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昔
因此,苏苒之并没有像田殊所想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仅仅只是在拨乱反正,通过一个个被‘替’‘借’百姓的累积,让天道规则起到真正的约束作用。
田殊想,仙长们能修为有成,对于因果轮回应当是尤为敬重的。
这些作恶之人是罪有应得,应该没有脏了仙长们的手。
想通这一点,他心里松快多了。
当天傍晚买了香烛、好酒好菜去祭奠故去的掌柜。
他给掌柜倒了杯酒,倾倒在碑前,剩下的自己慢慢喝。
田殊讲述完被‘借’运的事情,说:“您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才让我卖了茶馆?我田慎宁受您庇佑十五年,身无长物,我该为您做点事情,那茶馆我一定守住。”
大半夜,他靠在墓碑前,仔细把掌柜坟上那块碑仔细擦了一遍。
这上面是他写的掌柜生平。
田殊曾在翰林院当值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与同僚的活计就是起草各种文书。
因此,这份赋文的文采水准很高,字迹端正平直。
隐隐还是能看出当年那新科状元的影子。
掌柜可是土生土长的江安府人,这茶馆是掌柜母亲的嫁妆。
她自己守了一辈子,田殊承蒙掌柜照顾,自然得给她守下去。
醉眼朦胧间,田慎宁仿佛能看到掌柜还在人世时,拨完算盘后,请大家喝酒吃肉的笑颜。
她从来都不喜欢那种束之高阁,相夫教子的生活。
到了及笄的年岁,因为不愿嫁人,而被亲爹不喜。
掌柜的在家中不好过,她母亲就把嫁妆中的茶楼拿来给她。
“这原本是要在你成亲后,留给你添妆的,既然你执意如此,娘将这茶楼留给你,之后兄长们分家,你也能安身立命。”
田殊眼眶中溢出泪水,喃喃自语:“如果没有我,茶楼本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说不定掌柜的也不会那么为银子担心,更不会活了三十多岁就香消玉殒。
之后的几日,为了行走方便,苏苒之重新穿上劲装,跟秦无一起走遍了整个江安府府城。
沿途遇到别人刻意下的秽气,她都会一一烧掉。
其实苏苒之大可以在下雨天,睁眼望气,去直接寻找那些使用此阴毒手段之人。
但她睁眼望气的人数有限制,若是前面九个人都不是她要找的,那就得等下一日。
这么做太看运气。
还不如她和秦无一一帮助那些受难之人来得快。
忙活了几日之后,苏苒之和秦无渐渐把整个江安府走了一圈。
这里的秽气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多,不过在百姓们身上的秽气被消除后,苏苒之冥冥中感知到天道规则正在一寸寸加强。
等江安府的天道规则完善,再想要‘借运’‘替命’,可就做不到了。
除非使用禁术。
苏苒之将自己的感悟分享给秦无,道:“幸好知府大人政治清明,恪勤匪懈,才没有让这这种风气盛行。”
知府是从京都下放过来的,他看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对于一个府城如何能更加兴盛繁华,深有见地。
因此,才没有让某一家商铺独大起来。
这才有了整个江安府百姓安居乐业的盛况。
秦无因为常年在外行走,还是在荒野中走,他记路、认路的能力很强。
这会儿微微拧着眉,说:“苒苒,我觉得这几日我们走过的地方,有点不大对劲。”
苏苒之抬眸,认真的看着他。
秦无指尖蘸了点水,又设置了两层隔音结界。
这才将整个江安府的地界画了下来。
随即,他点了四十二个点,说:“这些是有被借运或者替命的商铺或者百姓居所。”
看着那些点,苏苒之眼眸中的金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她的眼珠仿佛被鎏金盈满,不亮不闪,有种深沉的积淀感觉。
秦无这边仅仅是被余光扫过,就有种动弹不得的威慑力。
过了良久,苏苒之眼眸中金点褪去,她说:“将这些点连成线,就是一只笔的雏形。”
准确来说,是笔杆子。
而若是将整个江安府的地图带入,将其他未发现的点补全,那么笔尖正好是落在灾民营!
这是一支笔。
完整的笔。
苏苒之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看向那笔尖旁边的一座山,道:“我们去春南书院!”
从春南书院,可以俯瞰整支‘笔’。
苏苒之感觉,距离自己抓住真相,真的越来越近了。
这会儿正值无时,七八月的太阳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即将出城门的时候,碰到从春南书院参加考核回来的一堆侠客。
大家都一脸的沮丧。
带刀少侠看到苏苒之和秦无,才稍微提起一点精神,他想要凝出一个笑容,可是发现自己做不到。
“刁少侠。”苏苒之率先打了招呼。
他叫刁忍,父亲曾说他是天生拿刀的料,因此名中带刀。
可又担心他戾气太重,命格压不住,就起名为忍。
同时,刁忍是自家武馆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
但一个小镇的武馆跟整个府衙的青年才俊根本比不得,他虽然通过了第一关的打擂台,但第二关闯石阵就被筛了下来。
跟刁忍一起的其他少侠们基本上也都被筛了,这才一个个十分沮丧。
刁忍抱拳:“仙长们这是要出城?”
他没问苏苒之和秦无是不是要走,毕竟马儿都没带,不大可能是离开此地。
苏苒之没瞒着,说:“去书院。”
大家同住一个客栈,都见过教谕前来拜访,自然不觉得苏苒之和秦无是参加考核的。
因此别没有跟去的必要。
大家在城门口道别。
苏苒之踏上春南山,登时就感觉到浓郁的生机。
这种浓郁程度,仿佛是把整座府城的生机汇聚了一大半在此一样。
在这里生活,一定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苏苒之和秦无对视一眼,传达着内心想法,难怪武道长活了三百余岁,身体还倍儿棒。
不过,这只能说明此地有问题罢了。
他们上山没走多少,就有一个拦路坎。
三位穿着靛蓝色道袍的弟子站在一边,说:“上山何事?书院不对外开放,想要报名请拿出路引和身份文书。”
苏苒之和秦无自然不会说找武道长。
他们只是想去山顶看看这支笔的具体形态,好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于是两人拿出了路引和文书。
三位弟子审核过后,又说:“最近报名的人少,你们可以直接上去,但想好去哪个部了吗?”
秦无说:“我与夫人都修剑道。”
一位弟子飞快登记后,撕下一张纸给他们,说:“拿着上去就行了。前面还有弟子接你们。”
“多谢。”
他们俩走后,三位弟子在原地嘀咕:“一个姑娘家拿剑呢,真厉害。”
“别看了,人家是有夫君的。”
“咱们站在这里守着可真无聊,听说前几天教谕从灾民营带回来了好些铜板,山长现在还忙着净化他们。”
苏苒之和秦无网上一路走,还没到半山腰又遇到了三位弟子。
他们看了一眼两人手中的纸张,就让他们继续往上走。
“剑道啊,在山顶,你们一直往上爬就行。记得走快点,不然赶天黑考核不完,明日还得来。”
一听到山顶,苏苒之明显更有劲儿爬了。
这时候再往上走,沿途就能遇到很多结伴同行的书生或者侠客们。
他们有的拎着书篮,有的那些刀剑。
还有的做文人打扮,可体格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像书生,引来路过之人的好奇打量。
“那些人都是练正气的。”有书生稍微了解过一点,给大家解释。
“什么是正气?”
“一口气可以喝退妖鬼,百邪不侵的。”
“厉害厉害!”
见识了诸多修不同道的弟子后,苏苒之和秦无终于爬到了山顶。
春南山不算特别高,他俩从山脚下走到这里,其实才一个时辰不到。
不过这个高度,俯瞰整个江安府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