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冰
“不会。”
云母老实地摇头,轻声道:“别人可能会有事,但如果对象是郎君……没关系的。”
云母讲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白及却是将眉头蹙得更深,他心里多少觉得古怪,可脑海里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故而感到了一些微妙的不平衡感……云母说得那句话让他觉得脑海深处隐隐发疼,白及皱着眉闭上了眼,像是在思索。
云母怕刚才的话题太深入,见白及在想,赶忙转了话题道:“对了,郎君!刚才来得那位是天将,来执行公务的……他说得事情可能与我哥哥有一点关系,所以我明日准备去山上见我兄长,明天大概不会过来了。”
白及听到这里果然睁眼,想了想,问:“……我可否与你同去?”
“诶?”
云母愣住,眨了眨眼。
白及面色安静,答得也颇为淡然:“我还未见过你的家人……不行?”
云母脸上的红晕一点点地爬了上来,她看着白及深邃的眸子呆了半晌,但还是奋力地摇了摇头,解释说:“下、下次再说吧。我哥哥那里稍微有点奇怪……”
云母说得忐忑。师父现在是未曾修炼过的凡人,其实最好不要进入妖域,况且……况且她母亲和兄长都知道他们是师徒关系,师父现在没有记忆,带他过去多少有点不对劲,但等师父恢复记忆以后……
云母低了低头,心里想起师父回天后的事,心情就有些低落。她不敢多想,连忙拼命将未来的事忘了。
白及见她为难,闭了闭眼,也就不再坚持,只道:“无妨。”
他重新看向云母,因她是仙,而自己却是人,不禁有了种无法触及的焦躁。白及将这种古怪的焦躁强行压下,埋头又去吻她。
云母没有放出来的尾巴又开始摇晃了,她蹭着师父回应着,吻了一会儿,就听白及在她耳边低声道:“明日,我会想你……”
云母听得耳根发红,因为师父少言,稍微听这么一句她就觉得师父的情话是她此生不能承受之肉麻,身子顿时就软了。她用力往白及胸口一埋,蹭得愈发厉害。
……
因为要有一日见不到师父,他们又是在热恋之中,云母昨天在白及院子里比平时多留了半个时辰,亲热了许久才回来。这一日天刚明,她也没有耽搁,立刻上了山找石英。石英这回先前没有听说过云母到来,妹妹到的时候他好像还没睡醒,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道:“妹妹,你怎么了?和你师父吵架了?”
令妖宫里这日除了石英还有许多其他妖兽。妖物这种东西心智不坚,说单纯也单纯,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故而跟了石英这么个早晨懒洋洋的妖王,他们也跟着日复一日的懒洋洋起来。这会儿这群妖兽都是原型,也和石英一样刚起床,令妖宫里哈欠连天,有一只长得颇有几分可爱的妖狸子甚至眯着眼拿后腿踢了踢耳朵,往地上一趴,当真又睡着了。
相比较于其他妖兽,石英至少化了个人形还穿了衣服,也算是得体的。云母看着她说:“哥哥,昨天有天将来找我,说天庭派了天兵天将,好像是来捉你上次说得那群恶妖的。”
“……哦?”
石英听到这里一惊,眯了眯眼,瞌睡瞬间就醒了,他挑了挑眉,神情像是有些不悦地重复道:“……天庭?”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庭……还要插手这件事儿?”
石英眉头微蹙,像是若有所思。
云母点头,察觉到哥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表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问道:“哥哥,你不高兴?”
“自是不高兴的。”
石英微微扬眉,倒也没有否认,直言道:“天庭那些家伙怎么什么都要管。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自会料理,且确实也筹谋了多日……如今已万事俱备,想来不多时就能将那群家伙的老巢都一锅端了。那群家伙本该落在我手上……啧,这种时候被人横插一脚,你道我怎么会高兴?”
说着,他倒的确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停顿片刻,石英又笑了笑,不自觉地摆了摆自己身后的九条狐尾,随口道:“……但也无妨,反正我和天庭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行事就是。以我目前的进展,说不定到时候端了那群家伙,还是我来得快呢。”
然而石英满脸的不以为意,不等云母再说,只转移话题地问道:“不说这个了,天庭又不关我的事。比起这些,你同你师父如何了?我看你一脸情绪低落之色,总不能就因为听了个天兵天将的话……怎么,你们处得不好?”
云母平日里尽管待在白及那里多些,可也不是全然与家人断了联系。自从与师父两情相悦之后也算已经过了一段时日,她之前就找日子过来羞涩地将事情跟哥哥说了,因此石英自是知情的。但是听到他说的话,云母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她明明这阵子和师父在一起很开心,每天都能蹭师父,感觉幸福地都要哭了。师父待她极是温柔,会哄她宠她,也任她撒娇。师父本来无论在天上凡间都是少言寡欲的,这几日她都瞧见过几次他微微抿着唇笑了。感情顺利得很,根本没有处得不好,因为太顺利,云母觉得自己连母亲和玄明神君的事都能暂时不在意了,一直很高兴,哪里能有什么不好之处,可是哥哥却说她情绪低落……
石英看她这番表情,却好笑道:“别摸了,你自己不晓得的,但我是你哥哥,还能看不出?你好好想想,要是有什么事,哥哥自然会为你出头的。”
石英现在虽然还是灵狐,但与妖物待在一起久了,身上难免有些许妖气。他这话一说完,云母便觉得自家哥哥脸上的笑容危险了几分,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师父对我挺好的,只是……”
只是师父实在太好,她有些……有些不希望让师父回天上了。
云母一怔,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狠狠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将它消去,抬头就笑着对石英道:“没事啦,哥哥你不要担心。”
石英不置可否,微妙地看了云母一眼,也就没有再说话。
……
然而一个念头一旦出来了,即使短时间内强行让自己忘记,过一段时间它仍旧会在不经意之间开始在头脑里闪烁。且越是在意,这个念头就出现得就越是频繁。尽管云母清楚她其实无力影响师父的劫数,何时劫数或是怎么结束其实都与她无关,可她仍为自己竟然生出这种想法来感到羞愧,一边不堪其扰,一边却又忍不住去想,这段时间,她自是纠结得很。
转眼她在凡间又留了一段时间。母亲还是不愿说与玄明神君的事,云母便也不逼着她;哥哥那边忙着对付恶妖,现在好像到了关键时刻,她每回去哥哥看起来都兴奋得紧,说起他的进展便滔滔不绝,云母也能感到现在长安城附近妖气四溢,俨然要大战的样子。她如今既然为仙,也有保护凡人之责,故而也竭尽所能的在这附近设了界,不过因为石英看起来无暇分神,她往哥哥那里去得次数也就少了。
这日,城里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水顺着屋檐啪嗒啪嗒落尽檐下的小水洼中,潮湿的雨声因门窗的阻隔而显得朦胧。
云母近日心不在焉,来时直接用狐形跑了过来,又忘记用法术护,身上便沾了雨。现在天气又凉得很,她进屋就打了个喷嚏,站在门口抖了抖毛,茫然地抬头望着白及。
白及一愣,叹了口气,忙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取了帕子给她擦毛发。云母原型还不算大,于是白及正好可以用宽大的帕子将她包起来搓揉,云母便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时不时发出一点乖巧的呜咽声。她身子软,白及也就不敢用力,好不容易擦完,却发觉她身上还是凉的。白及顿了顿,起身取来冬日里才用的小手炉,弄暖了给她。
云母其实不太在意这点雨,她又不会生病,但感觉到手炉的暖意,才觉得冷了。她摇了摇尾巴,高高兴兴地往上一摊,整只狐狸摊在炉子上眯了眯眼。
白及见她如此,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顿了顿,又想找找看书房里有没有备用的毯子可以给她裹着取暖,结果毯子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一件夜晚披的外衫。白及一顿,犹豫地取了出来,让云母罩在身上。小狐狸也自然得很,她裹了师父的衣服,自己在里面折腾了半天,终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探出头来,舒展身体地松了松毛,挂在炉子上舒服地叹了口气,倒是没察觉到披衣服和披毯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白及见状松了口气,他重新坐回云母身边,没有再拿笔书写,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今日怎么淋了雨?”
云母白毛底下的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发呆淋的雨。她掩饰地嗷呜呜叫了两声,拖着取暖用的两样东西蹭到了白及腿边上。白及见她扑腾得费劲,索性将炉子带狐狸和衣服一起放到了自己膝上,让她好好趴着。云母便也熟练地团好,蹭了蹭白及的腰,就闭上眼休息。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白及迟疑片刻,一边顺着膝上狐狸的毛,一边试探地问道:“云儿,你近日……好像不大精神。”
云母一僵,没想到自己时不时发呆会被师父看出来,就有些不知所措。与此同时,白及闭上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若是看得仔细,又觉得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浮动。
他近日时不时就有些头痛。约莫是与云母离得近了,他知晓自己的心意,却不知这份无缘无故的好感是从何而来,因此常常去想,想得多了,偶尔就会觉得眼前有画面闪过一般。
小白狐,游船,莲灯。
月光之下,巧笑嫣兮。
白及蹙了蹙眉,只觉得好像有些眉目却不分明,先前他见云母一身水地跑进来也觉得眼熟,但仅仅是一瞬间。白及想得头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觉问道:“云儿,我们之前,到底是在何处见过?”
白及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重,下意识地睁眼,就看见云母恢复了人形,正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约莫是因为她原来的毛发沾了水,尽管擦过还用炉子烘着了也还没有完全干,故而她的头发还有些潮。她身上披了他之前给的外衫,但从两襟之间还是能看到她原本穿得衣服隐隐带了水迹,白及目光闪烁了一刹,不自在地侧过了头。
云母倒没注意到他的异状,她是因师父那一句话,以为他是想起什么了,才一惊吓化了人形的,可是化成人形到底要做什么,云母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时就不禁慌乱。她坐在那里不安地慌了片刻,接着突然侧过头,开始拆头发上的簪子。
这会儿云母其实已经渐渐开始暖和起来了,外面又罩了白及的外衫,摸起来还是干燥的,唯有头发上还带了水汽。她将簪子都拆好,白及便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头乌丝顺着脖子和背垂在身后,云母麻利地将簪子收好,然后一低头,啪叽一下把自己塞进白及胸口。
白及:……
云母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其实她很想怂恿师父不要在意这些事,不要试图回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不过她想来想去还是说不出口,也没有别的借口可以用在这里说,挣扎了一会儿,脑子一热心一横,就闭着眼仰脸去吻师父的唇瓣,贴也当真被她贴到了……
白及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说来也怪,他见云母披着未干的长发,居然也有一刹那觉得眼熟,不过下一瞬,他便果真被云母带跑了思路,俯身揽住她,埋头回应。
刹那间,窗外雨声渐响。哗哗的雨水之音掩盖了其他的声息,还有雨点清脆地拍打着窗沿,使窗户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情人间亲昵永无止境,空气渐渐被暧昧的气氛提高了温度。白及一弯腰,不知不觉已将小狐狸按在了地上,他们稍稍分离,云母躺在地上一僵,红着脸视线微有几分躲闪。她下意识地举手挡脸,颤了颤睫毛,生涩地道:“我……”
白及胸口发热,心脏发紧,只想俯身堵她唇,但还是定了定神,直起身子,不等云母说完,就伸手将她拉起来,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坐着,云母还是靠在他胸口。白及不晓得对方听不听得出他的心跳乱得毫无章法,可空气中安静得很,还未等他想好下一句话该说什么,这时……
砰!
书房的门被很自然流畅地一把推开,玄明很高兴地踏了进来,张口道:“白先生,你今天有没有……哎呀。”
将白及的书房当自己家踏进来的玄明看到眼前的场景便愣了一瞬,云母还靠在白及胸前,从他的角度并未立刻看到脸。
不过和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白及不一样,尽管玄明理论上没有家室,但在他自己的认知中自己是个暗中结婚几年的人,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个场景的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玄明已经飞快地搜集了现场的各种信息,并且在脑海中迅速产生了几个大胆的想法。
两个人脸上都明显未消的绯红,衣衫不大整齐。除此之外,还有那女孩子披散的头发,以及身上明显是白及的外衫……
“我来得不是时候。”
玄明面不改色地扭头,转身就走。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拥在一起的时候被闯入的玄明撞见,白及和云母自然都是窘迫的。只是他们明明及时停下了什么都没做,若是这个时候让玄明就这样走掉的话,恐怕就永远洗不清了。
“——等等。”
待回过神来,白及当机立断拦下玄明,玄明一顿,居然也真停下了步子。
玄明这阵子其实心里有事。他表面上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内里最是细腻,他能察觉到他人的恶意和善意,也能察觉到爱意和恨意,正因如此,他也对他那些兄弟对他的态度敏感得很。如今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命不久矣,他的那些兄弟只怕也要有些动作。不过,玄明发现现在最让自己焦躁的居然不是这些,而是……
而是玉儿。
玉儿仍旧同以前一般,入了夜就会时常来。可是从前一段时间起,玄明就觉察出她常常魂不守舍,时常心不在焉。她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可又始终不愿意说出来。正是这种无从落手的无奈感,让玄明整个人都焦躁得很。他这么一焦躁,今天看着雨,就想来找上次与他志趣相投的白及诉苦聊天了,谁知他一翻墙进来,看到居然是眼前这般温存的一幕。
他本来就是好不容易翻墙进来的,自然不想走,一听白及留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留了下来。只是此时屋里气氛尴尬,玄明一入内,氛围便愈发古怪。好在玄明生性自由,倒是自在得紧,他替白及关上了门,将雨声挡在屋外,随后就挑了挑眉,笑嘻嘻地拿扇子尖往白及怀中一指,略有戏谑之意地调侃道:“白先生,这便是你所说的‘心不改,步步专一’?”
这话本是白及那日与玄明谈道时说的,说时并未有涉及男女之情之意,此时却被玄明拿来指他的感情之事,白及自是有些窘迫。他耳尖微微冒了红,但停顿片刻,却还是应道:“是。”
这时,云母便感到师父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她虽有些听不懂玄明与白及对话的意思,可也听得出是情话,因此亦不禁红了脸,又有点羞涩又有点高兴地往他怀里埋了埋,倒有点像撒娇的意思。白及一顿,便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与此同时,听白及如此坦率承认,玄明亦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瞬,接着便笑道:“如此,倒是有趣。”
说着,玄明拿扇子拍了拍手心,犹豫片刻,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白及怀里的姑娘。
从玄明的角度,只能瞧见那女孩一头柔顺乌亮的长发,纤瘦的肩膀和腰身,因为她骨架不大又裹着白及的外衫,宽大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空荡荡的。从她微微露出一点的侧脸饱满的弧度和雪白的皮肤来看,应该是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孩,只是因她还埋在白及胸口,玄明依然看不大清楚对方的脸。
玄明眯了眯眼。
老实讲,要说他对白及的心上人完全不好奇,那自是不太可能的。且不说白及在解出玄谜前就是深居简出的名士,他这个人看起来便清冷得很,即使是旁人随眼一扫,也能晓得是个不易动情的。偏偏这么个人,当初给其他人写情诗就来得够震撼了,此时还将一个小姑娘搂得跟什么心肝宝贝似的,两个人极是亲昵,偏又叫他撞见了……这叫玄明如何能不惊奇?如何能不想看个清楚?
故而玄明忍不住偷偷探头,想瞧清楚让白及失了心的姑娘该是什么模样。偏在这时,云母大约是在白及怀里憋得闷了,也可能是一直让师父抱着不好意思了,她正巧也慢吞吞地从白及胸口转过头来,想要自己找个地方坐着,谁知还未等她看清周围的情况,倒是先与玄明的一双眼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怔,眨了眨眼,谁都没能先移开目光。
白及看着他们互相对视的神情有异,微微一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两人介绍。他沉了片刻,就对两人互相说了对方的名讳,云母上回已经凑巧遇到过的玄明,白及便只简单地说了是晋王就不再多言,只是介绍到云母时,他却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轻咳了一声,才道:“……是我思慕之人。”
云母原本和玄明面对面正懵着不知所措,哪儿晓得这时又听到师父这样介绍她,登时脸就烧了。而另一边,玄明却是当场呆住,脑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接着便是闷雷一声巨响。
他是熟悉白玉的,而此时这女孩子的长相……
先前在白及这里碰到的那只小白狐、灯会那晚玉儿的异状,还有今日白玉欲言又止的模样……
种种线索串联在一起,玄明睁大了眼睛看向云母——
幻境里的玄明曾说,幻境外的我虽不知道这段往事,但他必思我所思、想我所……想个鬼啊!!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当玄明用他敏锐的头脑将许多事情想清楚的那一刹那,他的视线从小姑娘脸上转到了白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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