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只是他模样太出挑了,实在招惹桃花,有两次同其他门派合作,惹得一干女修魂不守舍,连男修也有大胆亲近的,甚至连合欢宗最擅勾引人的,都没能压过他的魅惑。
男狐狸精确实名不虚传。
只有一点,他在凤如青面前尤其的规矩,自那次凤如青与他说了那些话,他这些年,来了便专心学习功法,走也干脆利落,从不纠缠,还时常给凤如青带上一些好吃的。
一来二去,凤如青便也默许他跟在身侧,一起去凡尘。
“好弟弟,”凤如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为妖族王那日,我鬼境定备上厚礼。”
宿深勾了勾唇,“倒是我应当为姐姐留上宾位,我娘说要亲自陪姐姐。”
凤如青闻言忍不住笑,“呦,那可不敢,夫人最近不是忙着会情郎?我真是没想到,燕实竟然会被夫人给骗到手了。”
宿深毫不避讳道,“拉拢手段而已,我娘不喜欢他那样的小白脸。”
“还是虐恋,”凤如青啧啧,“成,到时候我一定会去。你今日回去吧,不去凡间走动了,这两日我大师兄回来,我要等他。”
宿深垂眼,眸中闪过暗色,很快恢复,他心中万般的不甘,却也还是乖乖走了。
穆良是夜里来的,传信的浮栾灵鸟先到,凤如青凑在耳边听了听,笑起来,凑近了又说了句悄悄话,再将灵鸟送走。
穆良彼时正在御剑回门派的途中,带着一众弟子,恰巧是月初,碰见了自外面回来的施子真。
这些年施子真鲜少回到门派,穆良与他能够碰上的时候很少很少,因此他与凤如青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
穆良其实觉得施子真肯定已经知道,因为若是从前,施子真会定时回来询问他的心魔,而此次他心魔除,境界飙升,他也是只给穆良带回过一次稳固境界的法器,而后便再也没有问过。
穆良并没察觉到施子真一丁点的怒意,此次恰巧碰见,便正好可以找机会将事情说了。
穆良去找施子真的时候,他正在焚心崖的禁地当中,门外设下了结界,连穆良都进不去的哪一种。
穆良等在外面,将浮栾灵鸟取出来,说了些话,令它带去黄泉,要小师妹不要着急。
施子真在里面没有多久,便出来了,见到穆良似乎也不意外。他只有在门派当中才是本来模样,昳丽到极致的容貌,却因为常年如同包裹着一层冰霜,令人望而却步。
穆良垂头,恭敬行礼之后,直接开口道,“来寻师尊,是有一件事,要禀告师尊。”
“说。”施子真声音冷如冰裂。
穆良早就习惯他这样,于是抬起眉目,与他面对面站着,如同人间繁盛的七月与数九寒冬遭遇一般。
“我与小师妹在一起了。”穆良说,“一直没有机会同师尊说明,师尊恕罪。”
穆良说着便屈膝下跪,以他如今境界地位,这世上若说还有谁能够让他真心拜服,不是上界神仙,而是施子真。
穆良一直敬他深重,此一拜,真心实意,便是他要罚他,穆良也会尽数接受。
他知道施子真不会将他逐出师门,且不说如今四海如颠簸在浪中的小船摇曳不止,穆良了解施子真,他到如今都未曾下令逐小师妹出师门,在他心魔缠身的时候,还为他苦寻压制办法。
他确实看上去像一块冰,可他的心中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滚烫。
果真,穆良没有跪下去,施子真以灵力轻飘飘地托起了他,“我知道了。”
施子真说,“你已经九境中品,乃是如今修真界仙首们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你自己的事情,选择,还有后果,皆由你自己承担。”
施子真说完之后,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还是抿住唇,他最终说,“你去吧。”
穆良却又恭敬行礼,“谢过师尊教诲。”
再一抬头,便见施子真面色难看至极,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正在传音的小鸟。
“大师兄,快些吧,想你想得紧,我前几日去人间寻了一本秘戏图,房中花样甚多,夜里我们一起试一试……”
凤如青语气娇柔,对着穆良从来肆无忌惮,她并不知,这些年她说的那些荤话,第一个听到的从来不是穆良。
穆良也瞪着施子真肩头上的浮栾灵鸟傻了。
这东西带着他的灵力,按理说绝无可能认错人,却竟然停留在师尊身上,穆良瞬间想过很多种可能,每一种都让他出窍升天。
浮栾灵鸟声音并不大,可因为穆良与施子真站得很近,又都是修真之人,凤如青的声音很轻易地传到两人的耳朵。
穆良心思百转,面红耳赤,施子真根本就是一张死人脸,倒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是微微倾向一侧的头,暴露了他厌恶浮栾灵鸟的事实。
片刻之后,还是施子真率先开口,破天荒地解释道,“这浮栾灵鸟,乃是我年少无知之时,炼制而成,弊漏很多,你还是重新将它们放回灵物阁吧。”
施子真说着,从袖口当中摸出了一对玉牌,扔到穆良的胸口,穆良连忙伸手接住,施子真顿时转身又朝着禁地当中去了,略微散乱的脚步暴露了他此刻糟心的心情。
但他还是以一贯平稳又冰凉的声音说道,“这是我近两年炼制的传信玉牌,以神魂催动,无需灵力。”
话音落下之时,施子真已经重新回到了禁地当中,结界也重新升起,穆良一个人抱着玉牌,看着施子真消失的方向,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还有比这更加羞耻的事情吗,浮栾灵鸟竟是师尊炼制而成,每每传信必然先传到他那里,一想到凤如青时常肆无忌惮地说一些话,穆良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怎会有这种事……
施子真设下结界之后,一贯无甚表情的脸也有些开裂。那玉牌其实他早就炼制而成,却一直不知怎么交给穆良,这些年他属实被那些浮栾灵鸟给折腾得够呛。
本来想着无意间将这东西交给穆良,不捅破浮栾灵鸟的事情,这样彼此还能留些颜面在,可谁知……真是好死不死好巧不巧。
施子真直奔他常年待的那个小石室,而焚心崖禁地之外,穆良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手中捏着玉牌,神情有些恍惚地下山去了。
施子真并不怪罪他与小师妹在一起,这是穆良早就料到的,可穆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施子真竟然是用这种方式知道的……
一路御剑到了黄泉鬼境,穆良进了鬼王殿,见到凤如青,便想将这事情告知她。
只是他看着凤如青笑颜如花,投入他的怀中撒娇,穆良话到了嘴边好几次,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不行不行,他一个大男人就算了,若是让小师妹得知她说的那些话,都被师尊给听到了,那可真是不要活了。
于是穆良自己将这件事情给咽进肚子,陪着凤如青用过了饭,又一同对战了一会儿,这才将这件事带来的阴影挥去一些。
等到夜里两个人一同看那秘戏图得趣,非常的缠绵,一股脑地将分别数十日的思念,以另一种方式倾诉给彼此,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夕,自然也不记得那尴尬之事了。
床幔四落,当中时不时传来让谁听了都要羞煞的蜜语甜言,大部分还是凤如青说的,不过穆良也不如从前那般木讷了,时不时也会回应一两句。
待到两人汗湿全身,床幔中亮起了清洁术之时,已经是夜半三更。
穆良身着纯白的里衣,坐在床上,凤如青枕在他的腿上,穆良力度恰好地为她按揉,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
“饿不饿,”穆良问凤如青,“还是困了?”
凤如青慢慢地摇头,“其实我不用真的睡的,只是喜欢睡觉。我一直在做特别美的梦,是魔尊赤日鹿送给我的梦境,我跟大师兄说过,大师兄还记得吗?”
“记得,”穆良说,“赤日鹿本是神鹿,却因性情残暴,自上界落入凡间,他会为你赐福,是为了报你昔日救他的恩德。”
“我跟大师兄说过,我的梦境当中,都是我一直期盼却得不到的美好童年,”凤如青翻了个身,更凑近穆良的腰侧,伸手抱住了穆良的腰,将头埋入其中,“最近梦境变了,可我却依旧看不清楚梦境中的人脸……”
“只是虚幻而已,”穆良语调和动作一般的轻柔,“看不清便看不清吧,留着幻想岂不是更好?”
凤如青索性不纠结了,而是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着穆良,“大师兄你低头。”
穆良低下头,凤如青勾着他的后颈,吻上他的嘴唇。
我没有幻想,没有幻想过跟一个人去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想的便已经去做了,就是现在这样。
人生难道不是及时行乐吗?
第106章 第三条鱼·师兄
时间总是在你最忙碌, 最惬意的时候溜得最快。
凤如青觉着自己已经实现了当初在悬云山上的梦想,虽然有些偏差,过程实在曲折, 但终究她再度找回了当时的心境。
纵使时常四处奔波,见遍了人间冷暖, 她却也最终从一个被命运推着前行的人, 变成了一个裁决者。
她又能和荆丰到处探险胡玩, 能够枕在穆良的膝盖上被他温柔地摩挲,她甚至拥有了来自穆良其他方面不为人知的温柔和放纵, 这样的日子,不可谓不美好。
而随着时移世易,四海动荡愈演愈烈, 天界又坠落了几批神仙。凤如青总会在每批神仙坠落前两天,便接到弓尤自天界送来的消息。
要她别忘了看这华丽如凡尘烟火的坠神之舞。
他在天界越发的如鱼得水, 人鱼族上界的那些族人,全部都在天界找到了属于他们的一席之地, 并且成为了弓尤的助力。
而红嫣夫人自从弓尤对她冷淡之后, 如梦初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意识到了,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便是当初天界强加给他们族人的压迫。
因此,她也逐渐改变了思想, 活络起这些年埋下的根基,开始帮助弓尤肃清试图碍事的神族。
又是一年盛夏,距离上一次弓尤下界来找她, 已经过了三个春秋。
凤如青这天刚同荆丰在黄泉之外分别, 脚步雀跃地进了黄泉, 便有小鬼向她挤眉弄眼。
“天上那位来了!”敖乐生正巧从轮回台上送一人入轮回下来,见到凤如青便小声道,“正等在大人的寝殿呢。”
凤如青闻言倒是蛮惊讶地挑了下眉,弓尤现如今有多忙,凤如青可是有猜想的,毕竟看天上神仙坠落的速度,就能知道了。
凤如青点了点头,拍了下敖乐生的肩膀道,“去领些银钱,带着你手下鬼君们去找个地方乐一乐,这个月还是你送入轮回的最多,其次是妙长,不过妙长又去浮罗门了,他手底下的人你便也带着吧。”
敖乐生喜笑颜开,“小的们多谢大人!”
凤如青笑了笑,“只一点,不许滋事,不得欺辱小鬼。去吧,今夜我不出黄泉,给你们放假。”
“谢大人!”敖乐生在凤如青的身后高声道。
他身侧的鬼君们也跟着嚎叫起来。
凤如青笑着走向鬼王殿,今夜她确实哪也不去,明早大师兄自汾安道那边回来。
穆良去探查近年来大旱不止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去了,此次他探查清楚,接下来便要带领弟子去驱邪除祟。基本已经确定那一片,有十分强大,甚至能够影响到天气与生机的邪祟了。
凤如青此次准备和穆良一道去,她对于如今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完全淡然,反正现在天下如同一个四面漏风的竹筐,她与这天下所有人一样,竭尽所能地去做,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凤如青快步走过业火长廊,到了往生桥,在桥上便见到了一个身量高大的身影,站在鬼王殿的门口。
凤如青脚步微顿,一时之间心绪百转,上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八年,凤如青到如今都记得弓尤抱着她哭得声音嘶哑的样子。
那是他唯一一次完完全全地将脆弱和不舍展现在她的面前,却是因为要割舍掉两个人之间已经无法再继续的情爱。
凤如青淡淡笑了下,脚步只是短暂地凝滞了片刻,便再度加快,未等到弓尤的身边,便提高些声音开口道,“这不是太子殿下吗?怎么今个这么得空,来看我了?”
凤如青说完之后,弓尤这才慢慢转身。几年没见,他看上去变化颇大,消瘦得厉害,本就硬朗的五官,这下更加的深刻。他鹰目斜飞,眉宇间少了分少年的青涩与跳脱,也不再是凤如青最后印象当中的疲惫。
他现在身上有一种属于上位者的肃穆与深沉,令他整个人都显得大了不少。
虽然他本来从年岁上说,也比凤如青大很多,可凤如青冷不丁面对这样的他,差点没笑出来。
“殿下,你这是……逃荒去了?”凤如青调侃,“还是天界都吃不饱,怎的瘦得这么厉害?”
弓尤没有答话,他眉目沉沉地看着凤如青。一身华丽至极的太子袍,一丝不苟高束的发冠,将他整个人都堆砌得冰冷,仿佛将他的炙热都裹住压抑了起来。
凤如青站在他面前不远处,见他没有回话也只是笑笑,“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坐。殿下此次来,定是有大事吧。”
弓尤跟在凤如青身后进了鬼王殿,冒出了一句,“你将鬼王殿的禁制给改了……这殿内为何不铺红了?”
凤如青看着寝殿之中新换的浅青色床幔,笑了笑,说道,“穆良说夏季红色闷,他便将他寝殿碧晶蚕丝的床幔拿来了,确实冰凉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