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昔
不过,这也是他们缘分已尽。
河伯用身死道消,用大龟的照顾,撇干净他和程姑娘的关系。
自此生老病死,再不相干。
纵然程氏女幡然悔悟,苦苦追寻数百年,但依然抵不过‘错过’两字。
错过,不仅是错了,更重要的是过了。
可程氏女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她说:“既然知道现任河伯就是我夫君,我去祭拜过上百次,他都不现身一见。我知道他肯定在生我的气,但我……我没多少年可活了,而且从今往后,随着我越来越老,那龟都无法给我足够的珍珠灵粉,我这张脸要保不住了。”
因此,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的设计用淮明河水杀死庄浦和。
张煊的母亲怒道:“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你说那是给阿煊改命的!”
“那术法确实能改命,我没骗你。但那也只能让庄浦和给张煊当替死鬼,而且只能免除张煊少疼一年,下一年想要让他不疼,还得继续找‘替’。”
程氏女看着那袍角一动,虽然不知道河伯是不是在看自己,但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在给自己回应。
她激动之余,说话都快了起来:“我用淮明河水杀人,河伯肯定要管,我……我只想当面告诉你一句……”
不等程氏女把话说完,城隍爷合上生死簿,道:“程氏女对害人之事供认不讳,带去地府第十六层行罚。”
阴差用勾魂锁扣住程氏女,很快就从地面上降下去。
至于她最后想说什么,没有人在乎了。
而张氏三人,阳寿暂时还未到,但其谋害亲侄,亲侄还是朝廷命官中的锦衣卫,就算他们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阳世间的知府大人自会断案。
等到死后才会在生死簿上另行清算生前功过。
在他们都被阴差走后,苏苒之问城隍爷:“前辈,他们醒来时还会记得这里的场景吗?”
“不会,”城隍爷耐心解释,“最多就是感觉脖子痛罢了。”
毕竟被勾魂锁羁押的久了啊。
苏苒之再看向河伯,男人看起来有点老态,眼角丛生一堆皱纹,但态度很温和。
程氏女叫出的‘夫君’并不能让他有丝毫心理波动。
以苏苒之目力,能看出眼角的皱纹是因为经受雷劫而造成的。
可淮明君还是没能化蛟成功。
苏苒之蓦然想到那两位对弈老者,还有他们棋盘中的黑龙。
再联系的深一点,就是那两位老者还救了庄浦和一命。
毕竟,若是没有他们,庄浦和指不定已经被程氏女给害死了。
现在苏苒之知道庄浦和为什么得救了,是因为那两位在河伯化蛟龙的紧要关头,不能给他身上添加业障了啊。
反观程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爱了河伯三百多年,却屡次以‘爱’的名义做错的事。
说白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苏苒之只知道一句‘不破不立’,但还没体悟透该如何讲给淮明君听。
毕竟这四个字谁都知道,真正能参悟的却是少之又少。
能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不难,但怎么破还得慎重考虑。
要是实在想不通,苏苒之只能在下次拜访时将老者对弈的事情说给淮明君听。
在苏苒之心中担子全消之时,她好像听到了鸡鸣声。
再一睁眼,她便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秦无没有丝毫睡意,在她额角吻了吻,问:“夫人,晚上去哪儿鬼混了?”
作者有话要说:【1】来自俗语。
第119章
‘鬼混’这两个字着实太过于贴切,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苏苒之自己都稍微有些心虚。
她抬眸看向秦无的眼睛,夫妻俩的默契让她瞬间明白秦无这是在开玩笑。
秦无修为高归高, 但距离‘半仙’还差很远。
因此, 他确实不知道苒苒生魂离体去哪儿了。但他能感知到苒苒魂体回归时身体的变化。
就跟昏迷和沉睡其实看起来大概没区别。
但仔细去分, 还是会发现沉睡时人的呼吸、脉搏都很均匀, 平稳有力;
而昏迷则会让身体自发性地把消耗降到最低, 以至于脉搏听起来很是微弱。
苏苒之魂体离开, 基本上就等于半个昏迷,已经同床共枕接近三年的秦无不可能发现不了。
思及此,苏苒之翻身趴在秦无胸膛上,手臂撑在他肩膀两侧, 低头亲了下秦无的唇角。
“我在睡梦中去了城隍庙一趟。”
秦无听归听,抬手揽了下妻子的背。
苏苒之顺从的卸去双臂力道, 彻底趴在他身上。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将程氏女与河伯的事情细说起来。
这是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
苏苒之并没有评价对与错, 毕竟结合当时环境, 每个人的所做作为都有其出发点。
因此, 她讲述完后就扶着秦无的腰, 翻身下床梳洗打扮。
秦无在妻子双手落下的时候, 身体陡然紧绷, 以至于苏苒之都刷牙回来, 他还躺在床上没动。
苏苒之正在盘头发,见状有些错愕,她暂时放下梳子,抬手搭在秦无额头上。
秦无:“……”
在妻子开口前,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岔开话题道:“我听闻龟族不仅寿命最为悠久,而且龟甲可以记事,一般可作为水族丞相。只要有身怀龙命的水族,都会有灵龟应运而生。”
既然淮明河中有灵龟,而且灵龟还甘愿辅佐河伯,那么就证明他其实是身负龙命的。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化蛟,应当还是缺了点什么。
灵龟的事情苏苒之也想过,她听到后果然不去纠结秦无赖床的事情,转过身继续梳头,同时说道:“有机会,我也想与灵龟结识一番。他年岁悠久,又身处交通便利的水域,可能会更为了解大安国的地势地貌。”
苏苒之还想走遍整个大安国。
起初她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想着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没事儿了种种花,种种菜,做做饭,一个人就能生活的悠闲自在。
但自从在长川府见到王大郎后,苏苒之才意识到,亲爹可能年轻时也一直在外游历,他有可能会留下一些东西给她。
比如那本讲述了魔气起源的无字天书。
就算苏苒之能发现亲爹所留之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还是萌生了去父亲走过的地方走一走的念头。
毕竟,她得在秦无飞升之前,想出隐藏魔气的策略。
经历了河伯与程姑娘一事后,苏苒之大概能理解天上的仙人们为什么要动手封印秦无。
从他们立场出发的话,这么做确实无可厚非。
甚至如果原著《大道仙途》中,男主曹子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踩’着秦无积累功德,白日飞升。
这好像确实没什么错。
但苏苒之跟他们立场不同,她得尽自己所能守护秦无。
与此同时,已经在天问长荒山附近找寻了七八日的大和尚、曹子年与小沙弥三人神色间都有明显的疲倦。
曹子年见小师弟唇上干裂,尝试用了个凝水诀,但因为最近精力损耗过大,灵力不足,只凝出来一捧水。
他先分给了师父,但师父没要。
曹子年说:“师弟,润润唇。”
小沙弥摇摇头:“师父和师兄都没喝。”
“我们是大人,扛得住,咱们再走两日应该就能看见人烟,到时师兄给你做素斋。”
曹子年人生的前十三年,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是过着小少爷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可惜十三岁那年他家被人屠了满门,要不是师父路过救了他,他也会成为那人剑下亡魂。
后来曹子年跟着师父回塞北深山中修行。
条件艰苦,生活煮饭都得自己来。
大和尚早早的踏仙途成功,偶尔靠着辟谷丹就能活下去。
但十三岁的曹子年不一样,他还是长身体,大和尚便学着给他做饭。
只可惜做饭这件事,真的很依赖天赋。
最后曹子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做素斋,大和尚一动手连锅都有可能被烧裂。
小沙弥来的赶巧,当时的曹子年已经洗衣做饭无所不能。
是照顾人的一把好手。
因此,他基本上没有一天忍饥挨饿,衣食住行都由大师兄一手操办。
只是近期师父决定带他们两人来大安国寻找机缘,才经常会遇到这种七八日吃不上饭的情况。
毕竟沿途赶路,很是辛苦。
大安国幅员辽阔,荒野不少,踏入一片荒野后,还不敢随意凝水。只有在快出去的时候,才能小心翼翼凝点点水来解渴。
这样才不会被那些大妖注意到。
小沙弥很懂事,他只用这些水润了润喉,留了一半给大师兄。
曹子年见他如此,也不再拒绝,喝了剩下的水。
大和尚站在原地,极目远眺。
以他的目力,已经能看到那荒山的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