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昔
土地婆把自己那个碗放在一边,心疼的给自家老头子看伤。
“哪咱们该怎么办,去给隔壁天问长传信?”
他们土地公没多少仙气,就是吃十六户百姓们的供奉而生的。
地动都阻止不了,更别说跟强大的妖怪硬碰硬了。
土地公说:“成,那我们这就给天问长传信。”
他不敢出山去天问长,就算一来一回的时间很短,但他也担心那短短时间内,不知名的强大妖物出现,自家老婆子一个照面就没了。
土地公传信是几张树叶拼接在一起,上面用今年新收成的谷子拼凑出一行字:半山村大凶,请求仙长救援。
苏苒之一行人到了村口角落,那位内门弟子也恭敬地问苏苒之:“师姐,请问两位土地公,当真不是同一位吗?”
在踏入土地庙之前,他蹲在白雾中,曾凑近了去观察土地庙,而且也观察得分外仔细。
他能看到那供桌上原本应该有两位土地泥塑,但最后从外面看只剩下半具残破的……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避免那半句残破的泥塑,跟刚刚看到那位土地公的泥塑一模一样。
泥塑都不变的话,里面活着的尊神……变的可能性不大。
这位内门弟子最想知道的是,苏苒之到底是怎么能一口咬定两位土地公不是同一位呢?
苏苒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感觉。”
内门弟子:“……”
“我与那位残缺泥塑的土地公之间有感知。”
话音刚落,秦无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这会儿保护好苒苒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内门弟子并不知晓苏苒之的身份,但能看到她的内门弟子身份玉牌。
再加上掌门对苏苒之现在的态度都可以说得上是尊敬,他这会儿也只能点头。不再继续追根究底。
秦无目光落在苏苒之身上一瞬就移开,随即看向这位提问的弟子。
他跟着人不大熟,最多就是当年在演武场上曾有过几次切磋。
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位认死理的弟子。
他说:“当我们在白雾中时,看到的那半边土地公泥塑,能看到下颌处有裂纹,虎口稍微有些扭曲。与刚那位崭新泥塑的土地公不一样。下颌处一般是说话方式不同而导致的改变,而虎口的扭曲则是因为两位土地公习惯性的动作不一样。”
掌门刚想开口说‘星霜是符师,对天道规则的感悟比旁人深,自然有她的道理。’
毕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与时速逻辑严丝合缝的对上。
结果秦无此话一出,不用任何‘玄乎’的解释,就能跟苏苒之的‘感知’合上。
掌门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秦无,他对于这种聪颖的弟子,从来都是发自内心喜欢的。
他刚想开口夸秦无,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秦无的名字。
只知道他夫人叫任星霜。
这会儿当着众位弟子的面问名字有点不大好,可要是叫人家‘任先生’,也感觉哪里怪怪的。
掌门只能说:“你说的不错,见微知著,若是能沉下心修炼,以后定有大出息。”
“多谢掌门夸奖,晚辈谨记。”
三百年前的半山村像一处世外桃源一样,蝉鸣、鸟叫声不觉,还有女子敲打衣服浆洗、孩童玩耍嬉闹、男子在吆喝黄牛拉犁的声音。
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就连阳光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映得苏苒之看向秦无的眼神亮亮的。
其中的喜欢溢于言表。
一般在她这么看过来的时候,两人都会相拥着亲吻,秦无会克制的抱着苒苒,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但这会儿,秦无除了被亲自看得耳朵微红,什么都做不了。
掌门人轻咳一声,详细把卷宗上所说的半山村三百年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苏苒之听完后紧接着说出自己的推断。
“既然如此,那一直镇守着此处,保住着百姓灵魂的应该是后面那位土地公。”
至于前两位土地公婆到底怎么了,不用说大家也明白。
掌门还有一事暂时想不通:“按理说,土地神都是依靠百姓们信仰而存在的,半山村已经不复存在三百年余年,那位残缺的土地公到底是如何做到屹立不倒,还能跟强大的骨龙平分秋色?”
苏苒之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很快想到自己第一次给方沽酒前辈望的气。
那一簇簇的白气中会升腾起玄黄功德之气,逐渐稳固方沽酒的神性。
白气自然就是存在于这片‘净土’上的十六户人家,也不知道上一任土地公在临死前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能让十六户百姓的残魂忘却自己已死的事情,日复一日的种田劳作,把功德之力馈赠给方沽酒前辈。
而百姓们则因为有方沽酒和土地庙的保护,得以安宁的过日子。
这两者逐渐形成一个闭环,骨龙没法撬开其中一点,便只能与方沽酒僵持着。
只不是知道现在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居然被骨龙找到了疏漏,差点连土地庙都给毁了。
但就算现在土地庙还在,但方沽酒肯定也是强弩之末,不然苏苒之他们不会踏入就来到供给他玄黄之气的‘净土’。
而应该是那只有半块泥塑的土地庙才对。
方沽酒应当也是知道,在他修炼有成,能脱离百姓供奉之前,这片净土绝对不能毁。
不然他连带着所有百姓都得魂飞魄散。
这些全都是苏苒之的猜测,事关望气的事情,她绝不能暴露出来。
于是便说:“这个只能等我们救回那位土地公才能知晓了。”
掌门问出后其实也后悔了,苏苒之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
正想着,一位在院中晾衣服的女子看到了他们一行十一人。
对于蹲在自家院墙外的陌生人,她表现出了极度害怕,当即尖叫起来。
尚且留在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出来了,他们见一群人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再加上身上还带着剑,态度稍微和煦了一点。但依然抄着家伙,面带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来村子里做什么?”
那位内门弟子道:“我们是隔壁天问长的弟子,这是我的身份腰牌。我们来这里寻找……”
掌门见他要和盘托出,赶紧打断,说:“我们只是路过你们村,我们准备上山捉妖的。”
这玉牌村民们可能不太认识,但上面的图案就跟天问长那几个字写得一模一样。
“你们当真是仙长?”还有人稍微有些怀疑。
“肯定是肯定是了,他们看着样子都跟咱们庄稼汉不一样。”村民有的心直口快的说。
“就是就是,最后说话的那个可能是他们头头,那气度太超凡了。”
只是外表看起来超凡脱俗,但其实一两银子都用得抠抠索索的掌门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了掌门人这个地步,普通老百姓的夸赞对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感觉。
他微微颔首,对着最开始那位受惊了的女子说道:“我们刚刚只是在讨论该如何捉妖,不是故意在旁边吓你。”
随即,他们拒绝了百姓们的邀请,打算在荒山上到处走走看看,想要找到那位跟骨龙对峙数百年不落下风的土地公现在在何处。
苏苒之也是这个想法,进入到这残魂存在的净土上,她闭目可见的能力可以用是可以用。
但苏苒之此前听过秦无说,当她闭上双目打量的时候,已经踏仙途境界后的秦无是稍微有些感知的。
当初水下那条大黑蛇的在苏苒之闭目打量时,想必也是有所察觉的。
因此,苏苒之才不敢妄用自己的能力,万一这‘视线’扫过去,热得正在跟骨龙生死决斗的方沽酒分心,那么她当真就害人又害己了。
这会儿,苏苒之也觉得掌门人选择用脚步丈量荒山是非常正确的。
他们朝着村外走去,穿过那些农田,分明还能看到山上的景色。
但身为外来人的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在农田的尽头,他们就像是触摸到了铜墙铁壁一样。
“咱们上不去。”一个弟子说。
“嗯,出不去……”
他们打量着那些耕田的汉子们,好像没人触及到这边界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上去。
苏苒之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声,但掌门注意到了她这边,对她说:“你发现了什么?”
她开了口:“土地婆刚刚说土地公上山去了,她一个在土地庙……”
“对,那一定有上山的方法。”
“只是这条路走不通。”
苏苒之抿了抿唇,说:“但愿吧。”
他们问了一位准备回家的汉子,汉子神色间满是错愕:“上山?山上有山鬼的,上山去干什么?”
“我们去捉拿山鬼。”
汉子挠挠头,一脸憨厚地说:“我没上过山……不对,我上过山吧,我记得我小时候上过山,但我已经好多年没上过山了。”
上山似乎已经是他很早之前的记忆了。
就在掌门要放弃的时候,苏苒之客气问到:“那村子中最近有人上过山吗?”
“这个有,我家那个臭小子,今年才五岁,天天吵着上山去玩。”
一个外门弟子追问:“那你都没上山去找你家孩子吗?”
“不用我找,他们自己能回来。咱们村有土地公和土地婆呢!”
话是这么说,大家都能看出男子神色有些僵硬。
他自己好像能察觉到其中逻辑有些不对,但却又反应不过来。
苏苒之说:“我们想上山,得去找小孩子们。”
那位内门弟子问:“可……为什么小孩子能上山?”
苏苒之和秦无默契的对视一眼,说:“我只有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