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一梦
得,看出祖籍来了。
和仪听着,道:“那也好,她做事靠谱,压阵不怕。”
何导道:“那样最好!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他给和仪比了个手势,然后凑近道:“怎么样,来不来,我给你翻一倍!好歹也是咱们先导片试玩嘉宾啊。”
和仪略觉好笑,依旧摇头。
何导也不气馁:“你什么时候想上了联系我嗷,咱们留个电话吧。”
都钻到山野老林里来了,谁也没心思带名片,他与和仪交换了电话,又把溯尘斋的地址记下,然后道:“有事儿我一定去找您。”
这会他倒是客气起来,和仪也笑着答应着,节目的几个嘉宾也走了过来,何导一一给和仪介绍,他们见何导对和仪的这个态度,于是也很是殷切。
和仪笑着打过招呼,对着他们明里暗里的试探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多看了其中一个人两眼,他看了一会儿也想起来和仪是谁,连忙道:“您是林小姐吧?刚才我还没认出来。”
这个林,自然是林正允的林。他是林毓中搞的那个娱乐公司签下来的艺人,和仪的照片曾经在林氏集团内广泛流传过,他当然还有点印象。
和仪身边的何导听到这个‘林小姐’,微微看了和仪一眼,神情大有深意。
和仪笑道:“叫我和仪就好了,幸会。”
艺人一番介绍,另外几人立马就热情了起来,还有人认出和仪是先导片里的那个‘和师’,笑眯眯打趣地问:“和小姐有没有参加我们这个节目的打算啊?您来了,一定就有意思多了,我们也放心啊。”
何导在旁边道:“我也想啊,请了好几次都没请成,和小姐志不在此啊。大家的介绍词再背一背啊,等会直播别出什么漏子。”
看出何导是不想他们围在这里,大家说了几句话,知情识趣地散了。
何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和仪道:“给您惹麻烦了。”
和仪摇头笑道:“无妨。我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何导“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浑然天成不挡风的圆脑瓜,“那哪是麻烦啊?分明就是热度!”
几句话完事,他还忙,和仪没多打扰他,拎着个保温杯背着手继续满场转悠。
太阳落下山,落入余晖映着这片小小的山谷,许许多多的人围绕着祭坛站了一圈。
和仪看到站在后面角落里的老程,尚老师的朋友走过去问他:“老程,你孙女还没从外祖家回来啊?这不是你们村里一年一次的大盛典吗?”
老程拄着个拐杖,仍旧猫着腰,嗓音沙哑:“……她能看到。”
尚老师的朋友还待细问,却被老程身边的村民挤走了。
和仪微微挑眉,这村子的人际关系好复杂。
祭台已经预备整齐了,准备得是极盛大的,铺着红地毯,香案上的猪、牛头都是森森白骨,看着很是膈应人。
听说打一大早晨一村的人就开始准备,现在日头落了,盛宴才真正开始。
两名上身□□的青壮带着鬼面,抬着一个大鼓走上了祭台。
另有八名上身□□、只穿短裤,脚腕还绑着铃铛的男人,脸上同样带着鬼面,持着手鼓,脚步整齐地走上祭台。
没有旁的配乐,一男一女两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祭台,穿着黑色缝羽毛的大袍子,带着青脸獠牙的鬼面面具,鼓声咚咚仿佛哀鸣,落日余宵下分外寂寥。
然而程家村的村民好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每一个都是难掩兴奋的肃穆神情,火把点起,青壮持在手上绕着祭台站了一圈,综艺节目组占了几个好的摄像位子,尚老师饶有兴致地占了个前排的位置,陆慢和齐修远还有两位学长也跟着去了。
和仪没往前凑,落在队尾,站在一棵大槐树底下远远看着那边的热闹。
夜风阵阵,吹起绣着口衔彼岸花的仙鹤的广袖,和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微微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盯着祭台。
“*@#/”祭台上的老人双手高举,喊了一声。
他身边的另一位老人也重复这个动作,祭台下的村民们就跟着大声喊。
这语言不是普通话,应该是当地的俚语,和仪没听明白,看向算是半个当地人的毛望舒。
毛望舒不负重望,认真听着,好一会儿迟疑地道:“我听有山和公,其余的我也不知道,毕竟他们这边与世隔绝这么久,两边还有差异。但应该是他们所谓的‘山神阿公’。”
然后又是一句听不懂的话,毛望舒仔细听着,道:“……仁慈……应该是‘以您的仁慈,保佑您的子民’吧?”
她自己也有点怀疑,也站在旁边的何导听了却很是惊喜,连忙让人拿了一个麦过来给她,连上收音,恳请她继续翻译。
然后村民的语速越来越快,声调越来越激昂,情绪高涨。
毛望舒也有点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只能揪着自己能听懂的字眼说个大概:“……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姑娘的爱情故事……他们打猎认识,成婚之前青年与猛虎搏斗死亡……姑娘相思成疾患病去世,临终前让后人把她的皮做成了……嘶,鼓?”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祭台上的大鼓和那八个人的手鼓,何导也吃了一惊,和仪道:“那鼓的成色很新,不是故事里的。”
毛望舒这才松了口气,凝神继续听着。
和仪歪头等着她翻译,却只能到她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没等毛望舒翻译出个二五六来,和仪手持着铃铛,面容冷凝地盯着祭台。
“月亮,风起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风吹动树枝发出簌簌的声音,天空中风云变幻,晚霞不复。
第73章 . 燕子与人皮鼓 好战分子和师拉住了准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 面色虽冷,却极为平静,甚至饶有兴致地随手从旁边的大槐树上揪了一把槐花在手里。
她周身几人却是面色巨变。
刹那之间, 山清水秀不负, 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尘土飞扬, 祭台上一女子身影渐渐显形,众人顾不得躲闪, 纷纷抄家伙。
“啊——!”前列传来尚老师和陆慢他们的尖叫声, 周学长与江离对视两眼, 脚往后一踩, 迅速冲出去拉人。
村民们脸上开始出现惊慌、惧怕,甚至和仪看到好几人面上竟然带着几乎称得上是‘恶毒’的神情。
祭台上的人率先成了女子手下的鱼肉, 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却眼睛通红面带恐怖纹路,一身鲜血淋漓, 指甲尖尖地冲着祭台上的人。
两位主祭的程家村长者脸上的鬼面被掀掉,山谷里回荡着女鬼凄厉的笑声, 她恶狠狠踩碎了鬼面, 和仪面色一变——已经能显现身形、踩碎实物, 厉鬼无疑。
她这次出门没带人, 灵娘和顾灵可都被留在了上京, 要是打架, 就得真刀真枪上去干了。
卢津阳开始不受控制地浑身摇摆抽搐, 何导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站远了两步,然后问和仪:“这是什么情况?”
“先看看。”和仪两眼注视着前方, 随口回答。
毛望舒倒是回头看一眼,然后道:“出马仙见过吧?别出声。”
何导旁边一个工作人员眼看女鬼没杀到自己面前,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工作,颤颤巍巍地对何导道:“导演,直播间要炸了!要不要先……”
“啊!”何导爆发出一声尖叫,一下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下一秒俩人抱作一团,一起瑟瑟发抖。
恐惧是会传染的,何况工作人员本来也是强撑。
说话的功夫,江离和周学长、后来跟过去的陆离玉、相为玉已经护着尚老师一众学校的人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跑了回来。
奇怪的是,女鬼的目光并没有被他们所牵引,而是执着地用她尖尖的指甲在那两位老者身上一下下地划着,山谷中凄惨惊悚的鬼叫声不断回荡着。
毛望舒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拉住她的和仪不解地道:“不上去?”
“他们见有孽障因果,这种事不该咱们管。”和仪一道灵力冲开了毛望舒的灵窍,毛望舒一个激灵看清了那女鬼身上丝丝缕缕的红线,不同于一般牵感情的红线,这红线暗红的几乎发黑,而且几乎山谷里每一位村民,和她身上都有这样的一条红线。
毛望舒面色巨变:“这是……”
“愚昧无知者的盛宴。”陆离玉何等灵敏?心中已有猜测,当即在旁冷冷道。
祭台上的鼓开始流血,大鼓小鼓上鲜血遍布,大鼓的鲜血滴滴答答打在地上,手鼓早已落地,此时鲜血横流,遍布祭台上。
村民含着恐惧的叫声甚至有高过女鬼的趋势,女鬼叫声愈发凄惨,在场有七情旺盛者,竟然开始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宁心静气,心神安宁!”和仪脚狠狠一跺,厉声喝道:“灵台明净!”
“这女鬼共情能力好强。”不过顷刻间,卢津阳出了一身的冷汗,仙家捆窍也被打断了,他心有余悸,压着狂跳的心脏,气喘吁吁。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满脸劫后余生,大家不自觉地开始向和仪这边靠拢,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村民们开始试图逃跑,然而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样用力地奔跑,他们都离不开这个广场,只能崩溃地来回打转,惨叫声俨然成为了鬼叫声的配乐。
相为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事实上,几乎这个班里除了陆慢齐修远以外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放血的准备——那位‘哈利路亚’小哥哥年初转学走了,据小道消息传是因为他家里的强权压制,究竟如何大家不得而知,反正只是八卦听听。
说是出来研学的,哪一个会背上家伙事儿?何况带着木剑过安检也麻烦,现在倒是几近山穷水尽的地步。
众人均是面色凝肃,女鬼对他们却好像没什么兴趣,仍然在台上以虐待祭祀者为乐,甚至还从台下揪了几个人上台,鬼气凝为长鞭,开始一下一下地抽打他们。
有的村民开始朝山神庙跪拜,口中的俚语和仪等人都知道是在念“山神阿公”。
境况一时僵持着,和仪等人不进不退,一怕坏了女鬼与村民的因果,二怕女鬼暴走伤了无辜之人,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个个做好战斗打算。
只是看着女鬼单方面的殴打虐待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和仪一个哈欠差点没忍住打出来,好在还记得这会儿情势紧张,没有太放肆。
而之所以没有上去阻止——女鬼和村民之间的血线在,按照颜色深浅可以界定他们间的仇怨深度,女鬼现在动手的那几个都是怨恨极深颜色几乎发黑的,他们没有道理上去阻止。
而且看起来,这位新任厉鬼下手很有分寸。
“您的孙女事情做得很漂亮,对吧。”和仪歪头看向站在大槐树的另一边吸着烟袋锅老程,老程看了她一眼,目光平淡,又好像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意。
他轻轻咳嗽两声,将烟袋锅在大树上磕了磕,嗓音沙哑:“跟我来。”
说着,就背着手往前走去。
毛望舒江离他们齐齐看向和仪,和仪秉承着头铁不撞南墙的原则也背着手慢悠悠地跟着往前走,明明是这样紧张的关口,偏偏走出了逛公园的闲适。
奇怪的是,程家村里的人都离不开这个广场,老程却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山神庙,如履平地。
他的动作好像给予了村民们希望,他们也开始一股脑地往山神庙涌,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甚至闯得最凶的两个还一下被一双无形的手掼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于是村民们就只能满眼恨毒地看着那群外乡人跟在老程身后走进山神庙,许许多多的人在不停地对山神庙磕头,嘴里还念着他们的山神阿公。
山神庙算得上是败絮其外金玉其质了,当然里面也算不上多豪华,就是大而整洁,和外面破破烂烂的小土坯对比,很容易让人吃惊。
然而……
“好大的腥臭味。”毛望舒皱了皱眉,和仪冷静地道:“找找看,什么发出来的。”
他们这边四处翻找着,一进山神庙,节目组的人和尚老师等人却瞬间放松下来,一个工作人员往外看了一眼,期期艾艾地对何导说:“咱们这直播……”
“爆了!爆了!”节目组请来的常驻嘉宾中的一位女成员爆发出了一声尖叫,何导不知想到了什么,汗如雨下,正要说话,和仪忽然起身一脚踹倒了高高在上的神像,绘彩泥皮裂下两块,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内里。
“快把直播关掉!报警!”何导高喝一声,落在外面的摄像头是没办法了,但里面由成员手持的手机的直播还是可以从这边强行关掉的。
几个嘉宾也吓傻了,啊啊地答应着,就去关直播。
毛望舒等人站到和仪身边细看那神像,老程慢慢踱步走了过去,整个人脸上的平静好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样,一戳就破,故作坚强。他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手握着的烟袋锅不停地抖动着,好像连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抖动。
“关不掉!”嘉宾惊呼道,又看向何导,满脸不可置信,又带着些惧怕地道:“何导,咱、咱们这节目不会被……被封了吧?”
“瞎说什么呢?”何导拉下脸呵斥一声,自己拿过手机来点了两下,也没关掉。