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凌凌。”
薛谨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迷茫,于是他直接提议:“看完电影后,我会把奶茶与爆米花的钱还给你。”
沈凌正继续鼓捣自己的3D眼镜——今天不是换毛期,她的头发里没有冒出来猫耳朵,但把什么东西架在人类耳朵上的感觉依旧怪怪痒痒的——
“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仆人,我在包养你呀?”
“……”
虽然我知道,对于如今这几届的祭司而言,“包养”这个词汇司空见惯,但听到它这么频繁地从沈凌嘴里冒出来依旧有点怪。
“是这样的,凌凌。”
他轻声解释,“按照规则,你不能总是为我花钱,情况应该反过来。”
“什么规则?”沈凌皱起鼻子,“什么规则规定了我不能对你好?”
薛谨:“……”
“我最讨厌规则了,规则规则规则,以前那些仆人天天嘴里都是规则,那个严肃女人嘴里也全都是规则。”
她摆弄眼镜的手部动作变得急躁了一点,“我才不管这个破规则那个破规则的!啊听到这个就超级烦躁——这个破眼镜也超级烦躁!我不想戴!烦死了烦死了,耳背后面的位置一碰就超级痒!”
薛谨:“……”
他没再表示异议,默默低头,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奶茶。
……是炭烧乌龙口味,没有加任何糖,沈凌特意向店员要求的。
他又尝了一口|爆米花。
过分甜腻,糖精与黄油的味道扑鼻而来,满满的油脂,是小孩子的食品。
“谢谢你。”曾坐在回廊下,双袖静静交叠的孩子说,“这是我第一次吃奶茶和爆米花,味道很好。”
“真的吗?”曾摔破了膝盖的小家伙闻言,就着他的手喝了另一杯奶茶,并往爆米花桶里抓了一大把,“真的哎!这个好好吃!虽然没有炸小黄鱼好吃……但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吃,所以它们可以暂时成为最好吃的!”
沈凌抓了一把爆米花后又去抓第二把,一时间嘴巴里塞满了爆米花,只有“呜呜呃呃”吐字不清的赞美声。
薛谨在黑暗里笑笑,一边端稳爆米花桶,一边单手伸过去帮她戴好3D眼镜。
因为知道她的耳背的确很敏感,他特意别了厚厚一撮鬓发放在她的耳后,然后再把眼镜腿架上她的耳朵。
“你真的需要注意了,凌凌。”
左耳完成后,稍稍俯身贴近去挽她右耳的头发,“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想起某个时刻的我,那是很危险的事。”
沈凌没说话。
因为她的耳朵出奇得痒,而薛谨细致入微的动作既没碰到她的耳朵也没碰到她的脸颊——明明是没有东西会让她耳朵发痒的——抱怨也没办法抱怨出好理由,为了不显得麻烦矫情,帅气的祭司只好忍住。
“你……咳,哪个时刻的阿谨?为什么那是危险的事?”
薛谨的手指离开了她的右耳,沈凌用力嚼烂了口中的爆米花,决定立刻伸手去揉搓有点过热的脸颊。
“因为,那个时刻的我曾经做出了很叛逆,很不计后果的行为。”
大屏幕上的广告结束了,电影的片头已经开始,薛谨低头摘下了自己的圆眼镜——
“虽然后来我为那些不计后果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我认为,自己所做出的行为依旧是违背规则,违背理念的。”
就算灵魂的一部分被困在那个结界里一遍又一遍杀死,大抵也是罪有应得。
任何事情都需要支付代价,不是吗。
……他这一生最任性的三个选择里,仅仅一个就让他付出了那样的代价,已经占据三分之二的沈凌又会令他付出什么代价呢?
太危险了。
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
太危险了。
无时无刻在叫嚣的冲动,无时无刻想快乐微笑的感觉。
太危险了。
之前已经下定决心,只可以保持等待。
……等在回廊的阴影下,等在离沈凌很远的礼貌距离……如此才不会伤害到我喜欢的东西。
嗯。
薛谨换上了3D眼镜,又察觉到镜片上的某块污迹,便再次脱下来用纸巾擦拭。
在擦拭这一小片污迹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成功再次把刚才差点冲出了野兽丢下了深渊。
清洁……清洁……保持平静……
沈凌嘟嘟哝哝地揉着自己的脸颊,但这次她揉到手腕有点发酸还没把脸颊上的热度揉下去。
于是她侧过脑袋,试图向仆人要点冰冰的湿纸巾。
“阿谨,我……”
小孩糖球般的薄荷色眼睛瞪大了。
另一个小孩微微低垂着头,低垂着脸,低垂着发丝低垂着睫毛的这一幕——
【真漂亮啊。】
【本喵要钦点他做我的执事!】
回廊下的阴影安静又平稳。
袖尾上的铃铛晶莹而闪亮。
偶尔间,你刚学会走路时发现的第一件宝藏——这么漂亮、珍惜、特别想黏着舔着扒拉着的宝藏——就在这里,“唰”地一下。
沈凌屏住呼吸,恍恍惚惚地,贴近了他的侧脸。
既然阿谨之前假装咬掉我的鼻子……我应该也可以假装咬什么回来吧?
真好看。
真漂亮。
……泪痣……眼角下的这枚泪痣,对,好近,就差一点点了……
就是这儿。
我要假装咬一下。
沈凌微微张开嘴唇,向那儿一贴。
——下一刻,她成功贴到了薛谨温热的指腹。
瞬间回过头来,竖起食指,轻轻抵挡住这个吻的猎人,稍微曲了曲指关节。
沈凌木楞楞地盯着他,发现对方藤紫色的瞳孔一点都不闪亮了,这时候,这种眼神……和凌晨的天空没什么不同。
又危险,又……可怕。
甚至让祭司联想到了教团怎么也琢磨不出核心技术的【猎场】,而【猎场】是可以困住一切非人异类的埋骨之地。
她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庆幸自己戴着大大厚厚的3D眼镜,不需要直视这对可怕的眼睛。
……但不知怎的,沈凌并没有缩回脑袋。
她就僵在那儿,继续贴着他的食指指腹,仿佛在和什么人赌气。
“凌凌,我警告过你很多遍。”
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出可怕眼神的丈夫似乎不打算再遮掩了,他微微按紧了抵住她嘴唇的手指,按得唇珠的位置出现了一小片凹陷——沈凌脸颊的热度飞快上升,她觉得这次按动落在了其他的位置,其他所有被他这种眼神注视的位置——眼睛,鼻子,嘴唇,耳朵,头发,不知道,也许还有别的,不知道,不知道——
猎人的手指轻轻抬起,静静远离。
猎物涨红了脸,并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她羞恼地发现自己刚才没有呼吸——
“电影院里做这种事……”
他依旧绅士地与她隔开一小段距离,即便是情侣座,依旧没发生任何肢体触碰。
只是微微侧头,望着她,支着手臂,用刚才那根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颔首冲她微笑,温和而平静。
“……不合规矩,不合礼仪。”
作者有话要说: 古板派的撩人,沉默派的爆发。
【这很危险,我警告过你很多遍。】
第50章 第五十只爪爪
第五十只爪爪
【八天后】
早晨六点三十分, 起床,洗漱,出门买菜, 准备早餐, 读完晨报, 给窗边的仙人掌浇水,给仙人掌旁新种的金色风信子换水。
下楼跑圈锻炼, 跑步回来后淋浴,炸好一锅小黄鱼放入盒中冷却,接着打开电视看一集《萌宠成长记》。
出差归来后的某天很普通, 退休多年的80岁老爷爷(?)理应平凡而安稳。
——如果他没有在几天前的夜晚手贱, 这一天应当是可以安安稳稳在家里喝茶度过的。
……但是因为他不幸手贱了,所以他合法的妻子受到了惊吓。
沈凌倒是没有生气——“我搞不懂这和生气冷战有什么关系,我当然也不会莫名其妙生阿谨的气,但我现在就是莫名不肯看着你的脸说话,离本喵远一点”——这出自对方一边揉搓着脸颊一边火急火燎跑出电影院时丢下的原话(。)
她只是受到了惊吓。
……相当不小的惊吓。
沈凌接连好几天都在薛谨靠近时从头发里炸出了耳朵, 从屁|股里炸出了尾巴——即便后者只是端着茶杯走到客厅,想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看电视。
她也数次在与薛谨一起吃饭时吓掉了手里的筷子——即便后者只是拿着餐巾纸过来帮她揩嘴。
她会在每一次薛谨稍微走近时僵立不动, 薛谨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就像是个新型巨大扫地机器人——他发誓,如果沈凌仅仅露出“惊恐”的眼神, 而不是伴随其惊恐眼神涨红了脸——自己是不会利落转身离开, 而是会上前仔细安抚她的——
是,凌凌,我知道你惊吓又害怕,但哪个雄性能顶住一只淋满了苹果酱的杯子小蛋糕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抑郁得薛先生这几天一直在做杯子蛋糕,芝士味橙子味奶酪味香草味黄油味总之一切颜色接近金色的杯子蛋糕,然后在蛋糕顶上用苹果酱与苹果糖浆裱出各种不同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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