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具匣子
对方似乎一直在扮演着一名合格的妻子，安静的、贤惠的，但秦观就是开心不起来，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陆袖不该是这样的。
最后，他迫不及待地逃离了那里。尽管理智一直在和他说，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焦虑不堪，不该将工会的事情全部扔给其他人，他想要的生活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将陆袖踢出他的人生规划就可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无法狠下心来。
最近他偶尔会回忆起一些破碎的片段，红色的嫁衣、橘子的清香、赤/裸的肌肤……
他以为自己会很厌恶这一切，但是他却很诚实地在脑子里反复搜刮着这些本不该有的记忆，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记得小丑当时在用针管抽取他对陆袖的心动记忆的时候显得很气愤，因为那针管已经满了，而记忆却还没有被彻底抽取干净。
他是这样爱着一个人吗？爱到满满当当……这真不像是他的作风。
秦观垂下眼睑，高挺的鼻梁下方，一双修长的手交叠在一起，支撑着整个头部的重量。这些散碎的记忆，让他甜蜜又沮丧，让他焦头烂额到有些斯德哥尔摩般的想念。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那样的记忆，他反复地看着，饮鸩止渴也不过如此。
他正发呆，一股强光从他的余光中滑了出去，直通天际。
然后就是灵纹空间的回归提示音，提示他们普通通关时限已结束，可以着手返回了。
秦观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晃了一下子，骤然响起的声音也让人颇为厌烦。他皱着眉，脑壳里的烦躁就要溢出来了，但紧接着，他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阵！大阵被人开启了！
秦观先是抓起了办公桌上的时钟，在确定了今天的日期之后，他便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
陆袖！陆袖还在珞珈山脉！该死！
他感觉自己完全不会思考了，他没有去和任何人联络，只一口气地向前奔跑着开足马力的追逐着那道夺命的光束。
秦观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愚钝，他一辈子都没有停止过使用自己最强力的武器——大脑。
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台坏了的电脑，根本无法正常运转，他被一款名为“陆袖”的病毒黑进了系统，从此他便要一直追寻着这个名字。
秦观拼尽全力地奔跑着，从聚集体跑上路面，一刻都没有停歇。上了路面，他头上的尖耳和爪子都生了出来，但他没有空在意这些，只是一味地跑着。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他无法承担那个后果，但还是要朝着结果会出来的方向奔波，好像在奔赴死刑台。
突然，他的头像要炸开一样地疼痛了起来，他脚下一滑，摔在了坚硬的石块上，左脸顿时鲜血淋漓。
先是大脑，然后是心脏，那种痛苦宛如母亲在分娩孩子一样艰难，通感螺旋式地向外顶着，但又怎么都出不来，只剩下了剧痛在不停地乱窜。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摔了一跤。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向前奔跑着。
一定要到那里！一定要找到她！
秦观的四肢很僵硬，奔跑的样子与刚从深海打捞出来的废旧机器如出一辙。
那股唯一的念想支撑着他向前跑着，他要见到陆袖，一定要找到她！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男孩奔跑着，向着光延续的方向，终于，他摔倒在炽热的土地里，与他在乎的东西一同坠入了泥泞之中。
他倒在了地上，挣扎着。
他不断地摔倒，吐血，又站起来，继续奔跑。
奔跑是他最快的移动方式，也是最原始的。
到后来看，他不得不拿出一些道具，一把一把地消耗着。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只能靠一些魔法药剂强撑着，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后来，这些补充药剂也没有了。秦观开始开车，吐血的状况有了一些好转看，可他已经太累了。
那辆车撞在了人类建筑的废墟上，彻底报废了。安全气囊集中了秦观，那原本就不怎么灵活了的大脑彻底当机了，他昏厥了过去。
如果有人从那辆车前面路过，或许还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陆袖……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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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袖醒了。
她先是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然后才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觉，但周围的一切和方才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试探性地用手摸了摸周围，土地是冰冷且湿润的，白天有过的那种热度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她躺在地上，向四周看了看。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没有兽人，没有人类的探子，没有赵明飞，没有黑刹，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好像是假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生活好像和陆袖开了一个大玩笑，她觉得可笑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先是放肆地狂笑了一阵，慢慢的，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那笑声也收敛了。
过了一会儿，陆袖才开始觉得皮肤有些刺痛，刚才的重摔让地上那些散碎的小石子全部进入了她的皮肤，她挣扎着坐起来，想看看自己的情况。
刚才的光太强盛了，能量也很大，导致陆袖现在整个人处于虚弱状态。她反复挣扎了几下，都没能顺利起来，倒是皮肤的刺痛反而增加了。
又煎熬了一阵，她才觉得胳膊腿有了些力气，于是耐着性子勉强坐了起来。
她的左臂严重擦伤，已经完全磨破了，手掌上、大腿上也都是伤痕，不过万幸的是，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刚才的强光太刺眼了，陆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但她似乎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些对话，听到了赵明飞的笑声和黑刹恼怒的声音。应该是赵明飞为她挡了一下，但那光束很是强烈，并且已经穿透了对方的身体，没道理她还能活着。
陆袖扭了扭脖子，她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她只觉得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我他妈差点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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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贩卖人类（六十三）
陆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应该是很久了，毕竟那束光之后，这里还下了场雨。
因为没有使用灵力，那因为法则扭曲而产生的耳朵、爪子、尾巴也都尽数恢复了,她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外层皮毛黏在皮肤上,有些恶心。
陆袖想脱掉这层毛皮,检查一下身体左侧的擦伤,但因为凝聚不起来法术，所以根本没办法检验伤口。她原地打坐了一阵子，才觉得体内有了一些能维持基础运转的灵气。
这种时候,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将是一场恶战，而灵气干涸的她此时与待在的羔羊也没有什么区别。
陆袖挣扎着爬了起来，拿了一张以前囤积的低级汽车卡。这种普通人也可以轻易驾驶的载具正适合现在身体里灵力缺乏的她,她钻入车内,开了起来。
珞珈山脉这一代原本就人烟稀少，一路上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些土路，就连植被也很稀少。陆袖一路往下开,约莫开了一两个小时，才找回了之前藏身的那个地窖。
兽人基本上已经死光了,直到这个地窖的人少之又少,人族修士一时半会儿又打不进来，还算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陆袖将汽车卡收了起来，钻入地窖。
地窖已经有些垮塌的迹象了，好在并不影响使用。蛇立就缩在地窖的角落里,正在等她。
陆袖发现自己为对方绘制的防御法阵已经全部碎掉了，可见刚才的攻击有多猛烈，但蛇立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儿。他以本体的样貌存在，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里，但陆袖还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对方似乎是进入了休眠形态。
陆袖猜测这是螣蛇进化的某种方式，她也没有刻意叫醒他。
陆袖用尽剩下些灵气，将自己的皮毛扒了下来，维持形态对抗法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必须尽快治疗自己的伤口。她给自己上了药，又包扎好，这才重新穿上那套衣服。
陆袖找了个舒服的空隙躺了下来，她先是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了一堆消息提示，全是询问她的安危的，但没有一条是秦观发来的。
她将那些消息屏蔽了，直接调取出了那条灵纹空间发来的提示。
按照上面的要求，再有十天，回灵纹空间的日期就截止了。如果要回灵纹空间，必须要先回到人类聚集地，否则的话，按照挑战书的规则，等到时限一超，她就只有完成完美通关的条件才能回去了。
按照原来的要求，要找到狂暴之石并解除，然后再待上十年才能回去。但这次普通通关结束后，要求有了一些改变。在解除了狂暴之石问题的前提下，待五年就能回去，可如果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这里的人则要再待上三十年才能离开。
三十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那些迫切想要变强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噩梦。这个时间里，别的世界的生存者正在变强，而这里只有一些枯燥的雷石可以使用。
狂暴之石的事儿其实陆袖已经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解决方案，只要将启智之灵的内核塞回去，一切就会回归原样。陆袖想尽快赶回去，处理这件事，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返回灵纹空间去了。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陆袖看了看好友的所在地，秦观并不在大本营，而是非常缓慢地游移在地图上。但其他的生存者也在从人类聚集地往这里赶，尽管看起来和秦观并不在一条路上，但按照一般的逻辑，秦观是会亲自作战的，可能只是策划的一种罢了，道路不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陆袖在这里修整了起来，她太疲惫了，要是被居心叵测的生存者遇见，百分百被夺宝。她虽然并不惧怕死亡，但是她对于这种□□控且毫无意义的死亡一点好感也没有。
两天后，陆袖出了定，体内的灵气恢复了大半，配上灵谷子留下的道术，相信没有多少人能和她正面作战了。
她发现修整期间自己受到了很多人的呼叫，有齐澜、纪如海、陈华他们，大概占十几条，而剩下的五十多条，全部都是秦观发来的。
陆袖其实并不大理解这种举动，这太不像秦观的作风了。
她心情复杂地打开了那些私信，里面全都是同一句话：“你在哪儿？”联想到秦观那反常的活动轨迹，陆袖的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不早点问呢？如果真的担心，那为什么要下令开战，为什么出尔反尔？
陆袖盯着那个界面看了一会儿，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秦观的信息，可等她真的等到了，却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份信息没那么期待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死在那刺眼的光束中，她的存活是一场意外，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如果她已经死了，那这些信息又拿给谁看呢？这些关怀还有什么意义……
陆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消极，这不是一个健康的脑回路，但她此时并不想苛求自己。
她只是一个从大战中侥幸存活的女人，一个目睹了其他人灰飞烟灭的士兵，她的存活是意外，那么接下来的人生，她希望活得恣意一点。
时间只剩下不到八天了。陆袖本来身体就没好利索，所以回去的时候大概率要依靠载具，再刨除她将内核塞回智慧石需要的时间，清算下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想到这里，陆袖关掉了好友界面，她不打算回复这个信息了，没必要了。她计划着立刻着手返回人类聚集地，等完成这些破任务，她就要去逍遥自在了。
她想起向南好像还邀请过自己去须弥空间，她现在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这场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她觉得生活也没那么糟糕，只要活着，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倒是在一个地方吊死属实没必要。
不过出于朋友之间的关怀，她可以在旅行中带上向南，也许走过几个世界之后，对方也有了新的感悟了。
临走前，陆袖又看了看还在休眠状态的蛇立。那天她回来的时候，看到蛇立还完好无损，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感激，感激那摸不着看不到的命运，能够让对方活着。
蛇立还在进化，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完成不了了，因为不了解对方的习性，陆袖也不敢冒然给对方移动地方，所以就着手在这洞穴布置了起来。
她先是在地上画了几个聚灵阵，聚灵阵外套是四五个防御法阵，最外面又套上了两层隐蔽法阵。这些套娃一样的法阵将蛇立保护了起来，陆袖相信，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他了。
因为回灵纹空间有时限，她能停留在这里给蛇立护法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但这些法阵不同，它们可以陪着蛇立并保护他的安全，直到他从休眠中醒来。
陆袖准备好了这一切，就离开了这个藏身之地。
走的那天，她看到秦观正开着那辆蓝色的跑车飞驰在跑道上。不过因为离得很远，陆袖也没大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她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直到那辆车以一种诡异的车速疯狂地驶向了看不见的远方，她才收回了视线。
老实说，有一瞬间，陆袖想要拦下他，问问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秦观大概率是不会打算害死自己的，这个事儿是谁干的，她心里有数。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又或许是他们几个联起手来。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观说的那句半肯定式的回答。如果秦观原因相信她，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秦观的态度其实已经表明了某种拒绝的态度，那么现在她也不必再凑上去了。
何必呢？让彼此都难堪。
不如好聚好散吧，或许彼此都能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