观府里出来的人,不管是从游戏博弈角度考虑,还是从兄弟阋墙的个人恩怨考虑,秦云麓都非杀向南不可!
反之,保向南,就等于践踏了秦云麓的利益,这就是要王府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能力,放弃秦云麓。
这两者势必冲突。
陆袖将手中的枣子放下,喝了一口清茶漱口,才慢条斯理地答道:“何必问呢?你不是早有答案了么?”
捧秦云麓易,救向南难,这一高一低,凌真怎么做才是最容易、最保险的,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答与不答,也没什么差别。
“你们俩,一唱一和,倒也是绝配。”凌真将手中茶杯放下,站起来抖了抖长衫。
凌真弯下腰,伸手握住陆袖的脚腕。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观的刀不知从何处劈来,已经在他的脖颈处刮出一道血痕。
“何必这么凶呢?”凌真丝毫没有躲闪,反而不必不让地迎着那刀尖,将陆袖踢掉的修鞋帮她套上,然后才将她的脚放下。
血,顺着刀尖往下淌。
那刀下的极有分寸,外皮划破了,里子却是一点没伤着。可痛也就在这儿,顺着脖子这么大一条口子,威胁的意味十足。
“再深一寸,你不怕把他咽喉给挑了?”陆袖眉皱瞪了秦观一眼,腿向上一收,正色对凌真说道,“你身份贵重,不必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儿。”
这句话就有几分敷衍了。凌真的身份是在这个世界才有的,出了这个世界,便什么也没了,和谈贵重。这话里话外,透露的是一种拒绝。
凌真显然也是明白的,陆袖方才的慵懒是秦观在后面给惯出来的,但若真到了他这儿,怕是懒猫也变了猛虎,是一丝一毫的柔顺也没有的。那女人杀伐果断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都是亲手沾过血的人,哪个是真的猫呢?
可越是这样,他倒愈发觉得有趣起来了。
凌真猫着腰,伸手抹了一把脖颈间的鲜血,送入口中,那种咸腥滑腻的感觉让他也有几分迷离。刚才提鞋那一下,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意味在里面,就是想这么做,于是就做了。
秦观猛地一掷,手中的刀便犹如一根铁签子一般,擦着凌真的脸飞了出去,凌真脸上又徒增了一道血痕。
“要是喜欢,我还能给阁下填上许多。”秦观面容冷峻,神似鬼魅,一双眼隐约和过去那双凤眼交融到一起,气压低到了极点。
陆袖皱眉唤了一声:“秦观。”
秦观却笑了,他颀长的身形突然化作龙蛇一般,从后面缠上了陆袖的身子,左手在她脖颈之间留恋,隐隐似有力道透进来,却又动作温柔缱绻,如刀似毒。
他抚摸着陆袖的脖颈,从后面摸索,可以清晰地摸到骨节。
陆袖只觉得脖颈发凉,却听得秦观在背后笑道:“阿袖怕什么呢?他府上现在不是有云麓么?正好给他治治,不是什么大伤,死不了人。”
身体虽然不自觉地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颤栗,陆袖却只觉得此时的秦观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神秘诡谲、工于心计、心狠手辣……诸如此类的词语,都可以往他身上套,都能贴合得住。
认识秦观这么多年了,她倒也习惯了。从秦观将杀她刀从心口挪开那一瞬开始,秦观已然输定了,他的杀心最浓烈也就是那一次罢了,他们之间纠缠到现在,等闲是谈及不到生死的。
秦观的威胁说重些才是威胁,说得轻了,倒像是**。像是一只猛虎将爪子伸到你脖子上,却只是想让你给他顺顺毛发。
“是贵是贱,都是由人心说了算。”凌真看着陆袖的面容说道,“陆姑娘日日伴虎,要是有一日厌了、倦了,倒是可以来找我,凌真时刻恭候。”
凌真话说完了,却没有立刻离开,似乎是想等一个答案。
“别闹。”陆袖没回话,反而拍了拍秦观的手臂,声音轻地不像话。
她的拒绝已经昭然若揭了,倒不必一字一句说清楚。
秦观似乎是被安抚住了,他从背后摩挲着陆袖的下巴,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凌真脸上的血痕。
他挑眉一笑,嘴角勾出一个薄凉的笑容来:“还不滚?”
那声音柔若扶风,可凌真却能觉察出杀意来。
他顺着对方那嗜血的杀意,反倒在杀意的尽头看到了对方眉眼间极致的风流韵味,那人举手投足倒像是在刀尖上舞出绝迹来。别说小姑娘了,怕是男人也扛不住那样的妖异,有没有泪痣倒也不碍什么风情。
若是秦观换回之前的身体,那他已然输了三分了。
凌真笑着摇了摇头,消失在了空气里。
秦观将头蹭在陆袖耳畔,低声耳语:“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嗯?”
陆袖倒是软下身子来,借力靠在他身上。她连眼睛也闭起来了,似乎非常信任他,就打算这么睡上一会儿:“你有什么不敢,你胆子大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秦观:喵喵喵!
陆袖:不许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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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恶作剧游戏(五十五)
“知道你还敢?”秦观托住陆袖后颈的左手微微向内扣,“怎么,我一个人陪你不够?”
陆袖的脖颈是那样的纤细,他一只大手竟能从后面摸到前方的咽喉来。他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她的皮囊,皮囊下的血脉,似乎都已经尽数在他手中了。
陆袖从飘渺而来的茶香中嗅到了秦观身上那种久违的血腥感,她闭着眼睛,五感似乎进入了某种魔幻的境地,这种喜欢将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太秦观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样的秦观,或许她是享受这种的略微窒息的快感,又或许她是希望透过这些剥开秦观被这副身体裹挟的壳子,将他内里的凶魂召唤出来。
陆袖轻轻将眼皮抬开,秦观的手下得十分谨慎,但表情看上去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他再狠下几分来,陆袖这具肉/体凡胎的脆弱脖颈就可以被尽数捏碎在他手中。
陆袖却只是不慌不忙地说道:“捏得红肿了,你又要心疼。”
“啧……”秦观的手在陆袖的脖子上捏了又捏,那种触感上的滑腻反而让他心底那股子火烧得更旺了,“老实说,我倒不会舍不得,看到那如脂一般的皮肤上染上血红,我可能还会愉悦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陆袖扭了扭脖子,换了个舒服的角度,干脆就将脖子搭在了秦观的手上,嘴角竟还勾起笑容来。
“笑什么!”秦观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下巴不自觉地向上抬起。
他在上,陆袖在下,他手中握着她的脖颈,仿佛一切应该已经胜券在握了。
“我还惯是喜欢你这又生气又克制的模样。”陆袖伸出左手摸了摸秦观的下巴,随即用一只食指,顺着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往下滑。
先是下颚骨,再是咽喉要结,然后是锁骨、胸膛……
秦观一把抓住她作祟的那只手,剑眉倒竖:“行了!”
陆袖倒是借着那股子力,另一只手抓住那手腕,将自己的身体带了起来,随即一个翻身,将秦观压在下面,自己反倒高高在上了起来。
她用手拍拍秦观的脸,笑道:“行了,别装了,整日里温柔如风假惺惺的,倒是现在这般反倒叫我快意些。”
陆袖趴了下来,一只纤细的手在秦观的脸上抚摸开去:“瞧瞧你这张脸,把你的霸气都毁了三分,还凶呢?”
“唉……”她轻叹了一声,倒没有什么真的咏叹之意,话到末尾了,反而又把语调勾上去了,挠得人心里痒痒,“不过每每见你顶着这样一张阳光的脸,骨子里却全是些的剑仙狡诈的勾当,我反倒欲罢不能起来。你说……你这副坏透了的里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装起谦谦君子来滴水不漏,做起小人来也轻车熟路呢?嗯?”
“哈,哈哈……”秦观瞪了她一会儿,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早先就和你说过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天赋异禀我有什么办法?”
说罢,他索性就那么躺倒在床上,脸上的狠戾之气不知何时已尽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风流公子的嘴脸,叫人看上去毫无威胁可言,甚至还有几分亲近之意,哪里像是能说出之言的人呢?
“嘿,怎么这般不要脸了?”陆袖推了他一把,反倒被他拽到进了怀里,也就顺势趴在他胸口上,“怎么?披上这副秦画景的皮,就打算时时刻刻装作他了?别说什么你感情恢复了,打算弥补我的话,我信你个鬼。”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秦观伸手揽住她的腰,静静地摩挲着,“不是你一心想要个知心郎君,我可是都做到了。”
“我看你就是个没安好心的混账东西!”陆袖气哄哄地戳了一把秦观的胸膛,“我看你存心想气死才是真的。感情归感情,难道还能影响你百年养下来的性子?且不说你这小王八蛋满嘴跑火车,就是你真的死心塌地爱上谁,你会心甘情愿被人差遣?要是那样,我看你巴不得将我骨头都嚼碎了,就是把我吃了,融入骨血里,也不会愿意我左右于你!”
“那我这就把你拆吃入腹,好满足了你这桩心愿?”秦观一笑,手臂上猛地用力,陆袖的身子便紧紧贴合在秦观的身侧了,即便是隔着数层衣物,人的触觉总归是不会骗人的。
“跟你说正经的呢!”陆袖气地猛拍秦观的手臂,“你到底打算干吗?真不想出去了?咱们俩最后到底谁出去才能将整体的风险减少到最小,你倒是说啊!”
“不着急……不着急……”秦观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纨绔的派头倒是做的挺足,“先看他们斗会儿,只要有人在玩儿游戏,小丑也不好干涉。”
秦观这说的倒是实情,陆袖已经看到了,每一局的变数一般出在前半个月,主要是因为小丑的规则也都是前半个月才发出的,按照这种路数来,小丑的对这个世界的干涉似乎也不能太多。
前期干涉了,后续就看游戏者自己怎么发展了。
陆袖闻言,心中一松:“你倒是好手段啊。”
她又何尝不想和秦观在这里长相厮守呢?只可惜就连她自己对这样的事儿也没什么把握。可如今秦观这么一说,她反倒轻松起来了。
陆袖看得明白,小丑叫他们来,又岂会是坐山观虎斗这么简单呢?他们来时,各自都抽了标签,抽了签子就有了定性,各人的命数也就定了,小丑是一定会让这些东西实现的。
秦云麓和向暖抽的是“怨憎”,从他们的出身到行为,足以将这两个字诠释了。凌真和李芙蓉也是,抽了个“求不得”,也是一样地道理。
这两组人里,如今还在参与争斗的,一组里面剩下一个,也都是不省心的。
小丑的标签,妙就妙在本身就是根据他们几人的原有性格做的。所以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大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按上了新的背景,用这样的标签也不会有违和感,反而会越来越沉迷其中,越斗越凶。
李芙蓉就是很好的例子。留存在灵魂深处的不甘心加上今世的种种遭遇,“求不得”这个标签几乎是已经印在她的躯体里了。
纪如海和向南抽到的是“病”字,从秦观处,陆袖已经得知这二人天生身子骨就弱。这是这一点因为凌真和秦观出手快,又因为秦云麓和李芙蓉突然暴起,还没来得及发挥,两人已经送命了。
陆袖不能猜测,两人若是先知道了那什么“神力”是真实存在的,当他们病的直不起腰来,定然会投靠有了异能的云麓,或者是为了追求神力救命而背叛秦观,再不济总能制造出些许名堂来搅局。
届时,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会立刻成为整个局的变数,这就是小丑高明之处了。
可无论小丑再怎么高明,陆袖对于这三对其实都不是这么担心。两两一组的事儿,现在“怨憎”和“求不得”都少了一人,本身在组队上就已经缺少优势,而且云麓和李芙蓉各自少了一条命,向暖、纪如海已经死了,向南也差不多要出局了,这已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和秦观的这组“爱别离”还没有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