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感觉挺冷
“我没事更何况现在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冷悠然执拗的想挣开魔衍钳制住她的双手，可却因为之前的那一番消耗有些使不上力气。
“你没事？不就是万俟静初的神识印记消失了么？冷悠然，他就那么重要？值得让你这般不惜代价的伤害自己？”魔衍的手上更加了几分力道，让冷悠然的眉头忍不住的蹙了起来。
“他是很重要，可是魔衍，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止是万俟静初，还有我的外公，我的师伯、父母、哥哥，从小陪伴我成长的同门，他们此时如何了，你能告诉我么？你不能！”冷悠然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可我能帮你，只要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这万魔宫的人力物力你尽管去用。”魔衍深吸了口气，诚恳道。
“不，魔衍，你是万魔宫的宫主，便背负着这万魔宫，甚至万魔城上上下下所有魔修的命运，此番你能在这动荡之中给了我这一份珍贵的安宁，我已经很感谢了。可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愿意再背负更多，也背不动，你懂不懂？”冷悠然此时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用力掰开了魔衍钳制着她的双手说道。
第415章 发乎于心
魔衍后退了几步，定定的看着冷悠然，过了半饷才沉声问道：“你决定了？”
冷悠然同样望着魔衍，认真的答道：“决定了。”
得了冷悠然这三个字，魔衍忽然闭上双目，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双血眸之中已经再无波澜，转身大步走出了这间偏殿。
“主人”灵儿走上前，蹲在冷悠然的身侧，劝说道：“主人此番消耗过度，神识之力不足，不如恢复恢复再行抽取魂力？”
冷悠然闻言望了一眼那地上的藕人，她是按照分身制作的这个藕人，并不是用制作傀儡的办法制作的。
此时没有她的魂魄加身，那藕人身上的神识气息正在一点点的消散着，虽然这种消散的速度很慢很慢，可能再过个几十上百年才会彻底消散干净，可如果要制成一个足以返回飘渺宗的分身，这藕人却是再也等不起了。
“本该是用真元凝聚的分身，因着我的修为不足，用这金莲的莲藕，已经是在我在弄巧了，如果再耽搁下去，这分身即便完成，怕是也完不成我对她的期望了，灵儿，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冷悠然握了握灵儿的手说道。
“那我们为主人护法”灵儿咬了咬牙，眸光之中闪过一抹坚定。
冷悠然笑着点了点头，等灵儿退开，她再度握紧手中的尸丹，闭上双目，这一次，在她周身之上流转的不再是真元，也不再是神识之力，而是丝丝缕缕的微弱魂力，这些魂力，被冷悠然小心的收集，缓慢的一点点的注入到她手中紧握着的那枚尸丹之内。
从元神之中剥离神识凝聚成分神虽然痛苦异常，可只要修士咬牙坚持住还是不会危及生命的。
可是抽取魂魄之中的魂力却是不同，一个人之所以有喜怒哀乐，称之为人，死后能够得到往生轮回，依赖的便是魂魄，一旦不小心，损伤了三魂七魄中的哪怕一丝一毫，或者因为魂力抽取的不均匀，让三魂七魄失去了平衡，那这个人便也就废了，轻则痴傻疯癫，重则还会让魂魄四散，甚至彻底泯然在这天地之间。
因此，即便冷悠然内心再如何的急切，此时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全神贯注的一点点把魂力小心的汇聚到尸丹内，以期凝聚成魂。
偏殿外，魔衍并没有离去，只是站在一片枯萎的灵植间，怔怔出神，当魔奎从院外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宫主，仙剑宗的修杰前辈到了。”魔奎惊诧的打量了一圈儿这草木枯萎了的整个院落，凑上前，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魔衍抬起头，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偏殿大门，抬步随着魔奎走了出去。
修杰并没有按照他与慧灵约定的那般，一个人前来万魔城，此番跟随他而来的，还有各个仙剑宗附属势力的主事之人。
在见过这些人后，魔衍本就糟糕到一定程度的心情，便也更糟糕了几分。
一番虚与寒暄之后，魔衍以妖族妖修还不曾到来为由，把那些人暂时安顿了下来，便赶去了安顿慧灵和福清的西偏殿。
听着殿内的梵音渺渺，魔衍的血眸之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推开门，走入右侧的隔间之内，便看到了盘坐着的慧灵。
“你倒是自在。”魔衍环顾了一圈儿，自顾自的在隔间内的书案后坐了下来。
“他们到了？”慧灵停止捻动佛珠的动作，睁开眼，却并不去看魔衍，而是抬起头透过窗口，望向了那一片碧蓝的天空，开口问道。
“是，修杰那老匹夫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不少仙剑宗的附属势力，这就是你想要的？”魔衍一瞬不瞬看着慧灵那盘坐于地面蒲团之上的侧影问道。
“阿弥陀佛。魔衍，你我二人自幼相识，虽然道不同，却也是相交多年。”慧灵的声音很平淡，就是在阐述一件事实而已。
“是啊，相交多年，可你却借着这一次摆了我一道，慧灵，如果你还念着我们这千年的交情，便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想做什么？把预知之书的事情宣扬开来，抛出冷悠然做引，甚至连菩提峰都被你丢在了一边，任由可信那厮糟践你最在意的那些小秃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魔衍看似懒散的歪在椅子上，却放开了神识，把慧灵整个笼罩其中，哪怕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不曾错漏。
“魔衍，最近我时常在想，我辈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飞升上界追寻那无边的佛法大道？还是只是我们贪得无厌，得到了一样便想得到更多？
这一次那预知之书出现在了这片大陆上，在我之前并无人泄露半句，可还是掀起了腥风血雨，即便如此，在得知了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的时候，那些人还是来了，你说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你也说了，那书册已经不知道流转了多少的个小界，你觉得，那些所谓的上仙，他们只是来了这风云大陆，没有去过别的小界么？想来并不是吧？可那些小界还是毁了，这又是为什么？
魔衍呐，你生而为魔，却为何在这最需要你狠绝的时候，却失了那一颗嗜血的心呢？”慧灵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魔衍坐起身来，握紧扶手，紧盯着慧灵问道。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能借着众修士的那颗贪婪之心，把这书册留于大陆之上，甚至彻底毁去，即便一朝血流成河，那又如何？此间事了，如若我没能入了阿鼻地狱，或者就此魂飞魄散，自会用我毕生的时间为他们念经超度，以待这大陆再次蓬勃繁盛之时”慧灵站起身来，望着魔衍认真说道。
“咔！”魔衍手下的扶手，传来一声木裂之声，他挥手丢开那被他捏的已经变了形的扶手，大步走到慧灵面前，与他对望了许久，却发现，慧灵说的都是发乎于心，没有一句虚言，甚至在他在他的那双眼眸之中，除了悲悯便再也看不到其他。
只是，回忆起冷悠然之前与自己所言，魔衍看着慧灵又带着几分疑惑，对方修为神识一同被封禁，在自己的神识笼罩下，不可能说谎，但那之前发生在鼎城的事情又要如何解释？照冷悠然所说，那时的慧灵可不是现在这番想法。
第416章 与他何干？
思及此，魔衍不由得带着几分探究道：“圣僧还真是善变，那鼎城的事情呢？”
“鼎城”慧灵闻言摇头失笑，“魔衍，你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是冷小施主的事情？还是只是好奇我的初衷？如若只是好奇我的初衷，那我已经说了，可如若你是想知道我因何会与冷小施主闹得这般，我也不好解释，只能说是缘法如此。”
慧灵见魔衍只是蹙眉不语，想了想又说道：“这几天我也想了不少，冷小施主说她见过那预知之书，不知此事她可与你说过？”
“是说过的，之前告诉你的那些事情，除了我从花珏和万俟静初那边了解到的，还有一些便是从她口中得知。”魔衍耐着性子道。
“当时我并不曾在意，但现在想来，只怕那书册的不妥可能确实不是作伪，如此便也能解释为何她提起的时候，便变了脸色，既然如此，我的所想便更无错处了。
不管你们二人如何去理解，我的初衷仍然不变，而且现在到了这般，也没有什么退路可寻了，魔衍，修杰已经带人前来，要不了多久，万妖森林那边也会有妖修到访，你可想过如何应对了？”慧灵仍旧温和的说道。
“应对？不，慧灵，我不用去想如何应对，既然这些事情都是你和福清二人所为，那你们去便好了，要我何用，我魔衍虽然为魔，但谁规定是魔就得为你们冲锋陷阵了？”魔衍看着慧灵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说道。
“魔衍，这是为了苍生，为了大义！”慧灵蹙眉。
“苍生？大义？你居然跟我一个魔讲这些？慧灵你不觉得自己可笑么？哦，对了，冷悠然我扣下了，至于那什么纽带，还是你自己来吧！你不是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么？这地狱就摆在你面前，你可想好了要如何迈过去？”魔衍话落便直接挥袖而去。
魔衍走后不久，福清走了进来，看向慧灵有些欲言又止。
“师叔，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慧灵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福清。
“之前的事情明明是我的所为，是我为了菩提峰这万年的声誉而生出了妄念，为何你要背下这些？”福清有些急切的望着慧灵问道。
“可是师叔的初衷变了？”慧灵再问。
福清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却摇了摇头。
“既然师叔的初衷不变，当时的事情虽然我不赞同，却也默许了，现下这般又有什么不好？
因我灵童之身，从小师傅就对我呵护备至，菩提峰上下更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可现下
师叔，为菩提峰所做的这些事情，虽然我犹豫过，可却从不后悔会到了今日这般，而且最近没有了修为的阻扰，到是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你还记得冷小施主说的，菩提涅盘么？既然菩提涅盘能成就另外一番因果，那为何这大陆就不能借此涅盘？这些年我与师叔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过了这么多，想来师叔是对的，原来是我把自己与众人隔绝的太远了，现下看来，我也没什么不同不是么？
只是我慧灵这次只怕要愧对冷小施主了，想来这也便是她从来见我都不喜的缘由吧！”慧灵话落便再次盘坐回了蒲团之上。
福清却在原地站了许久，除了一声阿弥陀佛，再也找不到了言语。
魔衍走出了偏殿，便顿住了脚步，这些年他已经少有迟疑，更是没有那个时间去迟疑，此时他却停下脚步，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一双血眸中染上了几许朦胧之色。
“宫主”魔奎近前小心的唤道。
“说。”魔衍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垂下头来，掩去了那不应该出现在眼中的神色。
“那些修士已经按照宫主的吩咐安顿妥当，只是”魔奎瞄了一眼魔衍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只能咬着牙接着说道，“他们似乎对宫主此番行事存了不满，觉得宫主这是在敷衍他们，且万魔宫自有打算，并不打算与大陆修士共患难。”
“敷衍？呵可不就是敷衍么！到了我万魔宫，他们还当他们是在大陆上不成？”魔衍嘲讽道。
魔奎垂着头，没吭声，这话自家宫主说得，他也听得，可也就只能是听一听，他虽然也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但却更清楚，魔衍可以对那些人明里暗里的不满，可他却必须把事情办好，不能带入任何的个人情绪在其中。
“这样，他们不是说我们万魔宫自有打算么？你让人把话风透出去，此番他们的事情我万魔宫不参与了，由得他们商量去，我万魔宫只当这番是卖慧灵个面子，开了个茶会论道便是！
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一会儿一个心思，一会儿一个主意的凑在一起能得了什么好去，反正这万魔城远离大陆，他们那些在大路上有根基的都不怕，我怕什么！”
魔衍话落便向着自己的寝殿而去，那里那正在作死的丫头，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至于那帮修士，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共患难？他们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么？都死了才好！
魔奎一脸古怪之色的目送自家宫主离开之后，不由得望着身后慧灵和福清二人所住的院子挠了挠头，宫主似乎对圣僧的态度忽然发生了变化，这又是怎么了？
左思右想的没搞明白，魔奎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按照自家宫主的吩咐行事了，这中间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他也必须小心才是，可不能让那些人把这刚刚修缮好的万魔宫再毁了，还有就是，既然宫主想把万魔宫从中摘出来，他就更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这边回到寝殿，看着那满园枯萎的灵植，魔衍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又在偏殿的门前站了许久，才回到书房之中处理事情。
偏殿内，冷悠然魂力的抽取已经基本完成，看着那尸丹正中被自己注入进去的魂力，她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一抹显得有些虚弱的笑容，咬牙坚持着，掐动手决，把尸丹自藕人的头顶之上打入。
尸丹没入，藕人本来呆滞的双目之中，渐渐染上了点点光彩，身上的神识之力也不再消散，冷悠然终于松了口气，虚弱的摊到在了软塌之上。
第417章 魂玉
“主人”灵儿上前扶住冷悠然，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那有些灰败的脸色。
“没事”两个字出口，低若蚊蝇。
木灵看了冷悠然一眼，抬起小手向着她一挥，点点绿光落下，冷悠然的一双眼眸中多少有了些精神，可那灰败的面色，却并没有什么好转。
“谢谢。”冷悠然笑看着木灵说道。
木灵看着冷悠然，小小的眉头一簇，别扭又严肃的说道：“有什么要说的就抓紧说，说完了抓紧去恢复，别那人还没死，到是你先把自己折腾死了！”
冷悠然笑着应了声好，到是木灵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金麒金灿，你们两个把气息收敛好，这里毕竟是万魔宫，你们两个的气息不要随意外泄，我的魂力还需要在尸丹中滋养些时日，才能彻底凝成一缕魂魄，所以这些天你们帮我看顾好它，这分身成功与否，就看这几日它能不能与那缕魂魄彻底融合了。
灵儿，你一会儿先把木灵送回空间里，然后再去外面让那守在外面的两个魔族侍女，去与魔衍回一声，就说我没什么事情，这些时日需要休息，等我恢复了，自会去寻他。
另外，你最近先不要回去空间了，但是也别出去，就先在这寝殿里，有什么事情便去吩咐外面的侍女，帮我守住这里，之前木灵催长藕节的动静太大，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有所察觉，总之，你还是警惕一些的好。”
这么说着话，冷悠然的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可见精神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
“主人，你放心吧，这里一切有奴家呢，你只管养好自己的元神，其他的都不要管。”灵儿撤去冷悠然身侧的小几和蒲团，也不打算挪动她，就着这软塌，便把冷悠然放平，还给她取了一条被子盖在了身上。
冷悠然实在是在没有什么精神了，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遗漏的了，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把意识沉入了识海之中。
灵儿见冷悠然沉睡了，便按照她的吩咐，先送回了木灵，又出去与红梅红蕊二人交代了一声，这才回到寝殿内，看着那地上的阵盘，灵儿想了想取出了一块灵石，咔哒一声，按了下去。
整个偏殿的这一隅再次被阵法结界笼罩在了其中。
魔衍收到红梅红蕊二人的回禀，知道冷悠然无事便去了一趟那偏殿，虽然看见了阵法结界的存在，可他还是走了进去，直到见到冷悠然躺在软塌之上，虽然面色不好，但殿内的两兽和一个傀儡都还能对着自己瞪眼，便也就放心了。
元神被冷悠然对半分开，这一次神识之力的消耗不可谓不大，冷悠然在软塌上整整沉睡了一个月才再次睁开了眼睛，即便如此，她的元神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仍旧需要每日用一定的时间修习炼神决才成。
说起来，要不是自己当时因为万俟静初的神识印记忽然消失，导致神思不属，自动催动了这炼神决，冷悠然还想不到要炼制分身这回事，毕竟才她进入分神期，无论是修为和感悟都到不了能促成分身的火候。
也不知这炼神决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一次忽然便在原有的那些晦涩的文字之后，多了一小节讲解分神的篇章，也或许这篇章其实是在冷悠然突破分神期的时候便有了，只是那时候她着急赶回大陆，只是把术法给巩固熟练了一番，并不曾看过这炼神决。
总之因着这莫名出现的篇章，冷悠然忽然对宗门现在的情况生出些许怀疑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至今都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可真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姑娘，宫主，知道你醒来，正在外面等着呢！”红梅走进来，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正在出神的冷悠然，才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