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昔
片刻后,凤鸟眼中带着惊骇,却又十分的无可奈何。
她只能将自己也缩小几分——假装自己是一只红毛野鸡。冒着雨踱过去,一喙就将敖庆叼在嘴中。
那只家养鸡早晨对着枭火打鸣,完全是一种本能。
这会儿他本来有跟敖庆越战越勇的趋势,却摄于对凤鸟尊敬的本能,停下了扑腾的动作。
一鸡一‘泥鳅’,两个都不认输的存在,在凤鸟面前,全都装了怂。
恰好院子主人回家,推开门先是看到了一地鸡毛,正要说是不是黄皮子偷鸡来了。
就跟院中红毛野鸡和她嘴里的泥鳅对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问就是想养一只红色的
第184章
枭火平成第一次, 被百姓当偷食的野鸡赶出来,以至于她连生气都忘了。
而那只打鸣的大公鸡据说更惨,主人家原本打算是养着它, 不吃它肉的。
哪想到现在浑身鸡毛都被可恶小龙给叼走了, 成了一只秃鸡。
主人家寻思着最近家里孩子馋虫上来, 给炖了也不错。
结果大公鸡本就聪慧——镇子上这么多养鸡的, 只有它感知到了凤鸟的存在, 引吭高‘鸣’。
现在又沾染了龙气, 一朝开窍,居然能意识到主人家打算吃了自己。
大公鸡经常在土里刨食的爪子强劲有力,紧扣两条细细的杆子,俯瞰这个它熟悉的小院。
大公鸡有点伤心。
它舍不得主人家, 但也不想成为一锅汤。
没有了鸡毛遮掩,雨水直接打在皮肉上, 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它身上那些属于敖庆的龙气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均匀的覆盖在它身体上, 为他阻挡这暴雨的侵袭。
对于敖庆来说不过是溢出的一丝丝龙气, 对大公鸡来说却是正好将它浑身包裹了个严丝合缝。
更是因为它斗胆啄了敖庆几下, 尖嘴中龙气最盛。
李老爷子趁着午间雨停出去买了菜, 回来时又下起雨。
他没带蓑衣, 正要疾步跑回家, 却不料突然感知到什么, 偏头准确的看向公鸡的方向。
在这个年迈卜师的眼中,那公鸡日日打鸣,眼中本就隐约含了一丝丝‘紫气东来’的紫气。
现在跟尖嘴中的龙气正在不断磨合,融合。
“老爷子,怎么不打伞?”旁边一个经常在他饭馆吃水煎包的青年将伞遮在他头上, 着急的说,“雨越来越大了,哎呦,您怎么买这么多菜,我给您拎回去。”
“别介,我自己老当益壮,能拎得动。”李老爷子微微偏手,躲开他的帮忙,道,“马上就要放榜了吧,老头子我先祝您金榜题名了!”
好话谁都爱听。
青年笑了起来:“我今年十九了,再考不中我都没脸去姑娘家下聘求亲。”
“放心,今年一定能中。”李老爷子掷地有声。
年纪不大的人对那种虚无缥缈的‘占卜’‘掐算’很容易轻信。
青年也不例外。他身为云水镇土生土长的小伙子,早就知道李老爷子占卜的厉害。
‘能中’二字从街坊邻里口中说出来,大多都是安慰他,但李老爷子出口……
青年不免有些希冀,小声道:“老爷子您不是金盆洗手不占卜了么?这……”
“屁话,我姓李的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不占卜就不再占卜。但你低头看看,你现在红光满面,眉梢眼角都挂着喜气,可不是有大好事么?算算时间,放榜的官差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青年跟李老爷子一路说着,送他到门口才往家里折返。
小炉上缓缓升腾起炭火,锅里的姜汤烧得热乎。
李老爷子换了身干衣裳,坐在门口抬头看天。
以他的修为,只能看到一些浮于表面的运道。
但这也足够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披着蓑衣的农户们扎堆往家里走,纷纷感慨今年这雨水好,庄稼一定产得多。
顺着屋檐垂落的雨滴经年累月的把地面砸出一排整齐的水洼。
水珠迸溅开来,不免又落在李老爷子腿脚上。他浑然不在乎,依然眯着眼打量天色。
直到雨势渐歇,天色昏暗,他才看出点门道。
李老爷子眼睛陡然瞪大,嘴巴里喃喃:“这……像极了盛世伊始的运道啊……可、可……”
可大安国皇帝还是原来那个,朝臣中也没有特别出彩的紫薇星闪烁。
那这运道……李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定然跟苏、秦两位仙长有关。
以一己之力,影响一国气运。
除非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推行政令,大刀阔斧的改革,否则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做不到啊!
李老爷子在夜色中抬手,仿佛是想触摸那遥不可及的运势。
他缓缓闭上眼睛,好像指尖上真的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缠绕、划过一样。
根据他的感知,这些东西正在飘往苏、秦二位仙长的院子。
正在桌案前画山河图的苏苒之停下来,这会儿她睁开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却能感知到笔尖正在凝聚功德。
这功德不是单单某一个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从这片土地上蒸腾而起的功德。
苏苒之微微一笑,眉目间一派平和,继续着墨画图。
这回,她没有避开‘商和镇’。
苏苒之甚至已经做好自己家乡的亲朋好友都想起自己的准备,她甚至也做好了直面原著《大道仙途》男主一伙人的决心。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然而事实总是让人预料不到。
苏苒之根本没法在自己的‘山河社稷图’上点出兴阳府,商和镇。
苏苒之:“……”
可能时机还未成熟吧。
苏苒之信心来得快,散得也快。
她对在一旁看书的秦无说:“曹子年一行人与陈若沁定然还有厉害之处,我们若是遇到,依然得小心行事。”
秦无颔首。他最近不再拘泥于灵气的纳入和吐息。
毕竟他和苒苒修为的时间摆在这儿,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无法跟那些修行了成百上千年的仙人们抗衡。
既然如此,他便着眼于如何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秦无的心很小,里面自始至终装的也仅仅是苒苒一个。
苒苒心怀天下,他保护苒苒,这一点也不冲突。
秦无回应完妻子,继续闭目修行。
此前他视魔气为洪水猛兽,不敢越雷池一步;仅有的几次动用魔气,还都是逼不得已的情况。
但上次苒苒的话提醒了他——魔气和清气是混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
在这二者足够平衡后,才诞生了天道。
秦无现在耳边还回荡着苒苒当时说的话——“跳出我们现在所接触的事物,单就魔气与清气来说,清气衍生出的灵气广为世人所用,其皆推崇清气;而魔气反之,便憎恶魔气。究其根本,不过是源于世人对魔气的害怕与恐惧。而你,秦无,你不是他们口中的‘魔物’‘罪人’,你是芸芸众生中,最独特的,能自由操纵、使用魔气的人。”
伴随着苏苒之偶尔着墨落笔的声音,屋外夜色更浓了。
翌日,苏苒之和秦无动身去岭南影。
她觉得自己第十一和十二根功德金线将会在这里补全。
云水镇气运正昌,但凡有点灵智的动物几乎都自发的修行打坐。
枭火也不例外。
苏苒之已经用功德为她镇住魔气扩散,她不用自己再时时费心去抵抗魔气。
终于能心无旁骛的修行——这当真是三千年来头一回。
枭火修炼的忘我,苏苒之和秦无出门前也没打扰她,只是托敖庆给她带口信,“我们大概得出门半月,这段时日你们可以自行在客房与书房修炼。马儿有李老爷子每日来喂,不用多操心。”
敖庆忙不迭点头。
跟苏苒之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愈发情不自禁带入数万年前的相处模式——好像真的回到当初三岁多的时候,自己和白御在天庭肆意胡乱打闹了。
不过,当年的大人出门,可是从来不会叮嘱他,最多就是让身旁的仙子多照看他。
如今一不小心成了大人嘱托的对象,敖庆倍感荣誉的挺起胸膛。
“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鸟哥。”
苏苒之听到他应声,已经出门的脚步一顿,又转过身,道:“别再招惹百姓们养的鸡了。”
敖庆一双龙目倏然瞪大,‘大人发现了’这五个字石破天惊一般刻在他脑门上。
然而苏苒之已经带着行囊,背负钝剑,跟秦无走远了。
初晨的阳光将道沿边的白墙灰瓦照成斜斜一道,光暗分明,沿着两人所走的方向蔓延开去。
敖庆将自己倒挂在鸟哥的窗户上,一脸生无可恋。
脸颊上的龙须蔫儿了吧唧的耷拉着,假装自己是一条咸鱼干……不,龙干。
龙干其实还蛮神通广大。
他黄澄澄的圆目中正透射着那只大公鸡现在的情况——不是一锅鸡汤,而是它正扑腾着在院子里横飞。
说来也奇怪,一般的鸡最多就飞半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