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摆地摊 第92章

　　众人环顾一下四周，“的确是。”

　　说起来，叶老板的夜宵摊干净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做吃食的地摊，不仅是桌椅餐具干净，而且周围的地面和环境也都很干净。可能是受她影响，旁边开的几家小吃摊在卫生问题上也都做得挺好，不会等到第二天凌晨环卫工人来收拾，自己就随手把一些垃圾给收拾了。唯有这家后来的烧烤摊子，地面上经常乱扔竹签子和纸巾，摊位周围一圈还能隐约看到油渍。

　　不过因为是这里边唯一的一家烧烤摊，而且占据了靠近路口的位置，所以这家生意也不算差。

　　大家绕过他，千难万难才挤到夜宵摊前面拿了个号。

　　“今天还挺早呀。”叶夭和他们也都听熟了，开玩笑道。

　　“别提了，”任晓棠向她抱怨：“十一后也就有那么几天是准时下班的，接下来估计得更忙了。”

　　叶夭想起仲青和自己说的案件，隐晦的叮嘱了一句：“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唐祁风缓缓的走到最后，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今天给你留了蟹粉小笼。”

　　他眼中透出笑意，“好。”

　　之前两次他过来的时候，想吃蟹粉小笼，但因为来得晚，每次都没吃上。他在微信上聊天的时候不经意提过一句，没想到她却记在了心里。

　　“先找地儿坐吧，等你们坐下后我再让小幽端过去。”

　　刑警们工资不算高，除了个别人想要奢侈一把点了蟹黄拌面，其余人都是简简单单的炒粉和葱油拌面，不过每次来的时候唐祁风都会再多点一份卤毛豆或者小笼之类的可以大家一起吃，也算给手底下的这些狼们改善改善伙食。今天趁着来得早，又给大家都点了一份桂花糖芋苗。

　　秋天的晚上已经稍微有点凉意，大家早已经换上薄外套，此时坐在夜风中喝着一碗暖暖的糖芋苗，再咀嚼着桂花的清香，连不太爱吃甜食的男士们都回味无穷。

　　“哎，你看看，之前没有吃到蟹黄小笼，这次都不用来排队就有了，这差别待遇呀！”任晓棠瞥了一眼老大，笑得破有深意。

　　唐祁风面不改色的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吃掉，“上次叶老板不也帮你留了鲜肉月饼？”

　　小路拉了一下任晓棠：“一碗糖芋苗也堵不住你的嘴！”

　　任晓棠嘿嘿一笑，决定还是不调侃了。毕竟老大看着冰山样，好不容易这次有点苗头，得好好呵护一下这株小嫩苗。

　　吃完后，几人先走，唐祁风留到最后。他把位置让给旁边还在等待的人，自己来到了夜宵摊旁边的树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人群看到叶夭在料理台里忙碌。

　　她的美，白肤红唇，乌发蓬松，妩媚中带着一点神秘。若放在平日里看，其实是有距离感的。但此时口罩一戴，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束起，一手持着菜勺，一手持着锅柄，却又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七分疏离也生生的变成了三分亲切。

　　唐祁风想起在她家里看到的仲青，想起了那天的那段录像，也想起昨天在叶宅门口看到的阿莫斯·美第奇。

　　他想到今天的会议，和那个神奇又陌生，充满了诱惑力同时也充满了危险性的新世界，注视着她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幽深起来。

　　叶夭在工作的时候就像个铁人，完全感觉不到疲累感，但偶尔也是会休息一下。停下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唐祁风站在不远的树荫下，穿着黑衣的他看上去仿佛已经和树荫融于一体，在原本的锐利锋芒中似乎带着些阴郁。

　　“怎么了？在想什么？”她一愣，走过去问，语气中有着关怀。

　　“没什么，只是在想最近的案子。”唐祁风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来，微微摇头道。

　　叶夭想起阿莫斯那个极端保守派的同族，不过这桩案子一般只由超管局来负责，应该不会让普通人类插手。而且她也不能表现出知情的样子，于是叶夭忍住了探听的欲望。

　　然后她听到唐祁风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并且难得的在一贯言简意赅的果断话风中带着点踟蹰：“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你送一位陌生的外国男人出来。没遇上什么事情吧？”

　　他能观察到叶夭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着瞬间的放大，似乎是犹豫了一两秒后，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事，那是认识的人，我之前在国外时候的朋友。”

　　唐祁风收回目光，他点点头：“那就好。”

　　叶夭漾起笑容：“你今天先回去吧，别等了，我这边还早着呢。”

　　“好，你也别太晚。”

　　他看着叶夭转身回到夜宵摊，被散发着热情的拥挤的食客们以及料理台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和厨具所包围，时不时还能听到她和食客们的对话。

　　唐祁风看了会儿后，转身离开。

　　他要好好想想，可能不单单是今天上午的会议这一件事。

　　而一旁的叶夭忽然反应过来，他在问那句话时的踟蹰与犹豫，以及话语中带着的些微试探之意。他在试探什么？阿莫斯与她的关系吗？毕竟三更半夜的，也的确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叶夭的心中冒起了小小的欢喜的小泡泡，就连手中正在铁板上发出滋滋响声的松茸往外冒出的山野香气中都染上了一分的淡淡微甜。

　　她和唐祁风这段时间以来，依然是见得少，聊得多。自然这其中有着彼此作息不同，而且彼此都还很忙的因素，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刻意谨慎的在和对方保持距离，因为她无法预料到当可以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她会不会选择退缩——很大的可能是会，而现在这种暧昧的程度刚刚好——所以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个不愿意付出任何承诺的渣女，让她偶尔会接受来自于良心上的谴责。

　　到了夜深的时候，周围的人群渐渐都已经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等待的食客，这个小广场也开始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正要打烊，叶夭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声音：“原来，你喜欢的是刚才那个小警察那一款？”

第116章 糖炒栗子

　　叶夭抬头, 见阿莫斯不知何时正坐在空下来的桌椅上。

　　他穿着最新一季的大牌衬衫和同色的长裤，米白色飘逸而垂荡的面料和他铂金色的头发，将他衬得像是被神女们所追逐的纳西瑟斯。

　　叶夭已经看见远处有人对他举起了手机, 好在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人已经不多。不然夜宵摊今天又是妥妥的热搜预定。阿莫斯也没有制止这种行为，他在欧洲时一向很高调，是镁光灯的宠儿, 与各种名模和女明星们打得火热, 路遇的偷拍不计其数。

　　“和你有关系吗？”她瞥了他一眼。

　　“当然。”阿莫斯倚靠在椅背上，翘起长腿，无视她语气中的冷淡, 惬意得很, “如果是你的心上人，我可以考虑在行动的时候多照顾他点儿。”

　　叶夭皱眉：“什么行动？”

　　“你的小警察没有和你说？”阿莫斯有点惊讶，然后饶有兴味的明白过来, “等等, 伊莲娜, 他不会是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他轻笑起来，觉得有趣极了, “那你打算怎么收场？看着他垂垂老去，然后你还是貌若少女，最后意识到自己的爱人其实并不是人类？还是说你只是打算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 享受完立刻就抽身？”

　　阿莫斯说到最后, 仿佛觉得看到了今年最好笑的一幕戏剧, 乐不可支：“OH，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伊莲娜。”

　　他眼中的戏谑仿佛就在说，原来是你这样的伊莲娜！让刚刚才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渣女的叶夭有点慌乱, 不过她脸上维持住了镇定：“少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只会欺骗别人的感情？”

　　“我可没有欺骗她们的感情，你情我愿而已。伊莲娜，比起我来，你才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

　　“打住，我们刚讨论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叶夭并不想和这个花花公子讨论感情观，于是做了个停的手势，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刚刚说什么，行动？这次的行动有普通人类参加吗？”

　　阿莫斯耸耸肩，“放心吧，只负责外围工作。”他想起了上午的会议，继续一副看好戏的情景，“对了，你的小警察，这次已经成为了知情者，你说，他有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呢？”

　　叶夭愣在了原地，迅速的抓住了他话语中传来的讯息：“你的意思是，他见过你了”

　　“嗯哼，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了我是谁。”阿莫斯好整以暇的看着叶夭陷入到目瞪口呆当中。

　　叶夭的确是很震惊。她想起刚才唐祁风问自己的那句话，心里有有一百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阿莫斯整理了一下衣物，施施然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伊莲娜，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面对吧。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们之间的感情可以战胜种族的。”

　　叶夭：“……滚！”

　　那天晚上，叶夭翻来覆去，难得的陷入到了失眠之中。她可以百分百肯定，以唐祁风的观察和推理能力，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同寻常，不然不可能又和仲青是远亲又和阿莫斯是朋友。

　　她回忆起晚上和唐祁风的对话，恨不得把对方的每一个字都拆开来揣测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却依然不能推断出他的态度。更别提想好后续要如何与他相处了。

　　人生实在是太难了！叶夭躺在床上惆怅的长吁短叹。

　　算了，她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头上，鸵鸟的想，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知道了也好——大不了以后见面装作不认识，虽然自己会有一点点难过，但总比真正陷进去后才发现然后做抉择要容易得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叶夭还有点儿精神不济。

　　“姨妈，早。”叶颂和待在大长桌上做作业，一边还能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妹妹在花园里和可爱多玩耍。

　　“咦，小颂今天没去上学吗？”她从冰箱里拿出冰牛奶。

　　看到她起来了后的叶蕴和抱着可爱多从花园里冲了进来，像是一颗小炸弹一样：“姨妈妈，今天是星期六！我和哥哥不用去上学！”

　　“哦哦，姨妈妈忘记了。”叶夭喝了一大口冰牛奶，觉得透心凉，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信息。

　　也正常，她想。平时他们也不会每天都发信息，大多是日常遇到了什么趣事才会分享一下，频率并不高。而且他最近应该一直在忙。

　　叶夭现在的心情比较复杂，既想要看到他发信息过来，但看到手机毫无动静的时候又松了一口气。

　　晚上的时候，她带着兄妹俩去小广场。她和他俩约定好，现在天气转冷，周一到周四的时候最好是乖乖的待在家里，但周五周六的时候可以去小广场上玩一下。叶颂和会去帮一下小幽招呼客人，而叶蕴和早就和小苹果约好了一起玩。

　　不过今天到达小广场时，发现在烧烤摊的对面多了一个卖烤栗子的小推车。摊主是个大爷，正在卖力的炒栗子，一阵一阵的翻炒之间，一股焦糖的香味远远的传了过来。

　　“姨妈妈，我想要吃栗子。”叶蕴和扯了扯叶夭的衣角。

　　“行，我们去看一看。”

　　围在小车旁边的食客大多都是在等叶夭开摊，此刻看到她之后纷纷和她打招呼，“叶老板也来买栗子？”

　　“是啊。”叶夭笑呵呵的回应，她看了看栗子，炒得不错，“老板给我来两斤。”

　　大爷乐呵呵：“行，算你半价。”

　　别的食客不愿意了，问：“哇，老板你怎么不算我便宜点儿？”

　　大爷笑道：“因为人叶老板给这儿带得这么热闹，我不用再赶老远去摆摊了，就在家门口待着就能赚钱，多好啊。当然得算她便宜点儿。”

　　叶夭这才知道原来大爷就是青阳巷的老住客，每年九月十月的时候都要出来卖炒栗子。青阳巷这边原本没啥人气，他需要推着车子去挺远的地方摆摊。现在叶夭的夜宵摊把这块的人气给带起来了，他每天只需要走个几百米，在家门口就能把所有的栗子卖光，方便多了。

　　因此，叶夭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大爷的半价。

　　剥了一颗吃，粉粉糯糯，甜得很。栗子到了十月，过了白露，是最甜的时候，糖炒栗子虽然用了糖，但如果选择的是好栗子，吃到嘴巴里的甜味完全是栗子本身自然发出来的，用糖来炒，只是为了去灰和好剥壳。当然，那些切了口的可能会浸过糖水，不在此列，也不推荐购买。

　　叶夭承老大爷的情，把这些道道和周围的食客聊了聊，这一下子原本还只是在观望的人也纷纷下单了，把老大爷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钱收了不好退回去，只和叶夭说以后要吃栗子尽管来拿，不要钱。

　　“我最爱吃栗子了。”叶蕴和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的剥着栗子，叶颂和在旁边盯着免得她剥伤手，“之前哥哥就做过给我吃。”

　　正在一边收拾餐具的小幽大为惊奇的看着叶颂和：“你还会做炒栗子呢？”

　　叶颂和腼腆的一笑：“当时我去一个炒栗子的店里打过工，然后还想着周六周日也去街上推个车来卖炒栗子。后来被我老师发现了，不让我去，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个打工的机会。”

　　叶夭听着有点心酸，拍拍他的头。

　　她眼睛一亮：“要不，我们明天去捡栗子吧？”正好她知道城外一片长得很好的栗子林，而且也可以玩一下，让她不去想某些事情。

　　叶蕴和第一个响应：“好啊好啊，我要去捡栗子！”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答应，连小幽长在山林里，也没有玩过捡栗子听上去这么好玩的事情，对此非常的期待。

　　第二天吃完早饭，一家人就租了一辆车往城外跑。十月的随城，银杏树已经有些微黄，红枫也渐渐的转红，虽然还没有到最绚烂的秋景，但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后续层林尽染的美丽端倪。

　　叶夭知道的这片栗子林，在随城市郊的一个山野公园的外围，有点偏僻，游客一般不会到那儿去，因此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地上有着一堆掉落的栗子。

　　杜望看着那一团毛刺，神情微妙：“这就是栗子？”

　　这哪里像了？

　　叶蕴和也表示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栗子，只有在植物图鉴上看过的小幽和叶颂和才知道，这的确是栗子。叶颂和弯下腰去捡了一个毛刺球，顺着裂开的缝隙把它掰开，里面就躺着几颗饱满的栗子，他递给妹妹：“看，里面就是栗子哦！”

　　叶夭笑眯眯的告诉她：“可以直接用脚踩，把外面的毛刺给踩爆，可好玩了。”

　　一般来说栗子熟了后外面的毛刺壳就会爆开然后从树上自然的掉落，但总归也会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这时候用脚踩一踩就很容易开了。小朋友最喜欢玩这个。叶夭今天也特意给她穿了厚底鞋。

　　叶蕴和欢呼一声，冲进了栗子林，这个好玩。

　　因为很少人来，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几个人不多会儿就捡了几大筐。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索性就在可以晒得到太阳的栗子林中间清出了一小块空地，摆上了野餐布，再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食盒给放了上去。

　　打开食盒，琳琅满目的，有自己卤的手切牛肉、迷迭香烤大虾、夜宵摊近期招牌的十年花雕熟醉蟹、鸡丝凉面，还有各种洗好的新鲜水果与小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