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卷尾巴猪
比起冒险者们如临大敌的反应,魔狼显得十分自在,它舔着白爪子,尾巴在地上扫动,不时地掀起眼皮瞅他们一眼。要换了平时,冒险者们要么开打要么开溜,可这只魔狼……
“好像是祭司养的吧?”弓箭手惊魂未定,见魔狼没有攻击的动作,不太确定地问道:“看起来不太像有攻击性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陷阱师摸着心跳,他刚才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开业的时候还蹲在魔法马车上面,绕城一圈。”
似乎是看他们几人太墨迹,魔狼抻了抻身子,昂起头从他们身边经过,爬上楼梯高处,然后回头看他们一眼。
“这意思是让我们跟上吗?”
“走。”剑士果断地说。
“冒险者无惧一切未知,冒险精神是我们永远的信仰。”剑士念叨着冒险工会墙上的那行大字,为自己壮胆,好不容易跟在魔狼身后爬到三楼,并来到一扇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木门前。
这个位面的人类,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即便自己不信奉任何神祗,对着祭司却很容易怯场。就像学生对着隔壁班严肃的教师一般。
剑士刚犹豫着抬起手,又开始墨迹。他的两名同伴连出门探险的习惯都出来了,直接摆开平日冒险的队形,躲在剑士身后。魔狼原本准备转身离开,见这几人的怂样,直接上前用爪子在门上一顿敲。
没过太久,木门从里打开,门后站着一位头发不太整齐的女祭司,白色祭司袍似乎穿得匆忙,看起来歪歪扭扭。
女祭司打个哈欠,蹲下摸了一把魔狼,上下打量面前几人,最后视线停留在剑士背后的伤者身上:“等会儿。”说着关上门,数十秒后,木门再次打开。女祭司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八角盒子走了出来。
“下楼。”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快,似乎对于晚上被打扰这一事并不在意。
*
某酒馆内。
冒险工会的接待员一屁股坐在吧台正中的位置:“给我来瓶小麦酒。”
“你怎么这个表情?快看我新发卡好看不,女儿给买的。”吧台内的红发大姐头上顶着夸张的花瓣形状大发卡,看着十分得意。
“发生了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接待员瞅了眼大姐头顶的发卡,敷衍道:“还不错。”
“说来听听。”红发大姐将装满小麦酒的酒杯推到接待员的面前,眼看他一口灌下,直接喝精光,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接待员把空酒杯推到红发大姐跟前,示意她再满上:“那些冒险者,总有那么几个白痴。”他并不在意酒馆内那些冒险者们投射来的敌意眼光:“别这么看我,我并没说错。有谁接了红鹦蛇卵的任务会不带解毒药剂呢?你会不带吗?还是你不带?”他用手指一个个点着平日里在冒险者工会经常能看见的几个眼熟面孔。
“……”
“我知道了,你上次就不愿意带。”接待员的手指在着某位冒险者身上虚空一点,捻起桌上的花生米往嘴里一抛:“我已经提醒过所有人,你只是运气好。”
“解毒药剂不便宜,确实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用到。以为我不知道吗?很多人都以为我是推销骗钱的。”他愤愤地锤着桌子,花生米被震得从盘子上掉下来几颗。
“伙计,这不怪你。”一旁的剑士过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差点把他拍得从椅子上掉下去。他俩经常在冒险者工会或酒馆里碰见,还算熟悉:“没有人会怪你。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只要舍得花费金币,找祭司帮忙就行。蛇毒的话……他们可以找花园街弗罗伦丝的祭司。”
接待员把自己屁股重新在椅子上摆正,并把剑士的手从肩膀拨开:“别搞笑了,他们这个点才回来。到了明天,也许能看见他的尸首。”这家伙嘴硬心软,在冒险者工会工作,一年里面总有那么几回听见冒险者死亡的消息,这并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情。
“哪有这么严重。”一旁的冒险者们听了,纷纷围在接待员身旁。“最多截肢,死不了”
“后来他们去哪儿了,尝试撬开祭司们的房门吗?天知道祭司们在教会关门之后住哪儿。”
“他们可以翻墙进去,里面有随侍居住。”冒险者们七嘴八舌。
“太可怜了,愿他们的神明保佑他们。”红发大姐捂着嘴遗憾道:“不对,你们冒险者一般不信仰任何神祗是吗?那真是太糟糕了。”
“你离开的时候,他们有说要去哪儿吗?”一名喝高的热心冒险者忽然大喊:“我知道某位祭司的住址,之前曾求助过他,说不定能帮到他们。”
“不是说了不能往外说吗?”他的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
“这个嘛。”接待员摸了摸鼻子:“他们去了冒险者工会对面号称24小时的治疗驿站。”
“那家可疑的建筑?”
“真的假的?”
红发大姐把顾客们要求的食物一一端出来:“你们说的是那家,开业时用魔法马车几乎绕城一周那家治疗驿站吗?他们的店主据说非常大方。看到我头顶的新发卡了吗?这就是我女儿在她那兼职一天后,用薪金给我买的。据说里面的空间比实际看到的大好几倍,还养了光明小精灵。”
“你居然敢让女儿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兼职。”
“小精灵是这么好养的吗,你女儿该不会被幻术洗脑了,你可小心点儿,看她最近有没有梦游。”
“呸,你才被洗脑。”红发大姐拿出她的臭抹布:“让我擦擦你的嘴。”
“什么不靠谱的地方,他们店员前几天还被信仰者工会拉走了。”
“还养了只魔狼,每次我在门口经过它都瞪我!”
热闹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吼了一声:“走,现在去看看!”
“看就看!”
“你们去吧,我再喝会儿,记得活着回来。”
“老子C级冒险者,在落日城里还能活不了?喝你的吧!”
猫在酒馆角落默默喝酒的铁匠忽然站起来,口出狂言:“赌一个银币,要是你们带上那些人活着回来,明天早餐我包了。”说着还豪放地撕扯一块肉干,看着特别有气势。
“一个银币可包不了这么多人的早餐,你是想一人一个黑面包打发我们吗?”
喝了酒,人多壮胆,一群醉醺醺的人就这么云里雾里出发了。
*
祈祷室内。
珥奕打开伤者的个人面板。
贝尔[准一阶微混血人类]
生命值67% 疲劳值86/100 魔力值13
[红鹦蛇毒:麻痹、生命力持续下降、阻止伤口愈合。]
剑士将背上的同伴放在祈祷室的长椅上,三名冒险者围在他们的同伴身旁,等待珥奕的指令。毛绒绒进了祈祷室后便直接上了讲台,它最近似乎看上了这里,把这块地儿当作自己的地盘,所以珥奕至今没把讲台拆掉。
“你们稍微让开点儿,”珥奕在心里算着,解毒术还未定价,这个技能需要30魔力值,增加3点疲劳值,最终决定收取1金币1次:“1金币30银币。”
“好。”弓箭手是队伍里的财政大臣,他取出一个小兜,把银币一个个往外掏:“他的情况还好吗?他中了红鹦蛇毒,如果药剂铺或者花园街弗罗伦丝的教堂有开,问题就不大……抱歉。”他不应该在祭司面前提起其他神明的祭司。
“弗罗伦丝擅长解毒是吗?”珥奕在吸取信息。
“是的。”弓箭手见珥奕并不在意他提起其他祭司,放下心来。“她是最擅长解毒的神明,她在王都教会的神官长据说可以解除深渊恶魔带来的某些毒素。”
珥奕在零零八确定小兜里有足够的钱币后,等不及弓箭手缓慢算数,开始进行治疗。她把手里的黑盒子打开,这是解毒术储蓄器(C)在魔法位面中的新形态。自助储蓄机里装了大把练习技能时留下的解毒术,正好她的疲劳值已经升到80,所以直接取出储蓄器使用。
八角黑盒开启,从里面升起一个漏斗。珥奕选定目标,将漏斗翻转。漏斗内的红色液体迅速从容器内迸发而出,罩在伤者身上。不过数秒,他的伤口就开始逐渐消肿。毒性散去后,冒险者们在工会中买的药剂开始发挥作用,伤口渐渐变得不那么丑陋。
然后是需要治疗术。
珥奕在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做法才能让几人感到惊奇,并为她宣传。毕竟解毒术的效果看起来并不酷炫。当然,她没留意到一旁几人在解毒术储蓄器发挥作用时的表情。
想起之前刚开业时,少女们围着小精灵赞叹许久,她决定让这几人涨涨见识。论起信息传播,少女们可比不上这些到酒馆里多喝几杯,嘴上就不把门的冒险者。
“你们背上他,跟我上二楼。”
“好……好。”剑士盯着珥奕随手放在一旁的黑盒子,结结巴巴。
第79章 溜了溜了
治疗室内。
拳头大的发光体在屋内上下漂浮, 暖白色的光芒忽大忽小。它在冒险者们的目瞪口呆下,漂浮在他们受伤的同伴上方,身上的光芒像星光般点点洒落,伤者的身上被柔光笼罩, 伤口开始肉眼可见地愈合, 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正常。
陷阱师捂着嘴在弓箭手耳旁说悄悄话:“这是什么, 光之精灵?”他见弓箭手久久不回话, 轻轻拍了他一下。“喂, 我跟你说话呢。”
他的同伴转过头来:“嘘。”然后再次转过头去端详小精灵的模样,似乎想将它的样子牢牢印在脑海中。
珥奕让几人背着他们受伤的同伴离开治疗室, 并关上治疗室的门, 隔绝他们想要继续探查的视线。
“你们的同伴已经好了, 你的130枚银币数出来了吗?”
“抱歉,”弓箭手局促地拿出小兜, 他从珥奕治疗开始已经停止数数, 现在早就忘了自己数到哪里。
珥奕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背过身去, 踏上前往三楼的阶梯:“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叫醒他,或者让他先睡一觉。楼下的祈祷室对外开放,如果你们不介意, 可以在里面休息。一楼最里面是洗漱室, 银币数够之后投入门口的箱子,——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吗?”
“嗯。”弓箭手愣愣地点着头,并目送珥奕离开。她看起来没打算等他把钱数清楚。
“别想钻空子。”珥奕的声音越来越遥远。
“如果钱币没付足够,你们将走不出这个门。”
冒险者们在心中默默表示, 自己不敢有哪怕一丝逃款的想法。拥有完全驯服的魔狼、光之精灵、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神奇魔法道具、价值数千枚魔法币的魔法马车、价值不菲的空间法则。他们相信这位女祭司说的话绝对真实。
剑士把他们还在昏睡中的同伴叫醒, 见他迷迷糊糊看似十分疲惫, 但好歹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总算放下心来。决定把他背进祈祷室,让他再休息会儿。
他们下榻旅馆在靠近城墙的偏远位置,走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并且他们住的是大通铺,十人的那种。是否回旅馆休息,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这里还更安静些。
弓箭手则是和陷阱师一起在投币箱旁边数银币——他们可不敢少给哪怕一个。
“刚才那是光之精灵吗?”陷阱师旧事重提。“我真不敢相信,我看见了精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弓箭手数银币的手停了下来,并深深看了他的同伴一眼:“一只一千魔法币,如果你想打它的主意,你是不要命了。”
“不,一千魔法币是元素精灵的价钱。光之精灵在历史记载上,还没任何进行过交易的记录。”陷阱师开始发挥他那些平日里没用的知识:“你放心,我绝不可能打它的主意,我只是……太惊讶,只有最虔诚的祭司才会拥有光之精灵的青睐,等等……”
“什么?”
“她是哪位神明的祭司?”
“之前开业的时候大约有听说过,好像是位新神祗,具体是哪位……”弓箭手陷入沉思。
“她。”陷阱师神秘地指了指上方:“是哪个教会的神引者吗?”只有大型教会,大到能支撑一个国家的教会,才会有教皇的称呼。一般小教会的最高领导者,被称之为神引者。
“应该不是,如果作为神引者,她的收费过于便宜。”
两人交谈之间,治疗驿站的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弓箭手把最后一枚银币投入箱子,探出头去。一群醉汉正勾肩搭背向他们缓慢走来,其中好几个还是熟面孔,刚才将他们赶出门的冒险工会接待者也在其中。
他一手拿着酒瓶,粗鲁地问:“你那同伴现在还好吗?”
醉汉们的后方传出来一个相对清晰的声音:“我认识某个祭司,并知道他的住所,如果你可以不将他的住所向外透露并愿意支付足够的供养金,我可以将他介绍给你。但有可能需要增加深夜酬金。”
“谢谢。”弓箭手回答道:“我同伴现在很好,这里的祭司十分了不起。”他干巴巴地说道:“是一名拥有光之精灵的祭司。”
*
毛绒绒蹲在讲台上,高傲地俯视那群浑身散发着酒臭味的人类,它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它的新主人曾嘱咐它,尽量让人类待在祈祷室内,这样她能获得一些好处。按照它以前的习惯,早就该把这些人类全部撕烂,丢到外面给花花草草当养料。
“毫发无伤!”一个醉酒的汉子口齿不清:“她是怎么做到的?别打我,我没醉。”
“你们确定他真的被红鹦蛇咬伤?”小麦酒的浓度不高,接待员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他开始盯着之前的伤者浑身上下不停地看:“他伤哪儿了?”
“小腿,看,裤子上还有牙印。”
“你再说一遍她收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