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施子真:……
凤如青见他脸色忙忍笑改口,“相公?夫君?”
施子真耳根有些发热,幸而半披的头发遮盖着发红的耳后,“你我还未结成道侣,如何能乱叫。”
凤如青挠了挠头,想起了泰安时常会叫施子真的称呼,顿时恍然大悟,“池生。”
施子真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凤如青不由得问,“你还真的叫池生啊,我以为那时候你是骗我的。”
施子真知道她说的是那时他以其他的相貌,在驱邪的时候与她遭遇的事情,淡淡道,“我从不骗人。”
凤如青笑得露出一点犬齿,“那甘平呢?不会也是真的吧?”
施子真看她一眼,道,“是我师尊曾为我取的小字。”
凤如青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就是有些挺不住,施子真瞪了她她也没有收敛,反倒去碰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指,“师……池生,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我叫你什么,也叫池生”
施子真微微拧眉,看着她在自己手背上勾勾划划的手指,实在太不庄重,于是捉住按在桌上,捏在手心,“为何不能,你与我如今还怎么称师徒,待到过几日,我会将你逐出师门,天下大定之时,再举行道侣大典。”
凤如青不知作何表情,“为何要逐我出师门啊……”
“师徒如何能够……”那是罔顾人伦。
施子真看她一眼,凤如青撅了下嘴,施子真顿时松开了她的手,偏开头道,“别做那般奇怪表情,实在不庄重。”
他语带责备,实则是掩饰自己想要动手捏她嘴唇和脸蛋的痒意。他们如今还未结为道侣,实在不宜过度亲密。
施子真昨夜不能自已地拥她入睡,已经是十分过火,虽然他们连更过分的都做过了,但正因为如此,施子真才更加不能随意对她。
他未曾沾染过情爱,可也在人间行走多年,虽并未学得半分情趣,却知何为克制守礼,何为珍重爱护。
凤如青比他小了那么多,他不能仗着自己年长,不能仗着她对自己喜爱敬重,便对她为所欲为。
于是凤如青聊完了正事,试图和他亲近一会,她知道他性子,因此多是她主动。
可她竟然被训斥了,凤如青从焚心崖被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就因为她摸了下施子真的腰带和衣襟,她甚至没想暗示什么,只是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然后便被推着后背从石室赶出来了……
她面对着石门站着,心里滋味十分的稀奇,不过再多的情绪,最终都因为施子真一句,“你我需得正式结为道侣,昭告天下之后,方可亲近。”化为了无奈。
她无法对着施子真那张肃正的脸说出情趣荤话,见鬼的是她会觉得那是对他的不尊重,而鬼又知道情人之间要那么多的尊重,难道真的要相敬如宾?
可想来想去,凤如青竟又觉得一切是合理的,施子真这般性子,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确实该是这般模样,就是她记不住那夜他放纵之时的神情,是否也如说出不能亲近之时的严肃神情一样。
半晌,她笑眯眯地下了焚心崖,内心十分的稀奇,甚至是觉得可爱。左右时光漫长,她并不急着怎样,就顺着他,看他会如何安排。
于是在凤如青和施子真相互表明心迹,终于把这朵高岭之花给折到手之后,没闻上两下,便不让碰了。
当然了,凤如青每日都跟他见面,他赶她,不凶她,不会如从前一般,动不动将她以灵力轰出去。
她惹他,他不会生气,她故意说些偏激的话,他还会十分认真的,一点点同她讲解。
两个人一同谋划着那件翻天覆地的事情,在谈过了正事之后,便也谈及其他,天上地下无所不谈,凤如青还是第一次知道,施子真能说这么多话,这么有耐心,并且与她之间,有这么多共同的话题。
“师尊你连如何酿制烧刀子都知道?!”凤如青离奇地问。
施子真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这两天才专门寻的书籍查看,并未实践过。
他阅遍古籍,堪称天下功法的活体书库,可他确实不知什么烧刀子的酿制方式,是昨夜她不在时,才下山临时抱佛脚。
只是他并不会表现出,只是淡淡点头,“等到以后有时间,我酿与你尝尝。”
凤如青这些时日简直对施子真五体投地,设想一个强大又耐心,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伴侣,模样又生得一等一的好,对你克制守礼,呵护备至,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让人不见之心喜?
凤如青每天天一亮,就朝着焚心崖的石室跑,入夜才被赶出来。施子真经不住她磨人,与她在九重天之上各带护身法器交战一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搅乱了一方晴云惹出了一场急雨,却还未分出胜负。
最终雨神穆良带着龙族赶到,阵仗颇大的来劝架,凤如青和施子真才不得不停手,未分胜负,却酣畅淋漓。
不过见两个人不打了,穆良正欲上前做个和事佬,前两日人间行走,听闻施子真将凤如青逐出师门,他便心中不安,如今见两个人大打出手,更是不明所以。
只是三人一同下了悬云山的焚心崖,穆良还未等开口和事,便见施子真伸手挽起衣袖,给凤如青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穆良险些从祥云上跌下去,惊愕不已。
凤如青却对他笑得灿烂,“大师兄,我与师尊是切磋,并非真打,不过这件事还望大师兄莫要外传。”
他们就是要让天下都以为凤如青与施子真反目,好放松天界众神的警惕。
穆良走的时候头重脚轻,他七窍心肝,不可能看不出小师妹与师尊之间的不对。
只是打死穆良也想不出,这两个怎会在一起,施子真的性子,乃是众所周知的刚猛暴烈,眼中绝不揉沙,更是无情道登入极境,早早便已经跨过情劫,压抑着没有飞升而已,怎会……
穆良如何也想不通,却不妨碍他被凤如青眼中的畅快笑意,还有施子真眼中的回护温柔刺到。
这世界,是疯了么?
可任他如何的不信,凤如青却和施子真越发的好起来。
她从前想象不出和施子真在一起是什么模样,可如今她却只道得他便是如鱼得水。
最开始顺着他是为了有趣,是为了哄着他,珍重他。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相处的时间越是久,凤如青才发现,被哄着被呵护珍重的那个,是她自己。
她没有试过与人勾勾手指,也会心跳飞快,没有试过被亲吻下额头,便双膝发软。
她没有戳穿施子真的“无所不知”是从何而来,也惊异于他无论是洗手作羹汤,还是为她细细的挑选和矫正招式气劲,都从无勉强。
一个人愿意做的,和喜欢做的,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喜欢一个人,继而愿意为她做什么,是情之所至。可喜欢一个人,喜欢和她一起做任何事,这便是发自内心。
凤如青总是有些特殊的能力,带着他的心头血,因他与翳魔融合,窥知他的情绪简直如同吃饭喝水。
这么多天,她最心软的,便是每一次施子真见她,无论晨曦还是午夜,情绪从来都是雀跃欢喜。
他们之间除却在布置着天宫之事,空余的时间泡在一处,几乎连一个深吻都不曾交换,却只要在一起,气氛便温馨得如同暖阳披满全身。
施子真最过火难抑的,便是每夜告别之时,在她眉心轻印一吻,很多时候,凤如青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唇带着颤,就如此刻。
他看着那么冷,可抱着却那么暖。
施子真轻推她,“你该走了。”
凤如青不松手,“池生,我想跟你待着,你再教教我今日说的万变刀法……”
“你根本不曾认真学,且你那刀血气太重,并不适合长久使用,”施子真声音低缓,清脆如玉碎,“不若溯月先给你用,待我空出时间,亲自开炉为你塑一把本命剑。”
凤如青忍笑,她知道施子真看不惯她的那柄沉海很久了,却从未直白地表现。
只是他为她挑选的功法从来不曾契合,小心思藏在细节当中,让人无奈,又不觉得不舒服。
因为沉海是龙骨所制,本是弓尤之骨。她从前不觉得怎样,可他若是这般的不喜欢,连溯月剑都舍得了,倒也不是不能换一换。
凤如青笑着说,“那我若用溯月,师尊你用什么,沉海怎么办?”
施子真沉吟片刻,“不若我用沉海,你用溯月吧。”毕竟沉海确实是难寻的神器,施子真倒也不至于真的要昧心尘封神器。
凤如青真的笑出声,若是弓尤见施子真提着沉海,还不眼睛瞪出来。
不过她倒是答应,“好啊,依你。”
“嗯。”施子真语调有很不明显的上翘尾音,明显是高兴得紧。
凤如青趁机说,“那我今夜能宿在焚心崖吗?”
施子真正欲拒绝,凤如青连忙保证,“什么也不做,真的,你不做我又能奈何。”
施子真面露犹豫,他又何曾想分开,可他们毕竟还并未正式结为道侣昭告天下……
“好师尊,我就想抱着你睡嘛……”凤如青钻进施子真怀中,自下而上地眨巴眼看他。
他一脸严肃,片刻后让开门口的位置。
入夜,两个人合衣相拥在床榻,紧密相贴,却不曾逾越。
施子真自身后抱着凤如青,将她圈在臂弯,头埋在她的发中,侧脸嘴角微勾。
月华自石室的宅窗洒落在两人身上,一室的静谧与温柔。
凤如青从不知,情爱也能是这般模样。
第163章 比翼鱼·师尊
和施子真在一起之后, 凤如青才真的开始考虑“未来”这个东西。
她其实从一个极寒之渊底层的无魂邪祟爬到人间之后,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辛, 她不觉得苦, 因为她明白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
可她屡次逆天而行,确实是抱着大不了灰飞烟灭的心理。
这一次,关于砸碎天宫去填补熔岩的事情,虽然是凤如青提起, 是她安排, 也是她来挑着最重的担子, 准备去打最前锋。
其实和从前每一次都一样,她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还有一旦成功即便身死也算是不曾愧对苍生和神位的侥幸去做这件事。
若非她无法一人去挑战所有的神族, 她甚至想要将所有人都摘出去,就算天道要罚,她至少来去独身, 她不想牵累任何人。
可这些天, 凤如青给施子真看过了攻上天界的计划, 施子真不曾出言去质疑过她的决策,只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很多小细节, 也在她身边的位置, 添上了他和泰安还有一众善战的人鱼族。
凤如青头一次忤逆施子真的意思,和他关于这件事严肃地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这样不妥,人鱼族从冥海之底出来, 便已经倾尽全族所剩无几, 此番他们肯站在我们这边, 也是冒着天罚的风险,又如何能够让他们打头阵?”
凤如青说,“再者泰安神君乃是天界威严颇重的上神,他只要不站在对立方,能够在神族为我们传递消息便好,师尊,你更不必……”
施子真突然将手伸过桌子,把凤如青的嘴给捂住了。
“我不必什么?要我龟缩在你的身后,看着你一个人承受天罚?”施子真松开了凤如青,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眼光看着她,“你想照顾我?”
凤如青急道,“我经历天罚数次,是不会出事的,我……”
“你觉得你还是无魂半神,所以哪怕被天罚紫电削成肉泥也无所谓?!”施子真陡然提高了些音量,声音也冷下去,凤如青这些日子见惯了他温和的模样,骤然被他一凶,整个人一凛,怔怔看着他。
“你以为若不塑身,你那残破不堪的神魂还能经得住几道天雷?”施子真说,“双姻草之体的上神位,你又以为是无所匹敌的?”
他堪称苦口婆心,“青儿,你入道之时,授课的师父可曾对你说过,天道之下皆蝼蚁。”
“攻上天界亘古未有,天罚若下,又岂是你一人能够抗住,”施子真说,“我并非是与你有了私情,才会回护你,特意做此安排。”
凤如青动了动嘴唇,施子真摸了摸她的侧脸,拇指在她的唇上轻捻,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是宠爱和嗔怪。
“我与泰安乃是天池蕴养,他缘何偷取天池水还能迅速恢复,便是因为我与他本体看似是并蒂莲,实则为天下生机所孕育,若当真攻上天界触动天罚,我与他是最可能存活下来的。”
施子真说,“至于人鱼族,冥海之底的那些年,他们便是这世间功德最厚之神,没有成为上神是因为他们种族劣势,人鱼族在最远的初始,如赤日鹿一般,乃是天界神族取人身鱼尾捏合而成用以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