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具匣子
因为耽搁了太久,那杯茶已经凉了,他将那茶饮下,冰凉的液体从喉咙里灌进去,他仿佛感觉到整个身躯都冻透了,明明穿着狐皮的大氅,他依然觉得很冷,彻骨的冷意将他完全包裹了。
“二爷,**奶,茶我喝过了。”向南将杯子放回原处,说道,“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虽然从我口中说出,实在显得无耻,但是二爷,您必须得赶紧离开了。”
秦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向南能找到这里,其实就相当于秦云麓已经知道了,不管他说与不说,这都是早晚的事儿了。
向南见他没有说话,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信誉,于是便急匆匆地说道:“爷,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您不满意,可我真的没有说谎!秦云麓带着一千五百官兵已经进山了,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打过来。就算不是这一局也会是下一局,您快换换地方吧!”
“茶,冷吗?”秦观拿起他喝过的那只茶碗,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才说道,“叫你喝时你不喝,再拿起来便冷了,喝不得了,何必呢?”
向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雪融化在他的波经质检,他冷得害怕。
哗啦,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那只茶杯像是寻亲一般,和山洞坚实的岩壁撞了个满怀,而那坚硬地过分的石头,将它彻底击垮了。
向南打了个冷颤,他感觉自己随着那茶杯一起,脆弱地炸裂了。
“我们知道了。”陆袖打了个圆场,事已至此,再怎么那话击打向南也是无用了,“你走吧。”
向南头昏昏涨涨的,便是连活着的目的也没了。
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场要人命的游戏,莫名其妙地死了妹妹和兄弟,莫名其妙地背叛了自己跟了二十几年的主子,最后莫名其妙地活着。向南只觉得自己已经是行尸走肉,早已不像人了。
他浑浑噩噩地下山去了。
向南走后,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陆袖的眼前突然多了几行血字。
“游戏者向南,z-i'sa。”
“游戏者向南,死亡两次,出局。”
“当前存活游戏者人数:三人。”
“第二十六回 目,存活游戏者名单:秦画景、陆红衣、秦云麓。”
陆袖要拿茶杯的手一顿,叹了口气:“何必将话说得那样难听呢?将他逼死,对于我们的躲藏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让他去吧,他在这个副本里,活得太痛苦了。死了,他之幸事。”秦观将洞旁碎裂的茶杯碎片一一捡起来,然后收敛到竹筒里,“至于我们,他死与否与你我其实关系已经不大了,我们没办法再拖时间了,不是么?”
陆袖看着秦观,他确实变了,变得更像一个活人,拥有正常人类的喜怒哀乐。
或许是这个副本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他的记忆里还有着和纪如海、向南一起长大的经历,或多或少,他都会对向南有一些关照。纪如海死的痛快,但向南活得太累了,死亡确实是一种解脱。
“小心别扎了手。”陆袖笑着将他拉起来,“你倒是愈发有人情味儿了。”
秦观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只是嫌他累赘罢了。”
陆袖也不打算拆穿他口嫌体正直的特性,只是问道:“既然躲不掉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秦观低着头,没做声,只是默默地将那竹筒放到了洞外,以防止陆袖踩到扎脚。
陆袖走到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回去吧,感情冷漠症也没有关系,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东西不会被磨灭,那么情感也不会被磨灭,习惯会让你做出对的选择。再不济,我还有避魔手环可以一试,总归不会走到绝路上的。”
“反正我还挺喜欢你这幅冷冰冰的样子。你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我相信你过往每一天说的话、用的情。”陆袖笑眯眯地看着秦观,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秦观,我不怕。”
秦观伸手握住了脸颊上的那只手,眼神出奇的温柔:“我说过我爱你,决不食言。”
“好。”陆袖望进他的眼,那里有星河。
过了好一会儿,秦观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想好下一步去哪里了,陆袖。”
“这一局快要结束了,他找不过来的。”秦观将陆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陆袖,我们结婚吧,我欠你一个正式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虐中带甜,安排上了。
第219章 恶作剧游戏(七十二)
齐澜盯着屏幕,彻底震惊了。
“结婚”这两个字,简直不像是从秦观这样的人的口中能说出来的字眼。秦观就不是个能够被绑住的人,他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齐澜觉得自己怀疑人生了。
“哎呀呀,真感人。”小丑欢快地敲击着沙发的扶手,脸上没有一丝失败的愤怒。
齐澜第一次体会到了小丑笑容的深意。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赢定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笑容。
小丑怎么会输呢?他一直是高高在上且胜券在握的。他对于秦观和陆袖的做法纵容到现在,只是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安静地看着这场苦情的戏码开场罢了。
和齐澜坐在一起的,还有已经被淘汰出局的几个人。
除了凌真看起来比较洒脱以及纪如海没什么反应之外,其余的人都显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尴尬神色,记忆已经恢复的众人坐在一起,场面一度非常难堪。
“好了,继续看戏吧。”小丑笑眯眯地看着屏幕,就像是在自己电影的首映式上那样自信。
齐澜突然觉得自己又看不透小丑了。
如果仅仅是没办法躲在副本过太平日子,其实对于秦观和陆袖二人来说没什么影响,只不过是回归到从前那样罢了,那也没有太难过。就像陆袖说的那样,他们经历过的百年岁月,不会被磨灭。
道理虽然如此,可在齐澜的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小丑应该还有什么后招,而且是专门针对于秦观和陆袖的,只是她一时间没办法立刻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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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又一次站在了花街口。
眼前的一切仍然如第一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已十分平静了。
“游戏第二十七局,新的轮回已开始。”
“当前日期:北国,十一月初一,晚。”
“本局游戏已添加新规定:
1、游戏者年龄将恢复真实年龄。
2、每晚这个时间段,公布游戏者所在位置。”
游戏的机制变得更加苛刻了,但秦观心里清楚,第一条新规定对于小丑来说,其实是更加省能量的一种做法。在节省能量的同时,对他们造成深度打击。
第二条就更加直白了,直接就将原本秘而不宣的战争放到了桌面上。公布所在位置,那就是说,无论他们躲在哪里,都是无用功,这是强迫他们互相厮杀最省能量的做法。
不过秦观已经并不想逃避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那条花街,而是直接躲进了花街旁边的一条胡同。这里面黑乎乎的,暂时也不会有人来,他便吹了几声奇怪的口哨,交出了两个埋伏在暗处的死士。
“你们两个,一个去迎缘楼,将一个叫陆红衣的姑娘赎出来,一个时辰内,一定要快马将她送到府上。至于另一个……”秦观对眼前的两人吩咐道,“你立刻按照计划二,拿着里面的东西,直接送到王府,亲手交给凌真身旁那位近卫大人,就说我知道他出事儿是怎么回事。”
交待完这些,他便上了备用的马匹,直接朝着回府的方向奔去。过了几条街,约莫走了半数的路程,秦观便又停下来,叫出了这条街藏着的死士。
他的死士一共三批。
第一批四个人,在迎缘楼马厩和客房各有两名。
第二批两个人,藏在花街门口,这里人多眼杂,公事不方便论,但却是隐藏那些杀手混混的好地方,防护是必备的。
至于第三批,就是眼前的这两位了,埋伏在回家的路上,以作接应。
“你们两个,一位去通知官府,就说府上管家无故枉死在迎缘楼门口;另一位去王府正门,敲开门就高喊。”秦观思索了一下,便道,“你到了之后,只说‘凌二公子有性命之忧!’若他们问起,你再说你是我的人,但不要说起任何原因,只推说是我叫你来的,明白吗?”
这两位死士领了命令,便也各自去做事了。
秦观这才不再停留,直接向家的方向奔去。
至于陆袖,他目前并不担心。
一来,李芙蓉和向暖已经全死了,迎缘楼里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能威胁得了她。二来,秦云麓要想即刻跑来发难需要时间,秦府老宅距离花街太远了。死士办事绝对靠谱,事情让他们做就可以了。
至于最后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相信陆袖。陆袖已经恢复记忆了,基本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再加上他的死士,基本不会出任何问题。
而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立刻回到府上。只有他先一步回府,才算是有不在场证明,其他人的怀疑也不会到他的头上。
既然云麓要玩猎人游戏,那就跟他玩儿个大的。秦观微微一笑,他一贯的作风可不是坐以待毙,反客为主才是他最擅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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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麓像往常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官府告状。
奇怪的是,一向已经吹灯拔蜡的府衙却已经在他来之前就亮了灯,那个当差的门房伙计也早就出来了,甚至还能听到几个当差的衙役说话的声音。
秦云麓有些疑惑,但还是向往常一样找到门房,将听到秦观要暗害纪如海的消息说了,但那个伙计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他好几眼。
一开始秦云麓还没注意,只是敷衍地一边说已经说了十几遍的台词,一边往伙计手里塞银子。
谁料那伙计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收下那银子,而是轻轻一推他的手臂,说道:“哎,您把我当什么人了?当差办案,我哪儿能收您的银子?”
秦云麓愣住了,这事儿前面都演练十几次了,怎么会出现异常?他硬着头皮问道:“那我刚才说的事儿……”
“您放心,衙门口有人轮值,我一会儿就去上报。”伙计朝他伸了伸手,指了指街道,示意他回去,“您请回吧。”
门房伙计倒不是真的不爱财,只是他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收到了秦家二爷来报案的人,只说自己家的管家莫名其妙地被人给杀害了,怀疑是最近连环作案的那个犯做的,希望衙门尽快派人去。
来的那个秦二爷的下人,脸上的表情非常着急,就差声泪俱下了。要真是像秦大爷说的一样,是主子暗害的,他疯了才会跑来报案?
再者说了,迎缘楼死了不止一个了,先是那个向暖,几个时辰前,芙蓉姑娘也死了,接着又是这个什么管家。这案子都发生在迎缘楼,明显凶手是个连环的悍匪,哪里会是秦大爷诬陷的那般?
门房虽然贪财,但他更不想丢掉自己的差事。这种钱他要真收了,那怕是饭碗丢了不说,还要被修理。
受贿这种事儿,有理就罢了,无理的话,自己被查出来在里面掺和着,是绝对没好果子吃的,轻则挨板子,重则下狱。
伙计心想,这么低级的诬陷,我信你才有鬼!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骂起娘来,这秦大爷表面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却原来也搞些下作的害人手段!
那伙计应付完秦云麓之后,就直直地朝着衙门侧门走去,不再搭理他了。
秦云麓一个慌神的功夫,对方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他刚想追上去,那侧门就紧紧地闭上了,他连着敲了几下,觉得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先上了马车,打算按照原计划去王府。
路上,他特地回想了一下刚才播报的秦画景和陆红衣的位置,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差别啊……他前思后想,觉得或许是新一局为了增加难度搞了新的花样,索性也就放下心来。
秦云麓又叫人赶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到了王府。
和之前一样,他故意换上道袍,叫开了房门,将自己可以治愈王妃疾病的事儿说了一遍,又说算出王府的小公子有弥天大祸降临。反正是一副隐士高人的样子。
按照经验,他原本还要给门房二两银子,然后在他面前表演一番自己的神力,然而他那二两银子还没来及掏出来,那门房就喊了起来。
“快来人啊!”王府门房喊道,“那个自称可以治愈王妃恶疾的人来了!”
秦云麓正在发愣,王府的守卫已经快速推开大门,从两侧包抄过来,将他围在了中央。
“就是你?”领头的那个膀大腰圆的侍卫队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不是秦家的大爷吗?”
“是我没错。”秦云麓心中起疑,但还是强装镇定,“但我确实可以治愈贵府王妃的伤势,也算出你府上的小公子有性命之忧。我如今已经得了野游的神仙真传,如果你不让我进去,耽误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能赔偿?”
秦云麓这一番话放在平时倒是挺能唬人的,只是这个侍卫队长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两声:“秦大爷好口才,令人心生敬佩。”
随即,那侍卫队长大手一挥,喊道:“来人!就是他,将他带走!”
“你们做什么?!”秦云麓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住,心中猛地一凉,只觉得不妙,但脸上也只能继续佯装镇定,“你们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伤我,有违天道。我的法子灵不灵,是王爷决定的。别擅作主张,到时候误了王爷的大事,也误了你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