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安哲
☆、和离
穆琳琅等啊等,终于等到似玉进来禀,“王爷到了。”
她蹭的一下如离弦之箭从屋子里飞出去,似玉惊得连忙跟上,“小姐你别跑啊!”
这场初雪没有下多久,地上只积了薄薄的一层。
穆琳琅老远看到那三人之中的萧承翊,急忙挥手,“王爷王爷!”
而萧承翊刚扬起嘴角,就瞧见她三步并作两步的从石阶上跳下来,忍不住道,“慢点!”
穆琳琅欢欢喜喜的跑到他跟前,微微喘着气,捞过他的手,“王爷王爷,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跟你说!”
“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却是萧承翊身边的穆尚之懒懒的开口问。
“大哥,你也在啊。”穆琳琅望过去,穆尚之的那边,竟还有个顾玄龄。
穆琳琅瘪瘪嘴,不想在他们面前说,拉着萧承翊走到一边,“王爷,我们过去说。”
“琳琅,我也有话对你说。”
“哎别急嘛,先听我的,我的是好消息。”
那两人越走越远,停在最边上的凉亭内,穆尚之摇头,“没礼貌的丫头,什么话还要避着我。”
他接着看了一眼顾玄龄,语气还不算僵硬,“走吧,别管他们了。”
顾玄龄微微颌首,临走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不知道琳琅说了什么,萧承翊竟喜得将她抱起来,两人的身影融成一个。
顾玄龄只觉得自己又被坚冰扎了一下。
※
“你真是,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那帮毛头小子赛马,不要命啦!”
刚一进门,就听到安梨棠在抱怨穆弦正,而一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像个做错事的顽童,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分辨。
“父亲,母亲。”穆尚之唤道。
安梨棠一看到某位医者,脸一下垮了下来,还未开口,穆尚之连忙道,“母亲,是皇上派他来的,这是圣命。”
“皇上还真是关心臣子啊。”
安梨棠也不再多说,侧到一边让顾玄龄诊治。
没一会儿,琳琅牵着萧承翊进了来,连忙上前查看,“阿爹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儿,修养几天就好了。”顾玄正朝安梨棠努努嘴,“你阿娘好不容易抓住我个把柄,这下可要念叨死我了。”
“我才懒得管你呢。”安梨棠没好气的说,又看到那个在收拾药箱的背影,顿了顿道,“不过,你要是知道你这小女儿有孕的消息,一高兴起来,应该会好得更快。”
药箱重重的合上,仿佛是长满利齿的大嘴,朝顾玄龄的心脏狠狠咬了一口。
怪不得,他们刚刚那般高兴。
此刻也是,穆玄正握住女儿的手,连连问,“真的?我真不敢相信,连我的小琳琅也要做母亲了,瞧她还一脸猴样······”
“阿爹,你怎么这么说嘛,我也到这个年纪了。”琳琅嗔怪着开口,承翊走到她身后,揽着她的肩,微笑不语。
从屋子里出来,凌冽的寒风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只听穆尚之道,“你父母的事,还请节哀顺变。”
那几日他公务繁忙,并未抽空前去。
顾穆二府本来因为这件事关系缓和不少,但顾连决又在满月宴上闹那么一出,瞬间又恢复到不尴不尬的地步。
顾玄龄轻轻颔首,而一向不多话的穆尚之却道,“我素来知道你的人品,你和你兄长不同。琳琅如今也有了好的归宿,望你们日后关系,不要交恶。”
顾玄龄脚步软绵绵的,他喃喃道,“我没想过会这么快,我甚至感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琳琅,真的变心了······”
※
穆琳琅悄悄把萧承翊拉到外边来,“王爷,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承翊道,“你想在家里住几天。”
“你怎么知道?”琳琅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屋内,“我不太放心我阿爹,他装得跟没事儿似的,但我知道,以前他上战场打仗,身上留了不少旧伤。而阿娘,我早上就闻着她身上的药膏味儿,定是又背疼了。所以我想留下来几天,帮衬帮衬她。”
“你有这份孝心自然好,但你现在,也是需要照顾的人啊。”承翊柔声道。
琳琅点头,“我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会让自己太累,阿娘肯定也不会让我做什么,就当陪陪他们了。”
※
穆寒倾吩咐下人收拾行装时,顾连决走了进来。那件事情过去,他还是头一回踏进这里。
“行了,这些差不多够了。怜月,去瞧瞧马车备好了没有。”穆寒倾冷淡道。
“是,夫人。”怜月带着几个婢女退下。
“你要去哪里?”顾连决问。
寒倾弯腰理着衣裳,“昨个父亲摔伤了腿,我回去瞧瞧。”
顾连决“哦”了一声,屋内一阵沉默。
他不自在的咳了咳,摇篮内的冬儿睡得正熟,顾连决刚要走过去看,穆寒倾第一反应挡在他面前,“你有何事?”
“寒倾,冬儿也是我的孩子。”顾连决叹气。
穆寒倾看着他道,“我那日不是这样跟你说的吗?可你却把他当做害死公婆的凶手。”
顾连决闷闷的退到桌凳上坐下,他也不知怎么了,刚刚知道自己有了儿子时,他心里比谁都高兴,恨不得在全明安城放鞭炮庆祝。
可他很快发现,这孩子与他不亲,他一抱,冬儿就哭泣不止。而后面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情,让他慢慢对这个儿子产生了嫌恶,直到他双亲因故身亡······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算这孩子不是灾星,那他就是投错了胎,不该来到我们顾府。”
穆寒倾身体一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连决缓缓道,“我想了很久,寒倾,或许把孩子送走,对我们彼此都好。你放心,我会把他送给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不愁吃穿,那夫妇也会把他当作亲生骨肉。寒倾,冬儿在别的地方长大,会对他更好。”
“顾连决!”穆寒倾猛然叫起来,听到摇篮里咕噜一声,又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冬儿,冬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他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什么灾星,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清醒!”
他执拗道,“寒倾,我说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穆寒倾的眼眶噙着泪,她捂着额头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站在他跟前,语气坚决,“顾连决,你给我听好了,冬儿是我的孩子,你休想伤他半分!我看,你不是看冬儿不顺眼,是看我们娘俩都不顺眼,我也不该来到顾府。我带着孩子走就是了,现在就走!”
“你做什么!”顾连决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说的是孩子的事,与你无关。”
“是我们把他带到这世上,何来无关?”穆寒倾闭了闭眼,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冬儿的命不好,没摊上一个好父亲,可至少,他得有位母亲为他负责。”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去摇篮里抱孩子,酣睡被扰,冬儿哇哇哭了起来,不过也真是乖巧,被母亲轻拍了几下,轻声哄了几句,哭闹声就小了下去。
“顾连决,你尽快备好和离书吧。”
离开的时候,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更
☆、团圆
穆家难得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穆家二老尤为的高兴。他们不像外头人家那么多规矩,怎么开心热闹怎么来。
寒倾布菜,琳琅逗着怀里的冬儿,安梨棠看着看看,愁思又转向了穆尚之。
尚之如往常一样,静心受责,一句不言,连安梨棠也觉得自己话多,最后撂下一句,“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母亲。”穆尚之点头,又从手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琳琅面前,“给你的。”
“什么?”琳琅把冬儿递给母亲,接过来一瞧,和冬儿颈上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她玩笑道,“大哥,你可真偷懒,送礼也送一样的。”
他欲解释,“这是——”
“我知道,庙里开过光的。”琳琅谢过,递给似玉收着,又问他,“不过,你怎么送这么早?”
他有些掩饰,“刚好收在家里,就提早给你了。”
“快些吃菜吧,我难得下厨呢。”安梨棠把冬儿抱给乳娘,“哎,两个女儿嫁人了,一个儿子也像嫁到那大理寺去了,回来的时间那么少。”
琳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穆弦正也笑,一边还摆手道,“行了,他难得回来也不是听训,瞧瞧一筷子菜还没动呢。”
安梨棠边说边往穆尚之碗里夹菜,已经堆得如小山般高,此刻他才解除了正襟危坐,拿起面前的木筷。
琳琅想,自家的气氛是适合长宁的,她那般可爱,又会撒娇,母亲一定会很疼她,她会在这里生活得很自在。只是,她若平凡些,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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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穆寒倾才向母亲和妹妹说起了今日争执。
安梨棠还在愣神,琳琅一拍桌子道,“当然要和离!我看顾连诀就是鬼迷心窍了!”
安梨棠看向黯然的大女儿,“你真是这么想?”
寒倾苦涩道,“他执意不要冬儿,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怎会对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大的敌意,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琳琅忙道:“阿娘,我本来就不喜欢顾连诀,特别是那个铭柔进门之后,他就越发猖狂了。如今他父母去了,长姐要是再离开,我看他能撑多久!”
安梨棠急忙朝琳琅使了眼色,又对寒倾道,“先在家里好好休息,莫要急着做决定,等你真正想好了再说。”
她拍拍寒倾的肩膀,站起身又道,“冬儿我让乳娘照看着,你不要挂心。”
寒倾低声应了。
从长姐的房间出来,穆琳琅连忙问道,“阿娘,你怎么不站在长姐这边啊,那个顾连诀还留着做什么,你瞧瞧长姐这些年,为他顾府操了多少心,他倒好,如今一点情分都不讲,简直狼心狗肺!”
“你啊你,怀着身孕呢,莫要轻易动气。”安梨棠抓住女儿的手,“是,你那个姐夫,是有一百个该骂,可是你以为,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是假的?还有顾家,你姐姐管了这么多年,就能这么容易放手?”
琳琅有些糊涂,“可长姐都那么伤心了,她还没下定决心吗?”
“哪有那么容易,现在不过是看顾连诀的态度了。”
“哎,真不知道姐姐还要原谅他多少次。”琳琅摇头,老成的叹口气,“当初姐姐是嫁错了人,后来,便索性错到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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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长女穆寒倾当年诗名远播,求亲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而顾连诀能抱得美人归,是用了些可耻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